京城還是那麼熱鬧。
甭管政治浪潮多麼洶涌,甭管前線又打了多少次仗,這些生活在最基層的老百姓,依舊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不受任何影響。
唯一受影響的,只有京城東街這一條街的住戶了吧。
鞭炮聲又開始響了,這個月的第四次,排隊的人已經排到西街了,從天不亮到現在,嘈嘈雜雜的吵的人無法入睡,有些脾氣暴躁地,甚至當街罵起來,卻遭到一羣侍衛的一擁而上。
打的發不出聲。
那些是周王府的侍衛。
雲如誨特地差來的侍衛,就是爲了防止那些不長眼的鬧事,再怎麼說,周王府也是京城裡的龐然大物,沒人敢輕易招惹。
鬧事的人都焉了,縮在一旁,絕不承認他們其實是嫉妒。
怎麼能不嫉妒!
一塊玻璃五千兩,每次能賣幾十塊,這個月都第四次了,那幕後的掌櫃怕死數錢都要數瘋了吧!
所有人都知道,連江洋大盜都盯上了,可惜,沒人敢動手。
周王府那可是皇家啊。誰膽子大到敢跟皇家的人做對?
沒想到,真有人。
琉璃閣的門口圍了一圈人,正中間是兩個男子,一個年輕點兒,長得賊眉鼠眼,一個上了年紀的,則是玻璃的製作師傅。
此刻,兩人圍着一塊玻璃在爭吵。
“我呸!什麼黑店!這東西都髒成這樣了,竟然還有臉賣給我們?莫不是以爲我們趙府是好欺負的?”
“呵呵!真以爲你們有周王府罩着就能囂張了?我呸!有本事讓周王世子過來啊!一羣狐假虎威的賤民罷了!”
他嘴裡的周王世子,就是雲如誨,三天前,冊封的聖旨下來了,雲如誨一躍成爲京城的新貴,備受推崇。
那老師傅不理會辱罵,盯着那玻璃上的污漬,皺緊了眉頭,手上的溼布擦得也愈發用力。
可無論他再怎麼使勁兒,那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還是漆在玻璃上。
鬧事的年輕人看到這一幕,言語更囂張了。
站起來揮着胳膊。
“大家都過來看看!我家少爺買這玩意,就
是爲了圖個漂亮,圖個開心,他們不是號稱這東西不染灰塵嗎?可這東西弄上了根本洗不掉!”
“騙錢的黑店,還有臉打着周王府的名號!”
一旁的民衆,看熱鬧也不嫌事大,一個個擠過來,插着話。
“是啊!這東西都擦了半天,根本擦不掉!”
“嘖嘖嘖,我就說這家店有鬼吧,放出大話現在閃着舌頭了?”
“這種時候應該把銀子給退了!否則告到官府!”
“對!報官!”
……
那老匠人急了,急忙拱手道:“客官勿惱,這錢我們馬上就退。”
“退什麼退!不用退了!”
那鬧事的年輕人一揮袖子,“我這就去報官,封了你們這家黑店!這些天騙來的錢全都衝庫!”
他這話說到衆人的心坎上了,一個個堵着老匠人,伸手去搶他懷裡的玻璃,準備抱到順天府。
老匠人再怎麼阻攔,也耐不住那麼多手,被人擰着推到角落裡,一身狼狽。
周圍的周王府的侍衛見勢不妙,欲要衝過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羣黑衣人,堵住那些侍衛,讓他們不能接近人羣。
“有什麼好告官的?信不信姑奶奶宰了你們?”
眼看着鬧事的人要把玻璃抱走,一道清脆的女聲從店裡面傳出來,緊接着,一個面容嬌俏,穿着一身紅杉的少女走到人前,一把揪住鬧事那人的肩膀,把玻璃從他懷裡奪過來,兇狠地視線掃了一圈。
“要買東西就買,不買滾蛋,誰想鬧事,跟姑奶奶來打一頓!”
人羣安靜了。
良久,嘟囔聲響起。
“切,你們開黑店還不許別人說了?”
“就是……自己東西有問題,還敢這麼囂張。”
“有本事你把我們都揍一頓啊,你堵得住我們的嘴,堵不住滿京城的嘴。”
“黑店……”
人羣的罵聲依然不止,紅緞的眼神瞪了一圈,效果甚微。
她有些挫敗。
今天姐姐恰好出去了,這事兒擱她身上,她也不知道怎麼解決。
想了想,怒視那鬧事的
人道:“你想怎麼樣?見官不可能,要不把銀子退給你,這事算了!”
“怎麼能算!”
鬧事那人看着紅緞漂亮的臉蛋,嚥了一口口水,“其實,只要姑娘願意陪我一晚,這事就算了。”
“做夢!”
紅緞恨不得拿鞭子抽死他,卻知道人多口雜,不能隨便動手,正在無奈之際,一道清涼的男聲,如救世神一般出現。
女扮男裝的凌若。
紅緞一見主子來了,興奮地差點叫出來,終於不用面對這尷尬問題了,卻在凌若的眼神示意下,把即將出口的話給逼了回去。
凌若走到人羣中間,揮了揮手上的摺扇。
“這東西去不掉了?”
那老匠人也湊過來,一臉苦澀,“是啊,用了什麼辦法都弄不掉,按說這不應該啊。”
那鬧事者見有人擠進來阻攔,語氣不怎麼好。
“自己東西出問題,還在這兒扯三道四?我說這位小哥,沒事的話就讓讓,我們趙府還要處理這黑店呢。”
太歲頭上動土?
凌若蹙眉,冷聲道:“想怎麼處理?”
鬧事者囂張地拍拍胸脯,“匠人充公!昧心的銀子也充公!”
腦殘吧。
凌若白他一眼,眼神又落在那些擋住周王府侍衛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衣服的最下襬,都繡有小小的金色印記,若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皇室吧?
敢堂而皇之和周王府做對的皇室,除了當今皇帝,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匠人充公,意思是這些匠人全成他的手下,爲他賺錢了?財產充公,這些日子她是全白忙活了?
呵呵,一個沒半點本事的傀儡皇帝,還敢妄想從她手裡摳銀子,是活的不耐煩了,還是皇帝不想當了。
凌若決定了,今天就去找攝政王。
沒辦法,她什麼優點都沒,就是記仇。
不過……看着周圍熙攘憤慨的人羣,凌若覺得,還是先把正事辦了。
想到這兒,接過紅緞遞來的玻璃,手指蹭了蹭玻璃上面的黑色髒東西,差點笑出聲。
——就這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