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廚娘精心烹飪的土豆餅、炸的土豆片、蒸的土豆、拌的土豆泥,又有炒的土豆絲……又上了用苞米麪做的窩窩頭、玉米餅、玉米粥等,其間又穿插着上了用生菜包裹着烤鴨片沾西紅杮醬吃的菜式等。
皇帝是第一次吃的人,看着土豆竟有這麼多種做法很是高興:“雍王妃那兒有苞米、木棉和土豆種子,聽說已經到了苞米下種的時節,工部選派官員前往暢園學習種植法子。朕欲逐步推廣全國,工部和戶部先拿出一個章程來。先在京城附近選一些縣鎮進行試種。”
這土豆好啊,富貴人家有富貴人家的做法、吃法,尋常百姓也可以用最簡單的蒸煮之法,不同的法子有不同的好處,或做填肚的糧食,或是美味的佳餚。
麻嬤嬤又捧出了一隻熱騰騰的銅鍋來:“稟皇上、皇后娘娘,此乃燜鍋雞!以雞爲主料,輔料是土豆、洋蔥、胡蘿蔔、甜椒……”
皇后看着那裡面煞是好看:黃的土豆條,紫色的洋蔥片,又有橙紅色的胡蘿蔔、大紅色的甜椒。光是一看就讓人食慾倍增,她不由得吞嚥了一口唾沫,偏要等到皇帝的那份到碗裡了,她才能嘗該。
溫彩低聲道:“服食洋蔥前後一個時辰不能服食蜜蜂,洋蔥與蜜蜂相剋。洋蔥性溫,味辛甘。有祛痰、利尿、健胃潤腸、解毒殺蟲、養顏之效。胡蘿蔔有明眼、養顏、細膩肌膚之效。甜椒味辛、性熱,入心、脾經;有溫中散寒,開胃消食的功效。”
這一頓午膳,皇帝吃得很慢,只因爲許多東西連他以前都從未嘗過,一面是品味,一面也有思考這東西好不好的意思蹂。
溫彩不溫不火地介紹各種食物的功效,又說了一些簡單的製作方法等。
幾位大臣則是各懷心事:皇帝要推廣這些農作物,苞米和木棉花、土豆都要在全國範圍內種植,光是賣種子就能大賺一筆。這一批試種的地方,就意味也許未來因爲賣種子就能發家致富啊。
他們或想給自己有家鄉人爭利益,又或是想着自己藉着這事立些政績,又或是想着在其間賺筆銀錢,總之,這是一個機會,誰抓住了機會,就意味能有所收益。
皇帝吃罷之後:“不錯,這些東西很美味,朕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麼美味的菜餚了。”
他是幾年來吃得最飽的一頓。
皇帝都感覺撐着了,可還是想吃,這些菜很開胃,讓他吃得很香。
溫彩勾脣淺笑。
慕容恆抱拳道:“父皇若是喜歡,順孃的陪嫁莊子上還種了不少,兒臣便令人送些入宮。”
是苞米嗎?
現在就這樣吃掉是不是太可惜了,這可是種子,是種子啊,他們少吃些,就能多種些田。
皇帝若有所思地擱下碗筷,他不吃,皇后、德嬪也沒有要吃的意思,今兒因爲皇帝吃得慢,他們也都吃飽了,只不過見皇帝不放碗筷,誰也不敢先放下。
你先放試試,皇帝都沒吃飽你就吃飽了,你什麼意思?是說皇帝吃得多,還是自兒個先搶着吃了?
“衆位愛卿就種植苞米、木棉、土豆的事儘快拿出章程來。沒什麼事,你們都散了吧!”
衆大臣抱拳道:“臣等告退!”
大總管走近皇帝,道:“皇上,周貴嬪求見!”
皇帝冷聲道:“不是讓她禁足怡春宮麼?怎的又出來了。”
每一次他要罰她禁足,也不過幾日時間,周貴嬪就從來沒有認真守過禁足令。
看來,他這些年還是太過縱容他了。
皇帝道:“周貴嬪不遵聖諭,降爲貴人!”
