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靈女自殺的消息,所有人都爲之一震。
皇上更是驚得站起來,道,“你們怎麼管的?竟然讓她自殺了?”
樑振武拱手認錯道,“是微臣大意,實在沒想到靈女會畏罪自殺。大概也是受不了這幾日來的酷刑,再加上……”
樑振武的話沒收完,稍稍看了一眼龍戰,又將視線移了回來。
龍戰也許不明白這個視線的理由,可是我和皇上卻明白。我清楚的記得,那天皇上分析過,靈女爲什麼一直咬緊牙關不說,是因爲她要保住的人一定對她很重要。樑振武話外的意思,是可能是靈女已經受不了那些酷刑,但也有可能是因爲羞愧而死,因爲出賣了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而如今,靈女的一死,幾乎是死無對證。那麼如果皇上相信靈女是因爲羞愧而死的話,便又將龍戰的事情更坐實一些。
我的心揪着很緊,不知道皇上該如何抉擇。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擁有着對所有人絕對的生殺權。
皇上遲疑了片刻,道,“既然靈女已經死了,諸多事情便又無法求證,龍戰心裡肯定也更加不服。但龍戰的確有失職之責,朕決意讓樑振武先代理統領之責,而龍戰戴罪立功,扣罰一年俸祿。至於這件事到底如何,樑振武,你要繼續徹查。”
“皇上,萬萬不可……”我的心剛剛放下來一些,此時一個聲音響起,又將我的心抓緊。
我看到慕言扶着麓甯走了進來。
皇上從椅子前走下來,朝麓甯行了禮,“兒子給母后請安。母后此時怎麼得空來了?”
麓甯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龍戰,又看着皇上道,“哀家就是不放心,所以特地過來的。關於那個行刺之人事情,哀家已經知道的很清楚。如此證據確鑿,皇上,你難道還要偏袒龍戰?你可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是弒君之罪,理應要誅滅九族的。”
麓甯的出現,是我猝不及防的。而她話裡的意思,是一定要置龍戰於死地。
龍戰是皇上親自選的人,而且龍戰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皇上自然是信任他的。但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上不得不顧全大局,對龍戰也只能是將信將疑,所以纔有了這樣的一個決定。可不想,此時麓甯出現了。
皇上說道,“母后,此事尚有疑點。龍戰矢口否認自己曾私放靈女進宮,而兒子正要讓靈女和龍戰對質,不想靈女竟在獄中死了,這許多事情便無從查起了。”
“當真如此?這靈女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難道皇上不覺得蹊蹺?怎麼依哀家看來,這靈女故意在這個時候死了,就是爲了讓整件事死無對證呢?不過皇上不要忘了,這前面的證據已經確鑿,難道就因爲龍戰說一句話,就把所有的證據都否定了?那往後,豈不是所有罪犯的罪證因爲罪犯的否定都沒有了意義?”
“母后,其實……”
麓甯打斷皇上的話,繼續說道,“皇上,你看看你眼前的證據。靈女的認罪書已經說的請清除,那腰牌也是清清楚楚,哀家還知道你已經去派人出宮問過,難道宮外的人也事先知道,所以撒了謊?這簡直就是鐵證如山了,皇上還有什麼不信的?倘若是別的小事情,皇上你寵愛龍戰,想饒恕他,哀家也就不管了。可這是什麼事?這可是弒君之罪,皇上,那可是與你性命攸關的事情啊。皇上要那麼處罰,哀家第一個不同意,連着晉國的列祖列宗也不會同意的。”
麓甯這番話言辭懇切,毫無漏洞,已經將皇上逼到了一定的地步。皇上再次問龍戰,道,“龍戰,你告訴朕,當晚你爲什麼沒有出現,而是讓樑振武負責的?”
龍戰抿了抿脣,一時間沒有說話。
麓甯道,“哀家記得,他近身的時候,哀家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除夕之夜,擅離職守,還去喝酒。依哀家看,他這是對皇上愧疚,因爲眼睜睜的放着靈女去行刺,所以才借酒澆愁的。”
皇上又問了一遍,道,“龍戰,你告訴朕,母后的推測對不對?當晚,你爲什麼要喝酒?”
