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姐姐,我不與你多說了,我還得回翠微宮。娘娘還等着我的木炭生火取暖呢!”
我這一說,萍兒已經氣得跳腳,“小蕭子,你是不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你都這樣了,你讓我好歹給你清洗一下好不好?”
萍兒說着伸手過來,要拿着帕子給我擦臉,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不能擦,臉上一點都不能動,我要這樣去見娘娘。”
“小蕭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以後再與萍兒姐姐說吧。萍兒姐姐也快去霽月宮,麻煩萍兒姐姐走一趟了。”
便將那些木炭從袋子裡倒了出來,全部都倒在了溼漉漉的雪水之中。
“小蕭子,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取暖用的。”
“萍兒姐姐不必擔心,總之你看到的就是這樣。”
“好,我聽你的,你聰明。”
萍兒這一說,我便想起梅常在了。正是我自作小聰明,讓梅常在獲寵,才遭人妒忌,遭遇了橫禍。
“那我先走了。”
“嗯。”
我空手回了翠微宮。身上的舊傷未好,今日又受了新傷,一路走到翠微宮實爲不易,到了屋子裡,我便直接再沒力氣動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了?”雲卿趕忙過來看我,張碧彤也是驚得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這怎麼去取個木炭成了這副樣子回來?”
“娘娘,奴才沒事。”
雲卿心疼道,“都這樣了,怎麼還說沒事?”
我無力道:“雲卿姑姑,快,快去叫皇上。”
“此事如何去叫皇上?”
“娘娘,奴才因爲娘娘被禁足,導致後宮流言四起,說娘娘已經被打入冷宮,所以奴才在外也受他人欺辱。爲了小小的木炭一事,奴才就能被打成這樣,有朝一日,定然是要欺負到娘娘頭上。所以這件事只能是皇上來做主。”
張碧彤還有些迷茫,雲卿卻已經明瞭,道,“娘娘,奴婢負責去把皇上叫來,接下來,娘娘無論如何也要演好,越受委屈越難過越好。”
被雲卿這一說,張碧彤終於明白過來,卻又擔心道,“雲卿,你能將皇上喊過來嗎?若是皇上認爲此事太不會過來呢?”
“奴婢盡力而爲,否則小蕭子就白白被打了。”
“好,你去吧,本宮一定做好準備。”
雲卿點點頭,看了我一眼,便出了翠微宮。
“小蕭子,你這樣,可要先回屋躺着?”
我搖頭道,“娘娘,皇上來時,最好是看到你我主僕二人抱頭痛哭,看到奴才的慘狀,看到娘娘的委屈方可奏效,所以奴才不能走。”
張碧彤點頭,“好,不能走,不能走。你放心,若是本宮獲寵,你這個仇,本宮一定替你去報。”
“奴才有娘娘這句話,死也甘願了。”
我忍着疼痛跪在地上,而張碧彤比我還緊張,雙手絞着絲絹,在屋子裡急得走來走去。她也知道,她能不能撤了禁足令揚眉吐氣,就看這一次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沒有等來雲卿,更沒有等來皇上。
“小蕭子,你說皇上是不是不會來了?”
我道,“若是皇上不能來,那雲卿姑姑應該就回來了。雲卿姑姑既然沒回來,那事情便還要一線轉機。”
張碧彤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
我微微偏頭去看宮門口的時候,卻注意到小路子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口,一雙眼睛賊兮兮的朝裡面看。他與我的眼神碰觸到,便立刻縮了回去。
小路子是裘榮海身邊的人,他知道這邊的事情,很可能會告訴裘榮海。不過裘榮海畢竟是個奴才,這後宮女人爭寵的把戲他應該看了很多了,不該他說的,他應該不會過問。
漫長的等待之後,我終於聽到了一聲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我與張碧彤四目相對,我及時反應過來,立刻對張碧彤道,“娘娘,該您上場了。”
“哦,好。”
張碧彤說罷,就坐在軟榻上哭了起來。畢竟我是個男人,所以便跪在那裡,一邊哀嚎,一邊抹眼淚。
“哎呀,娘娘這是怎麼了?”先進來的自然是雲卿,她得先來稟告。她進入角色自然也快,一看我們這樣便做出一副吃驚的狀態。
她前腳進來沒片刻,後腳皇上便進來了。
“本宮這樣,倒不如死了算了,還不如讓皇上把我打進冷宮,讓我一了百了,也不用受這樣的氣了。”張碧彤使勁的哭着,當做還沒看到皇上。
“娘娘,娘娘,你不要哭,縱使有千般萬般的委屈,皇上來了,你都與皇上說。”雲卿拉着張碧彤,自己也哭了出來。
“皇上怎麼會來?是我做錯了事情,理當受罰。皇上又日理萬機,我受的這點委屈豈能讓皇上分心。”
“娘娘,皇上與您夫妻情深,真的來看您了。”
張碧彤這才假裝有點相信的看了過去,一看到皇上那明黃的龍袍,立刻就跪了下來,慌忙擦了眼淚,“臣妾見過皇上,臣妾有失儀態,還請皇上恕罪。”
“碧彤,你快起來。”皇上走過來,親自將張碧彤扶了起來,“怎麼哭的這般傷心?朕不過罰你禁足,一月過後便沒事了。”
張碧彤擦了擦眼角的淚仍是我見猶憐的模樣,“臣妾讓皇上見笑了,臣妾那點芝麻大的小事不足與皇上說起。”
“都哭成這樣了,還是小事?這奴才怎麼也跪着,也跟着哭起來了?朕聽雲卿說,你今天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張碧彤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做出強忍的姿態來,別過頭去,“臣妾沒事。臣妾高興,今兒個皇上能來,說明皇上還是關心臣妾的。雲卿,給皇上沏茶。皇上,恕臣妾告退一會兒,臣妾收拾一下妝容,現在實在是無顏見皇上。”
張碧彤作勢要走,卻被皇上緊緊拉住雙手,“朕既然來了,有什麼委屈儘管與朕說,朕一定替你做主。”
張碧彤泛着淚光看向皇上,“皇上當真替臣妾做主?”
