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琳的話完全的止住了我的腳步。是啊,如今站在姜烜身邊的人只能是嘉琳而已。
我默默的退後,退到了走廊之上。嘉琳這一勸,姜烜就該回去了。
我本想轉身再看一眼姜烜就走,卻不想正好看到姜烜並未有任何動作,卻只是冷然的說出一個字,“滾!”
嘉琳驚得退後一步,險些滑倒,好在是芳兒扶住了她。
“夫人小心”
“我沒事!”嘉琳稍稍推開芳兒,手中那把傘再蓋過姜烜的頭頂,“殿下,妾身知道你生妾身的氣,但如今殿下也需要擔心自己的身子。皇上如今正在養心殿處理政務,怕是一時半會兒不能來見你。”
到底是皇上沒有來見姜烜,還是根本沒有人去通傳,這未嘗可知。我看向養心殿的殿門口,龍戰守在那裡,裘榮海也曾進進出出。這其中到底是何緣由,恐怕只有他們知道。
“我說過,滾!”姜烜依舊是冷言冷語。
“九皇子,妾身只是爲了你考慮。不如殿下先回去,妾身與你一同想辦法!妾身扶你起來可以嗎?”
“我說滾!”姜烜一把推開嘉琳,嘉琳這次真的栽倒在地,連着手中的傘也落在地上,滾了兩下。
雪越下越大,瞬間他們的身上都落了雪。
“夫人”
嘉琳一揚手,芳兒便沒有過去扶她。嘉琳半躺在地上,看着姜烜,淚水滾滾落下,“殿下,妾身只是爲了你好。你打也好,罵也好,還請殿下不要難爲自己的身子。皇上他如今不想見你,你過會兒再來可好?”
姜烜不言語。
嘉琳想了一下,突然起身,跪在了姜烜身邊,道,“好,九皇子你既然要跪,那妾身陪着你跪。”
姜烜微微偏頭看向嘉琳。嘉琳對姜烜這一份誠心連我看着也爲之動容。明明應該嫉妒,可偏偏覺得不應該有那種骯髒的情緒。
“芳兒,扶着你的主子回去。”姜烜重新轉過頭,冷冷的吩咐。
“九皇子”芳兒有些爲難。
“本皇子的命令你也想違抗?宮中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她說了算?”
“奴婢不敢。”芳兒趕忙跪下。
“嘉琳,當你爲了一己私慾而隱瞞本皇子母妃的情況之後,你便沒有這個資格與本皇子站在這裡。”
“殿下,妾身只是”
“沒有什麼只是。這世上你該知道什麼對本皇子是重要的,什麼不是。如果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你便沒有這個資格站在本皇子的身邊。回去!”
“夫人,你還是先回去吧,不要惹九皇子生氣了。”
嘉琳哭得梨花帶雨,卻又強忍着沒有哭出聲。
芳兒扶着她,慢慢的離開。嘉琳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姜烜,姜烜依舊面對着養心殿的門口,背直直的挺着。
我趕忙躲到柱子後面,怕讓嘉琳看到。
我看着嘉琳逐漸遠走,轉而看向姜烜。
如今看着姜烜,我又如何能直接走掉。本來可以直接走出去告訴已經取到藥這件事,可如今卻不知道該不該走出去。
姜烜他如同一座雕塑,一直跪在那裡成了一個永恆的姿勢。
雪越下越大,一直落在姜烜的身上。不能再讓姜烜這樣跪着,否則的話,張碧彤的身體還沒好,姜烜又該倒下了。
我無法再看着姜烜這般,只好跑了出去。
當我到了姜烜跟前的時候,姜烜不知道是我,便冷言道,“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
“九皇子”
聽到我的聲音,姜烜驀地擡頭看我,“小蕭子?”
“九皇子,奴才過來就是告訴你,奴才爲娘娘求到藥了,九皇子大可以回去了。”
“求到藥了?你是說你替母妃請到太醫了?”
“奴才”
姜烜搖頭,道,“不,你只說求到了藥,並未說請到了太醫。沒有太醫去給母妃診治,你所要的不過是如同上次從我宮中拿走的藥一般,是不是?”
我道,“娘娘也許吃了那藥就好了。”
“也許?你讓我如今看着母妃的樣子,仰仗於也許二字?”
面對姜烜的質問,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說。
“罷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如今,我不得不求父皇,不僅要請太醫診治母妃,還需要將母妃遷出凌波殿。凌波殿年久失修,這冬日根本無法住人,母妃如何在裡面生活?”
