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姜烜手中拿着的那個藕粉色肚兜,我多希望自己直接發燒過頭暈過去算了。
姜烜走到我跟前,又將那粉色的肚兜在我跟前晃了晃。
這肚兜還是我從家中到宮中唯一的一件,平日裡我都用裹胸布束着,便將它塞在一件衣物底下。這裡不過是太監平時歇息的地方,料想不會有人進來,卻不想姜烜貿然闖進來,還翻到了這件肚兜。
我吞嚥了一口口水,巴巴的看着姜烜。
姜烜的目光從我的臉上,一直到了我的脖子,和我的胸口。我感覺他的眼神如果有手的話,感覺要把我的衣服都扒光了。
好在我突然想到一事,特意扯了嗓子道,“九皇子說笑麼?奴才可是名副其實的太監。這東西,九皇子還是還給奴才吧,要是讓人知道了,非要和奴才置氣。”
“哦?何人知道?”
“九皇子還是不要問了,奴才不敢說。在這宮裡,有些事主子知道了,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便就沒好果子吃了。還請九皇子饒恕奴才。”
我說着便故意瞥了一眼自己的牀頭。姜烜便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掀開枕頭,就看到了枕頭下一方絲絹。
“哎呀,奴才萬死,還望九皇子饒恕。”我趁勢跪下,一副惶恐的樣子。
姜烜一看那絲絹便知那是女子之物,問道,“這屬於同一人?”
我戰戰兢兢的點頭,“九皇子,還請饒了奴才。奴才雖說是個太監,但也正值年少,難免”
姜烜看我一眼,那幽深的眸子似是在探視着我,隨後見他將肚兜和帕子都往牀上一扔,道,“這件事當本皇子不知道,你不要叫別人發現了纔好。”
“奴才謝九皇子,奴才謝九皇子。”
我趕緊過去,將那肚兜和絲絹一起包好,藏到了棉被底下。
我暗自低了冷汗,好在還有萍兒的那一方絲絹打了掩護。姜烜一直生活在宮中,想必也是知道宮女太監之間總會搞些對食。我如今這樣欲蓋彌彰,他興許就信了。
“出去走走。”
姜烜突然這樣說,讓我一愣,我問道,“九皇子的身體如何了?”
“不礙事了。”
姜烜說着,便在我屋子裡大致瞧了瞧。他大約是尋厚的外衣給我披上,便瞧見了被我放在椅子上的那件黑色大氅。
“那是昨晚偶遇龍大人,他知道奴才是去給九皇子拿厚衣裳的,便借給奴才披上。”
“本皇子認得。偶遇,就將自己的大氅借給你,他自己不怕凍着?”姜烜的語氣有些戲謔。
“他其實”其實想說他是個堂堂男子漢,又是練武的底子,比我耐寒,但又覺得此話頗爲不妥。好在姜烜也無心聽我說下去,竟乾脆拿着那大氅直接披在我身上,道,“就披着個吧。”
“嗻!”
我與姜烜就在後院裡呆着,我去給姜烜端了一張椅子。冬日暖照,烘褪了我身上的寒氣。
姜烜微微擡頭看着天空,不發一言。
主子不說話,做奴才的也不能開口。
良久姜烜問道,“你未進宮之前念過書?”
沒想過姜烜突然問話,我微微一愣,想起姜烜定然是因爲當時出宮我念的那三個字才問的,我回道,“回九皇子,奴才在家時,偷偷去私塾那裡看過先生教書,其實沒學到幾個字。”其實不然,是爹請了私塾先生回來教蕭若讀書,我不過是有些日子假借去蕭若那裡幹活之際,聽着私塾先生授課。因爲這件事,我還被大娘碰到過,把我一頓好打,後來大娘直接乾脆派人看守,不讓我進蕭若的院子。是以,我沒有學到多少個字。
姜烜聽後點點頭,又道,“你知道我爲何來了這裡?”
我當然不會認爲姜烜是刻意來探望我的。
“奴才不知。”
“我已經從太廟出來,太子便來探望我,我不願與他見面便躲到這裡來了。我料想他會到翠微宮來找,可是卻不會找到這裡。”
“九皇子不和不願見太子殿下?”
“此事是我甘願受罰,他若來賠罪,反倒讓我覺得生疏。”
我不曾想姜烜是這樣想的。
他其實信得不是太子,信得是自己。只是他這份赤子之心,在這皇宮之中又是否得當?
姜烜這樣說,我便不好再說什麼了。
“這九皇子能去哪裡?小路子還不給我快去找?”此時聽到張碧彤的聲音,接着就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本皇子進去躲着,你攔着點。”
“嗻!”
姜烜便快步進了裡屋,很快便見小路子着急忙慌的忙了過來,被我攔住,“小路子,你這是做什麼呢?”
