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叩見父皇。”姜烜舉步進來,對皇上行禮。此時他已經換上了紫色錦衣,神情依舊落寞,但比我早上看到他已經精神了許多。
他能如此,我心下也放心一些。
“老九,你此時過來有何要事?你這幾日應當在宮中多休息纔是。”
“兒臣無礙,父皇不必擔心。兒臣過來,是有一封信代交給父皇。”
“哦?什麼信?”
“父皇看了便知。”
“呈上來。”
我走下去,將信從姜烜身邊接過,然後交給了皇上。姜允和龔相面面相覷,臉上似是有些不祥的預感。
皇上看完之後,道,“老九,你這東西來的及時。這東西給三司一看,藺相就該釋放出獄了。”
姜允一聽立刻道,“父皇,這是什麼?爲何這東西一出現,藺相就無罪釋放了?難道這信中提及了那真正的通敵叛國者?”
皇上抖了一下這封信,道,“你們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嗎?是呼延頓所寫,也就是現在匈奴的單于。他親筆寫信告訴朕,那把軒轅劍是他親自讓人送給藺相的,那裡面卻有一個夾層,但夾層中是渠季寫給藺相的一封信,從不曾有什麼通敵叛國的書信在其中。而且,這渠季雖然是呼延頓的老師,卻從未成爲呼延宇的老師,所以渠季斷不會幫助呼延宇來對付呼延頓。這一點呼延頓已經證實。藺相與渠季交好,卻從不曾與呼延宇交好,這謊言便不攻自破了。現在是呼延頓當了單于,且他剛剛娶了朕的羲和,又與老九聯手鏟除了逆黨。藺相何來的通敵叛國?”
“皇上,可那些證據都擺在那裡,誰又能證明渠季是和呼延頓交好,卻私下幫助呼延宇呢?”龔相道。
姜烜又道,“龔相此番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不過未免龔相不服,兒臣這裡還有一份認罪書。”姜烜說着從懷裡掏出認罪書交到我手上。
我拿給皇上看的時候,姜烜道,“當初濟州的兵馬之所以沒有及時趕去搭救兒臣,是因爲糧草被燒。可兒臣後來與他們碰面時,一番徹查才得知,那糧草並非匈奴人所燒,而是深夜風大,火把的火星子落到了糧草之上導致了大火。而負責半夜巡邏的兩個士兵卻偷懶睡覺,以至於沒有及時發現火情。等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那兩個士兵害怕承擔罪責,便將罪責都推到了他們即將要對付的匈奴人身上,這樣便順理成章。匈奴單于也曾審問過呼延宇的部下,他們的確不曾去燒燬糧草。”
皇上已經將那認罪書看完,說道,“如此一來,說藺相去故意放風聲給呼延宇也是不成立的。龔相,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微臣……”
姜辰此時走了進來,道,“兒臣參見父皇。”
“老六,你也來了。”
“兒臣也是來說有關藺相一案的事情。其實案子最關鍵的應該是那位人證,也就是藺相府上的那位管家。大多數的事情都是他的一家之言,不如去給那管家動動刑,再詢問一番,或許能問出不一樣的答案。”
姜允斥道,“六弟,你這是想屈打成招?讓他改變自己的口供?”
姜辰看着姜允道,“三哥,到底是屈打成招,還是害怕說出實情,是被何人指使?”
“你……你這是何意?”
龔相將姜允止住,道,“既然此案的確是疑點重重,那不如就將那管家再問一遍吧。”
“好,龔相,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是,皇上!”
“父皇,依兒臣看,藺相是被冤枉,應該從天牢中釋放。他年紀大了,又受此屈辱,身心定然受了重創,兒臣認爲,還得多加安撫纔是。”姜辰再次說道。
姜允冷哼一聲,回道,“這人還沒審呢。父皇也沒說藺相是無罪的了,六弟倒是着急。”
姜辰反駁道,“如今那麼多證據已經將先前的證據都推翻,如此對待一個忠臣,實在不公。三哥一直口口聲聲說藺相有罪,到底意欲何爲?”
“你……”
“好了,你們兄弟倆不要吵了。先問一問那個管家的情況,朕再做定奪。但你們記住,好生的照顧着藺相,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是,父皇!”
“是,皇上!”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等到三人都退下後,皇上突然想起來,然後對我道,“蕭志,你去追上老九,和他說一下幀兒的事情。朕方纔都被那兩兄弟吵糊塗了,竟是沒有和老九說。”
“嗻,奴才這就去。”
我立刻去追姜烜的步伐,追上去的時候,卻聽到姜允正對姜烜冷嘲熱諷道,“九弟你真是個大忙人啊,忙着救羲和,幫助呼延頓不說,還順帶將這些事情都查了個清楚。老六,人家可是活生生的佔了先機了。”
姜烜淡淡道,“我只是擔心忠良被陷害,所以才查了此事。”
“什麼陷害?明明就是證據確鑿,難道我們還冤枉他不成?”姜允強詞奪理道。
姜辰卻在一旁道,“三哥,這是不是陷害,你我兄弟三人都一清二楚,只不過不放在臺面上說而已。三哥又何必在這裡欲蓋彌彰呢?”
