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蘭芷聽到我傳得口諭,反應與我預想中一樣。
“恭喜娘娘了,不如奴婢現在就去給娘娘準備熱水沐浴更衣?”初蝶在一旁欣喜道。
“你先退下吧。”藺蘭芷揮了一下手,實在是沒什麼氣力。
初蝶不解,看了一眼藺蘭芷,但還是退了下去。
初蝶一退下,藺蘭芷就趕緊急着問我道,“小蕭子,這可如何是好?”
我一路來畢竟想了許多,此時淡定,道,“奴才只問娘娘一句,倘若今日皇上執意要在此留宿,娘娘當如何做?”
藺蘭芷絲毫不考慮,道,“我答應過雲鶴,絕不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哪怕是被迫也不行。倘若真是那樣,我寧願一死,來保全自己的清白。”
“如此一來,那奴才就沒有辦錯事。”
藺蘭芷不解的看着我。
我道,“娘娘不必驚慌,一切就按奴才來通知的去做。讓初蝶姑娘去燒熱水,娘娘你沐浴更衣,就這樣等着皇上過來。而奴才已經做好安排,娘娘大可以放寬心。”
“小蕭子,你在幫我,不會對你自己有什麼危險吧?”
我無所謂的一笑,道,“娘娘放心,此事牽扯不到奴才。奴才已經按照皇上的旨意,把該傳的口諭傳到了。”
“當真不會連累你嗎?”
“娘娘不必擔心,儘管安心的在宮中等着。奴才已經傳完口諭,該回養心殿覆命了。”
“好,你先回去。”
“嗻!”
我退下之時,藺蘭芷便已經喊了初蝶進去,讓她去燒熱水。
我回到了養心殿,皇上在跟前又看了幾分奏摺之後,裘榮海便提醒道,“皇上,時辰不早了,皇上該擺架霽月宮了。”
皇上看了看外頭,道,“朕一時間竟忘了時間了。小蕭子,你隨朕去霽月宮吧。”
“嗻!”
皇上從軟椅上起來,大步而去。裘榮海只得留在原地,我從他身側過去時,就聽裘榮海道,“小蕭子,你可得小心伺候着皇上,若是有任何閃失,小心你的腦袋。”
“是,小的記下了。”
我趕緊跟上了皇上的步伐,心中還在想着龍戰那處的話有沒有傳到?
皇上去霽月宮的路上,需要路過一個湖。那個湖過去沒多久,就到了霽月宮。倘若蕭若再不出現,那皇上可就真的到霽月宮了。
今晚無風有月,湖面平靜的像一塊銅鏡,沒有一絲波紋。瑩亮中透着淡淡黃斑的月亮在夜空中靜靜的掛着。圓月周圍的點點繁星似夜燈,又似火燭,忽明忽暗地彷彿在眨着眼。
而就在此時,突然傳來悠揚的歌聲,就看湖面上飄來一艘小船,雖未掌燈,卻能清楚的看到船頭站着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那人身着一件緊身紫鍛裹胸,露出如玉般光滑動人的肌膚。肩上挽着一條寬大的湖綠色的紗帶,風兒一動,飄飄然然,似天上仙子般宛然降臨,又似湖中仙女般悄然出水。
而她吟唱的正是一手《春江花月夜》。歌聲入耳,十分悠揚動聽。
皇上站定,被那歌聲吸引,但那人離得較遠,又是側臉對着,一時間也判斷不出那人是人。皇上認不出來,可我卻一眼就看出來,那人就是蕭若。
皇上似是一下子纔回過神來,問我道,“小蕭子,你可知那女子是誰?朕竟是不知,這宮中還有誰的歌聲如此美妙?”
我故作不知,“奴才愚鈍,隔了這麼遠,奴才看不清楚是誰,更不知道誰的歌聲如此美妙。但後宮之中佳麗三千,多有才華,皇上大約只是沒發現罷了。”
“說的也是。這歌聲真是妙啊!”
皇上感嘆之餘,就看那船竟是遠了,皇上步子動了一下,伸手朝那船遠去的方向。我一看,問道,“皇上可需要奴才前去追問,也好讓皇上看清楚到底是誰。”
“這……”
“若是皇上不問,隔日再追問,也許爲了顧及皇上的天威,便沒有人敢承認了。”
皇上忙道,“你說得對。但朕不需要你過去追問,朕要親自過去詢問。”
說罷,便快步追了過去。等到繞了湖半圈,卻已經看到蕭若已經上了岸,正朝前去。
“前面的姑娘且站住。”皇上終於迫不及待的喚道。
蕭若站定,卻沒有轉身。
皇上快步走了過去,走到蕭若跟前,大吃一驚,“原來是阿若你?”
蕭若看到皇上慌忙跪下,道,“臣妾不該晚上出來,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伸手扶起蕭若,道,“朕怎麼會怪你?朕也沒有規定,晚上你們不許走動啊!朕是被你的歌聲吸引過來,若說不該,倒是朕不該方纔嚇了你。”
蕭若嬌羞一笑,道,“臣妾粗陋的歌聲,難入皇上的耳朵。”
皇上一直還拉着蕭若的手,道,“你的歌聲猶如天籟,怎麼會是粗陋?阿若,朕自見到你開始,只知道你舞藝超羣,又擅長製作衣裳,竟不知道,你還會唱歌,而且唱得這般動聽。阿若,你可真是像寶藏啊,要讓朕去不斷的發掘,每次發掘都有驚喜。”
“皇上,你謬讚臣妾了。臣妾只是自小在家中,爹孃管得嚴,臣妾便偷偷躲在屋子裡隨便唱得,難登大雅之堂。今日也是臣妾見月色很好,便想着出來走走。一時技癢,來了興致,便唱了幾句,卻不料,竟是打擾皇上了。”
“都說了不是打擾,怎麼還這般說?這麼晚了,即便出來,也該多帶幾個人,若是碰着磕着可如何是好?”