“朕貴爲天子,一言九鼎。”
張碧彤這才道,“因爲臣妾做錯了事,被皇上罰了禁足,臣妾本無怨言。可是那些個奴才也欺負起臣妾來,這翠微宮裡的木炭早就燒完,臣妾便讓小蕭子去內務府領一些來。卻不料碰到了個奴才,非但不給,還說,還說臣妾已經被打入冷宮,不配用這些東西。小蕭子便替臣妾說了幾句,那奴才說不過小蕭子,便將自己的主子喊了來。小蕭子是個奴才,哪敢和主子頂罪,你瞧瞧,就把小蕭子打成了這樣,你看看這臉,這手,這身上。他們就是不想讓臣妾好過啊。現在欺負小蕭子,可不就是打臣妾的臉麼,都說臣妾已經被皇上打入冷宮了,臣妾自己受點委屈不要緊,卻還連累自己宮裡的人也遭罪,臣妾,臣妾實在是不忍。無奈臣妾進宮早,理當做個表率,不能與他們計較,只能在這裡幹摸些眼淚,讓皇上見笑了。”
張碧彤這番話說的倒是極爲情真意切,畢竟是侍奉皇上多年的人,對皇上的秉性還是有所瞭解。
“這個就是小蕭子?”
“正是。”
“小蕭子,你擡起頭來。”
“嗻!”我便擡起臉給皇上看了看,張碧彤一看,便又假裝心疼的落下淚來。
“你的手也給朕瞧瞧。”
“嗻!”
我又把手給皇上看了看。
皇上問道,“木炭可取回來了?”
我趕忙道,“奴才該死,那木炭都被撒在雪水裡,怕是燒不着了。”
皇上立刻大怒,“在朕的後宮,竟有如此蛇蠍心腸之人?碧彤,你告訴朕,這是何人所爲?”
“皇上,許是妹妹不懂事,臣妾受點委屈就算了,不要再計較了。”
“不行。有如此毒婦在,這後宮如何安寧?她今日如此對一個奴才,以後也會對自己的姐妹,那這後宮還不得雞犬不寧?小蕭子,你說,到底是何人?”
我假裝全身顫抖的說道,“回皇上,是惜玉軒的,惜玉軒的檀貴人。”
“竟是她!裘榮海!”
“奴才在!”
“傳朕的口諭,惜玉軒林檀微爲人歹毒,降爲常在。她身邊的侍女遣到辛者庫。還有,立刻讓內務府的人將木炭送過來!”
“奴才遵旨。”
張碧彤聽罷與雲卿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些得意之色。
等到皇上轉過身來,張碧彤和雲卿都跪了下來,“臣妾謝皇上。”
“是朕過於嚴苛了,烜兒他年輕氣盛,難免出錯,但是你這個母妃卻罪不至此。從今天起,你的禁足令就被撤了。”
“臣妾謝皇上。”
“快些起來,這天冷,別跪着了。小蕭子,你也起來吧。”
“臣妾謝皇上。”
“奴才謝皇上。”
張碧彤此時見皇上好說話,便趁機道,“皇上,既然皇上赦免了臣妾,可否也將烜兒他烜兒他知道錯了,定會潛心悔改的。”
“烜兒他做出這等荒唐事,實在是有辱皇家顏面,他的責罰一點不能少。”
張碧彤見皇上對姜烜的事情還沒有完全息怒,便只好作罷。但又擔心姜烜,便道,“皇上教訓烜兒,臣妾不敢多言。只是這孩子一向體弱,太廟之內又寒冷,臣妾實在擔心。皇上可否讓臣妾派個人在那看着,萬一烜兒有個閃失,也好有人立刻能伺候着。”
張碧彤說的時候,眼中都是柔軟慈愛的目光,皇上不忍,點頭道,“這樣也可。”
“臣妾替烜兒謝過皇上。”
雲卿已經會意,便立刻出來,小聲對我道,“皇上已經應允,你這兩日便在太廟那邊伺候着吧。記着,萬一有什麼事,立刻來報。”
“雲卿姑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