“可此時皇上”
“你不必勸我。也許父皇就是在考驗本皇子的誠心,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你先回去吧,此處寒冷。”
姜烜爲人一向固執,我知道因爲張碧彤的事情,我無法勸動姜烜。倘若今日,我的母親這般,我也會和姜烜做同樣的事情。
“奴才不勸九皇子”
姜烜蹙眉,不曾想我會這樣說。
我將邊上的傘撿了起來,撐過姜烜的頭頂,“奴才陪着九皇子,就當奴才爲娘娘做些事情。兩個人的誠心,自然比一個人的誠心要有用是不是?”
“你大可不必陪着本皇子,在凌波殿,你替母妃做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
“就當是奴才替九皇子做的事情吧。”
“你說什麼?”
我卻沒有再說一遍,衝他微微一笑,道,“九皇子還是不要多說了,不然就失了誠心了。”
姜烜看了看我,也終於轉過頭來,看向養心殿。
雪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冷。我和姜烜就這樣,他跪着,我站着,爲他撐着傘。
“殿下,小蕭子”身後傳來嘉琳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向嘉琳,慌忙要行禮,卻被嘉琳止住,“小蕭子,你替九皇子打傘,不必行禮了。”
“謝夫人。”
“殿下,妾身給你帶來一件狐裘,給九皇子暖暖身子。”
“不必。”
倘若姜烜跪在皇上跟前求見皇上,卻還要披着一件狐裘,這誠心便失了許多。
“殿下”嘉琳不忍,我便道,“夫人且先將這狐裘放下吧,奴才回頭會勸九皇子披上的。”
“這樣也好。小蕭子,九皇子就勞煩你伺候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夫人放心。”
“殿下,妾身先告退了。”
姜烜不發一言,目不斜視的看着養心殿。
嘉琳與我相視看了一眼,然後這才離開。
“這狐裘你不必拿着,本皇子說了不披,就不會披。”
“奴才知道。但倘若奴才不拿着,想來夫人也不會放心。”
姜烜看了我一眼道,“不如你披上吧。你這身上着的比我還要單薄。”
“奴才不敢。九皇子都沒有披,奴才哪來這個資格披上?九皇子不必擔心,奴才的身子堅持的住!”
“嗯。”姜烜淡淡的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摸着手裡的這件狐裘,我想起了當日在太廟之中。姜烜因爲受罰在太廟之中,我奉了張碧彤的旨意去陪着姜烜。那時候太廟也像今日這般冷,雪也下的如同今日這般大,而那時也如同今日,只有我和姜烜二人。
“小蕭子,你知道本皇子在想什麼嗎?”姜烜突然開口,將我的神思拉了回來。
“奴才不知。”
姜烜淡淡的說出兩個字,“太廟”
我心中一動,姜烜竟然與我想到了一處。
“此事過去已久,九皇子怎麼想到了那裡?”
“你若沒想到,怎麼本皇子一提,你就說此事?”
我被姜烜一問,像是一下子被抓住了小辮子,有些慌張。
姜烜正要說話,此時卻看裘榮海從裡面走了出來。未免姜烜再做無用功,我趕緊跑了過去,對裘榮海道,“裘公公,皇上如今可得空?勞煩公公通傳一聲,九皇子如今在殿外等候。”
裘榮海看了一眼姜烜,尖着聲音道,“小蕭子,你也回去和九皇子說。皇上忙於朝政,昨兒個一夜未睡,今兒個又早早的上了朝,而如今又正與太子殿下和六皇子討論這次江西民情之事。不是雜家不替九皇子通傳,是皇上實在沒這個時間見九皇子。你還是讓九皇子先回宮吧。”
“還請公公通融一聲,若是皇上不願見九皇子,九皇子也好死心離開。”
“此時皇上正聽得認真,雜家不敢打擾。雜家的話已經帶到,九皇子若是要等,就等吧。”裘榮海說罷,便對旁邊的宮女說道,要再給皇上煮一壺熱茶。
我只好回到姜烜身邊,姜烜問道,“可是父皇還不願見我?”
“皇上正在聽太子殿下和六皇子說這次江西的情況,尚需些時辰。裘公公的意思是,讓九皇子你先回去,等皇上忙完,再叫九皇子來不遲。”
“裘榮海的話你信?他與皇后走的有多近,本皇子不是不知道。。本皇子哪裡也不去,在這裡等着父皇。”
既然勸不動姜烜,我也只好陪着他,“那奴才就陪着九皇子。”
“其實你還是”
我打斷姜烜的話,道,“九皇子固執,奴才也固執,奴才勸不動九皇子,九皇子還是不要勸奴才的好。如此才公平是不是?”
姜烜脣角一彎,便沒有多說。
又等了快半個時辰,我看到姜允和姜辰從養心殿出來。
我面上一喜,姜允和姜辰出來,那就說明姜烜有機會見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