“臣妾現在不是碰到皇上了麼?”蕭若說着,便將頭靠在了皇上的肩上。
“你說得對,阿若,朕這就送你回去。有朕在,一定保你安全。”
“謝皇上。”
我跟在皇上身後,看到蕭若朝我看了看,眼中有着些謝意,也有些得意。好在蕭若不負衆望,成功的將皇上吸引到了南薰殿。
大娘從小就在培養蕭若,一早就有了將蕭若送到皇宮的念想,爲此,蕭若從小開始可就沒少學東西,少吃苦。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皇上已經在南薰殿留宿,我便抽空去了一趟霽月宮告知藺蘭芷這件事。
藺蘭芷看到我的時候,一臉擔憂的表情,我忙道,“娘娘不必擔心,此時皇上已經去了南薰殿,今晚怕是不會過來了。”
藺蘭芷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初蝶在一旁不滿道,“這皇上說好了要來的,娘娘也已經準備了這麼久了,怎麼皇上說不來就不來了?奴婢還以爲娘娘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呢?”
“不來豈不是更好?好了,初蝶,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娘娘。”
我對藺蘭芷道,“娘娘也該安心歇息了。”
藺蘭芷臉上卻還是帶着關心,道,“躲得過這一次,又如何知道能不能躲得過下一次。我的身份始終還是皇上的妃嬪,這一天總是難逃過。”
我道,“既然如此,那便讓柳大人加快速度,只能孤注一擲了。”
“你的意思是……”
“想必明日柳大人就該得知今晚之事,一定會急着過來找娘娘,到時候奴才也會過來,好和娘娘還有柳大人一起商議一下。”
“嗯,也只能如此了。”
隔日上午,皇上還在上早朝,我就看到初蝶過來找我。看來柳雲鶴是早上一過來,就已經得知了昨晚之事。他自然是十分着急,不敢有半刻耽誤,就要去找藺蘭芷。
等到了霽月宮,初蝶被藺蘭芷打發着去做別的事,屋內便只剩了我,藺蘭芷,還有柳雲鶴。
柳雲鶴着急開口,道,“明日就是我值班,我決定明日就將你弄出宮去。”
“雲鶴,你這樣會不會太着急了些?就算是我吃了那藥,也必定是要等到入葬之後,你才能將我偷出來。只是明日一天,又如何將我帶出去?更何況,此時你已經找到換我的女屍了嗎?”藺蘭芷雖然急,但比柳雲鶴還稍微理智些。
柳雲鶴抓住藺蘭芷的手,道,“我不能再等了。一想到昨晚的事,和上次的事情,我就心有餘悸。蘭兒,我絕不能容忍你被他人染指,你受委屈,這比讓我自己死了都還要難受,你可明白?”
藺蘭芷動容,寬慰道,“我又何嘗不是?可是如今,也不能因爲急,就將事情操之過急呀?”
我實在不忍看他們二人受煎熬。更何況因爲藺滄瀾,皇上遲早還是要寵幸藺蘭芷的。如同柳雲鶴說的一樣,躲得了第一次第二次,怎麼還能保證第三次第四次,何況他們面對的人還是皇上,這個後宮之中所有妃嬪的天。
我道,“其實柳大人的計劃也不一定會失敗。”
我一說,藺蘭芷和柳雲鶴同時看向我。
我道,“說來也巧,也許是老天爺要幫你們。今早奴才伺候完皇上上早朝之後,便聽說有一個年紀有些大的宮女突然暴斃身亡,此時屍體還留在一個廢棄的院子,大約晚些時候,會有太監將她運出宮去。”
柳雲鶴一喜,道,“這不是在幫我們嗎?小蕭子,你可有法子,將那屍體留上一晚?”
我道,“留到明天奴才不能保證,但留到晚上,柳大人就可以辦到。”
柳雲鶴道,“要如何辦到?”
我道,“柳大人如今是太醫,只要稍微檢查一下,說出些什麼來,讓屍體暫時先留在宮中,等到半夜,宮中行走之人極少之後,再帶出皇宮。而蘭貴人這裡,若是也是暴斃,或者有些什麼傳染病,必定要儘快下葬,到那時,將屍體調換,也沒人再去查探那屍體的真實身份。柳大人可趁值班結束出宮之際,將蘭貴人帶出去。這計劃雖然也會有冒險之處,但不失爲如今最好的法子。”
“雲鶴,這是不是……”
柳雲鶴卻道,“這計劃十分好。再遲了,又不知道用什麼屍體來調換了。值班之事,我回去之後就可和古太醫商議,這並不成問題。蘭兒,一切就這麼辦吧。”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蘭兒,你我之間的時間不多了。難道你真的要成爲皇上的女人嗎?”
“這怎麼可能呢?”
藺蘭芷猶豫了片刻,又看了看我,這才點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