“奉了娘娘的旨意,要找九皇子呢!”
“找九皇子,怎麼跑這邊來了?九皇子還會在這裡不成?”
“我也是到處找找,這宮裡宮外都找遍了,便來這裡看看。小蕭子,你趕緊讓開,耽誤了娘娘可是要責罰的。”
“哎呀,咳咳咳”我故意咳嗽了起來,小路子立刻有些嫌棄的後退了幾步,“我說小蕭子,你這還生病呢,別出來瞎走,可別傳染了別人。”
“我這就回屋裡待着,咳咳咳”我進了屋,還故意對着小路子咳嗽着,小路子便沒再進屋。他只是左右看了看,便走了。
臨走時不忘對我道,“小蕭子,你別弄成個肺癆,可就害了我了。晚上你別和我一個屋了。”
我道,“可這裡就一間屋子,不如公公你回敬事房那邊將就着?”
“我這就去稟告娘娘去。”
我見他一走,便回身進屋,卻不想姜烜正好也出來看,這一看,便直接將我嚇了一跳。我向後一樣,腳腕絆住,整個人直接向我仰去。姜烜一急,便拉住我的手。我被他一拉,直接跌到了他的懷抱。
雖然冬日穿着厚衣裳,可我依舊能感受到他強大的男性氣息。姜烜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我本質還是個姑娘啊!
耳根子一紅,我立刻退開兩步,躬身對姜烜道,“奴才該死。”
姜烜有些僵硬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然後雙手附在身後,道,“你忙你的,本皇子在你這裡再躲一會兒。”
“九皇子是否要進藥?”我趕緊轉了話題,來掩飾此時的尷尬。
“那藥苦死了,本皇子不喝。”
我默聲不言。
姜烜突然又道,“等等,你去給本皇子取來。倘若這藥本皇子沒有喝,不僅太醫要叨叨,連母妃也一定在我耳邊絮叨。”
“那九皇子的意思是”
“正好你也感了風寒,這藥你便喝了。”
“”
“對了,你將本皇子屋內櫃子上的一個有蘭花圖案的錦盒拿過來。”
我只好去了九皇子宮中,去時聽聞太子姜允已經回宮,便直接與宮女說了九皇子在翠微宮的事情,便將藥端着回了翠微宮。
我表情極爲難看,偏生薑烜還要在我跟前看着我喝下才肯放下。我捏着鼻子一口氣喝完,眉頭緊鎖。
“又不是穿腸毒藥,你這般表情做什麼?”
有本事你喝!
將碗擱在一旁,見姜烜把錦盒遞給我,“打開!”
這是要幹什麼?
但我只好去打開,這一打開,竟看到盒子裡分了四個小格,每個小格里都是一些吃的。我依次看過去,有梅子姜,有香糖果子,有蜜餞,還有話梅,無一不是剔透誘人,引人發怔。
“吃吧。”
當下便又覺得被姜烜耍了,若是要我吃,爲何不在我喝藥之前就提醒我,那樣我一喝完藥,就將這些東西吃下,嘴裡也不至於那麼苦了。
“奴才謝過九皇子,但奴才愧不敢受。”
“本皇子賞你的,以後若是沒有的吃,儘管去宮中取。”
“奴才”
姜烜立刻打斷了我的話,似是無意的問道,“聽聞本皇子在太廟之時,三哥找過你。”
姜允找我一事,是紅秀通知我的。紅秀也時常會到姜烜的宮中伺候姜烜,這樣一想,便猜出是紅秀與姜烜提起。她的用意不知是否在挑撥我與姜烜之間的關係。但無論她的居心如何,我都需要小心提放着。只是紅秀並不知當日怡紅院之事,就算是別有用心,怕也是用錯了地方。
我如實對姜烜回道,“回九皇子,太子殿下讓奴才過去,告知了奴才一件事。”
“何事?”
“雪依姑娘死了。”
“何時的事?”姜烜的第一問不是怎麼會死了,而是問什麼時候的事,想必姜烜早就猜到了雪依會死。只不過他是否和我一開始的猜想一樣,認爲是皇上所殺?
“就在咱們回宮後的第二天。”
“三哥讓你出宮?”
姜烜還是瞭解姜允的,我點頭道,“太子殿下讓奴才去看一下雪依姑娘的後事,問一問是否還有親人。”
“你都辦妥了?”
“奴才按照太子的吩咐都辦妥了。”
“嗯,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有關這件事的所有細枝末節你都爛在肚子裡,一個字都不要再提起了。”
“嗻!”
“那盒子就留着吧,本皇子要出去了,免得再有許多人找。”
“嗻!”
姜烜走了出去,我的手裡還握着姜烜送我的錦盒,心頭也不知怎麼的,在這寒冬中燃起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