“你……你真心巴結的人如今被他人所救,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處境吧。你應該學學九弟,自己的王妃纔剛入土,他就一點悲傷之意都沒有,然後爲他人奔波了,真是感人啊!”
實在聽不下去姜允這般說姜烜,我便立刻上前,道,“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六皇子,安閒王。”
姜允不屑的看我一眼,道,“你又來做什麼?”
我躬身道,“奴才自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過來的。”
姜允道,“可是父皇又找我有事?”
我道,“回太子殿下,確是皇上有事,只是這事並不是找太子殿下你,還是找安閒王。”
看到姜允有些尷尬,姜辰在邊上一笑,道,“看來這擔心處境的可不止我一人。罷了,我還是去接四哥吧,他也該到京城了!”
說完,姜辰就直接走了。
姜允看了一眼姜烜,也拂袖直接走了。
等到只剩了我和姜烜時,姜烜道,“你不該爲了我得罪三哥的。”
我道,“不礙事,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過是小小戲弄一番,他也不會拿奴才怎麼樣的。”
“嗯,但也需小心些。”
“是,奴才知道了。王爺,皇上讓奴才告訴王爺,如今小少爺在南薰殿貴妃娘娘那裡。若是王爺想小少爺了,可去那裡接小少爺回宮。”
“貴妃?”
“嗯,也就是昔日的若貴人。”我一直未將蕭若與我之間的事情和姜烜提及,倒不是對他刻意隱瞞。如今姜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也不必拿這些事情給他添麻煩了。我與蕭若之間的事情,畢竟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情。
“嗯。就讓他在那多住幾日吧,我這幾日怕是顧不上他。”
“嗯。”
“那我先回宮。”
“奴才恭送王爺。”
我看着姜烜轉身離開,步伐堅定。如今在這皇宮,我當然要恪守與他之間的主僕職責。他只能是他的王爺,我只能是我的太監。
嘉琳一事之後,我反而迷茫於該如何面對姜烜。
其實現在這樣在宮中也好,有着身份將我們固定在一個位置,強迫性的讓我不必太拘泥於我自己的行爲。
姜士心此時在南薰殿那裡,我終是有些不放心。蕭若現在爲人這麼狠辣,我不敢信任他是真心喜歡姜士心這個孩子。
畢竟他是嘉琳最放不下的人,我想了想,決定去一趟南薰殿。
進南薰殿的時候,正好看到姜士心在院子裡一個人跑着跳着,蕭若則是躺在一張貴妃椅上正吃着糕點,阿迪則在一旁伺候着。
“小哥哥……”姜士心一看到我,便撲過來,豈料腳下絆了一下,我趕忙跑過去將他扶住,然後問道,“小少爺,你沒事吧?”
姜士心看着我,十分堅強的搖搖頭,“我沒事。是不是爹讓你接我回去了?”
我直起身子,先給蕭若行了個禮,道,“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
蕭若微微起身,姿態有些慵懶。
“蕭公公,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道,“回娘娘,皇上讓奴才來看看娘娘,也來看看小少爺,問問小少爺可有讓娘娘累着煩着?”
蕭若道,“有勞皇上惦記着本宮。本宮挺喜歡小孩子的,而且幀兒也很乖巧。幀兒,你喜歡本宮嗎?”
姜士心回道,“喜歡,貴妃姐姐好漂亮!”
蕭若掩着嘴脣笑起來,道,“你叫我什麼?姐姐?啊哈哈……你這張甜嘴。依照輩分,你都該叫本宮奶奶了。”
我道,“那是因爲娘娘年輕貌美,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是嗎?幀兒,那本宮問你,你今年幾歲了?”
我咯噔一下,若是姜士心沒有防備,直接說出自己的年齡,那蕭若豈不是就知道了姜士心並非嘉琳和姜烜所生?
“回貴妃姐姐,幀兒今年三歲了。”
我暗自感嘆,這姜士心倒像是知道該怎麼回答似的。
“那幀兒看起來挺大了啊,真的只有三歲?”
“貴妃姐姐,那是因爲我遺傳爹,從小生的就大。而且娘待幀兒很好,讓幀兒吃很多好吃的,娘說要讓幀兒長高高。”姜士心突然臉耷拉下來,道,“我想我娘了,不知道娘去了哪裡。”
我忙道,“娘娘,這孩子想王妃了。”
許是皇上也和蕭若叮囑了沒讓姜士心知道嘉琳的事情。蕭若忙朝他招了招手,道,“來,到姐姐這裡來,姐姐給你吃好吃的。對了,你昨兒個不是說喜歡吃豆沙包嗎?姐姐已經讓御膳房的人準備了,現在就讓人去拿來好不好?”
“豆沙包?幀兒最喜歡吃了。謝謝貴妃姐姐。”
看到姜士心這般乖巧聰慧,我放心了許多。也但願蕭若是真的喜歡姜士心,而不會爲了什麼別的目的對一個孩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