我突然想起我與龍戰未完成的話題,我說我懂,可是龍戰卻說我不懂。我也不懂他爲什麼當晚喝了酒沒有出現。
我的手私下握緊,一直在祈禱着龍戰快說出來,也許說出來,理由那麼充足,皇上就會找到突破口,而救龍戰了。
可是時間慢慢的過去,龍戰跪在那裡一言不發。皇上此時爲他着急,也幫不上忙。
麓甯道,“皇上,此時龍戰已經百口莫辯,乾脆默認了。依哀家看,這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哀家已經將事情的嚴重性都擺在了皇上眼前了,至於皇上要怎麼判,哀家就不管了。”
麓甯名義上給了皇上絕對的決定權,可事實上這件事情已成定局,皇上身處高位,此時卻不得不罰龍戰。
皇上站在那考慮了許久,而麓甯一直在那安靜的等着,無形間給了皇上不少的壓力。
我想出來勸說一下皇上,可此時我也找不到什麼有力的破綻來推翻那些證據,我若是冒然出來,恐怕對龍戰的事情於事無補。
我心中着急,只想着一定要幫助龍戰,一定要找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而此時,皇上終於開口,道,“龍戰是什麼樣子的人,對朕如何的忠誠,朕一直都心裡有數。龍戰曾救過朕好幾次,朕曾經對龍戰許下口諭,就是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情,朕都會保全他的家人。所以龍戰雖然有罪,但罪不及家人。至於龍戰,朕決意將他發配邊疆,用不得回京城。母后,你意下如何?”
麓甯道,“皇上你重情重義,哀家不會說什麼。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決定,那就依照皇上的意思辦吧。”
“多謝母后。”
“好了,這件事情哀家也能安心了。這幾日,因爲行刺一事,哀家心跳的厲害,一刻也沒安心過。”
“兒子讓母后擔心了,是兒子的不是。”
“皇上啊,當皇帝自然不是一件易事,有多少人覬覦着你的位置?又因爲你的一條律令,又有多少人想要取你的命,你也別怪哀家對龍戰太過狠心。總有一日,你會明白,哀家這些都是爲你好。”
“母后的用意兒子自然明白,是兒子讓母后擔憂了。”
“好了,那哀家就回宮了,皇上的傷勢也要好生養着,萬不要太勞累。”
“多謝母后關心。”
麓甯走到門口,突然又折身問道,“對了,蕭若怎麼樣了?”
“回母后,阿若現在恢復的很好。”
“嗯,既然如此,就早些讓她回南薰殿吧。一個妃子一直在養心殿,也不成體統。”
“是,兒子知道了。”
麓甯走後,皇上看了一眼龍戰,然後道,“你們都先給朕退下。”
“是。”
“嗻!”
我們都依次退了下去,皇上對龍戰這麼信任,定然是有些話要對他說。
我退到了門外,見樑振武要走,便問道,“樑大人,小的能不能去看一下靈女的屍體?”
樑振武表情極爲嚴肅的看了一眼我,然後道,“靈女的屍體已經處理了,副總管怕是看不到了。”
“靈女這麼關鍵的人物,屍體可以這麼快處理嗎?”
樑振武依舊面無表情道,“副總管好像越權了。我尚有事在身,告辭!”
樑振武說完,便直接向前而去,風微微吹動了他的披風。
靈女是樑振武親自審的,所有呈現的證據都是出自樑振武之手和之口,若是有什麼突破口,那便是樑振武了。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我與樑振武接觸不多,也沒聽說過樑振武有什麼不當的行爲。可是這件事,我不得不去懷疑他。若是他要陷害龍戰呢?
而且今天麓甯出現的也很巧合,皇上雖然沒細想,我卻覺得麓甯是否對這件事太上心了。有關靈女的那些證據,樑振武也沒有交給皇上多久,可是麓甯卻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這讓我不禁懷疑,這些內部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樑振武說,他已經處理了靈女的屍體,我卻有些不信。也許靈女身上還有些什麼線索,是樑振武不願讓我知道。
不管對龍戰還有沒有幫助,我都要去試一試。
我趕緊跑向關押靈女的牢獄,可是沒想到我的確晚去了一步,靈女的屍體已經被人運走。我又問出來是被運到哪裡,便又追了出去。可是當我追到宮門口的時候,那裝着靈女屍體的馬車已經出了宮門,而我此時根本沒有權利追出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宮門,不禁皺眉。樑振武和我說的明明是已經處理了,可我趕到的時候,不過是遲了一步,這說明他們只是急着要處理靈女的屍體罷了。是在防着我去嗎?這麼說來,就是樑振武才下的命令?
他越是這樣着急,就越證明他有問題。
可是這樣一來,我便完全失去了幫助龍戰的機會。我頹然,一時間很難過。
當我失魂落魄的走到養心殿的門口時,正好看到龍戰從殿內出來。
“龍大人……”我看向他,不由的喚道。
龍戰看着我,道,“可否陪我走一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