養心殿外頭,剛剛被降爲嬪位的周貴嬪跪在地上,嘴裡哀呼着:“皇上饒命,求皇上寬恕慬兒之罪!皇上……”
幾位大臣一出來,就聽到周貴妃說這樣的話,彼此望了眼對方,只作未見遠離了養心殿,想着今兒的午膳,還真是好呢,吃的全都是他們從未吃過的食物,那土豆看着模樣尋常,做法卻有那麼多,每一種做法都有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大總管出來傳了皇帝的旨意:“貴嬪娘娘,皇上口諭,違背聖意不在怡春宮禁足反省,反而吵鬧養心殿,即刻起降爲貴人。”
周貴嬪道:“皇上……皇上啊,慬兒沒開軟紅樓……”
皇帝聽得心煩,原本心情因溫彩敬獻新作物成功而有好轉,被周貴嬪一吵,他又想殺人了,“傳周貴人滾進來!”
皇帝怒了,早前還面有喜色,此刻又換成了怒火叢生,他拉長着臉,冷冷地凝視着進來的周貴人。
一天之內連連降位,可見皇帝是真怒了。
周貴人跪在大殿中央,深深一拜,未語淚先流,雖一把年紀,可因保養得好,瞧上去也不過二十七八的模樣,這種成熟的風\韻,魅人的氣質,還是能打動人心。“皇上,還請寬恕慬兒。”
皇帝淡淡地道:“皇后與德嬪,帶着四皇兒夫婦告退吧!”
皇后掃了眼周貴人,領着慕容恆等人出了養心殿。
剛出來,就聽到一聲異物落地的聲音,皇帝大喝道:“慕容慬怎會變成今日這般,你這親孃有莫大的干係?朕沒治他色膽包天、目無國法便已是仁慈,你還敢求情?”
周貴人嗚咽道:“皇上,慬兒到底是你的長子,你將他圈禁悔悟宮,讓他如何受得?”
“犯了過錯,就得由他自己擔着,便是你也得爲自己的所爲承擔責任!朕意已決,跪安吧!”
“皇上……”
“如果你再不聽令,朕可以令人送你入冷宮!”
皇帝冰冷無情的一句話,頓時澆了周貴人一個渾身涼透。
他曾說,他最寵愛的是她,如今不是了。
他的眼裡沒有半分的憐惜,只有濃濃的厭惡。
“皇上……”
“滾!”皇帝一腳踹倒了龍案,“朕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便是寵愛了你,你越來越不把朕的話放在眼裡,朕剛下令讓你禁足怡春宮,你就敢闖出來大鬧養心殿。貶!傳朕旨意,即刻起周貴人貶爲美人,遷離怡春宮就住碎玉軒吧。”
碎玉軒,這是皇后中宮所轄的一處院落。
皇帝這是要剝奪周貴妃的一宮主位,更是要狠狠地給她一個教訓。
從他的侍妾到貴妃,她用了近十年的時間;而從貴妃到美人,卻只用一日的時間。
得到尊貴不易,需得步步爲營。
失去尊貴卻只是瞬間,只因帝王的一句話。
周美人不可思議地望向皇帝,他卻沒有再看她。
他始終記得自己寵了幾年的珍嬪,是如何被大皇子神鬼不知地弄出了後\宮,大皇子又是如何不顧人倫地與珍嬪做了那些苟且之事。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都是他對周美人母子太過寵愛,纔有了這等出閣之事。
他不會再縱容他們了,他們將他身爲帝王的尊嚴和臉面都踩在了腳下。
慕容恆與溫彩並肩坐在車輦內。
他緊緊地握住她軟若無骨的纖手,彷彿握着的是絲綢、是棉花,這樣的舒服。
溫彩輕聲問道:“這次皇上是真生氣了吧?”
“周貴人這些年恃寵而驕,面上瞧着對皇后恭敬有禮,私下小動作不少,她篤定皇上不會重罰她,她卻不知道,太子與榮安候已經布好了局要在近期剪除大皇子、周家的勢力。”
對付冷家與五皇子,太子與榮安候只用了一招,快、狠、準,擊中要害,一夕之間就讓冷家全軍覆沒。
現在,整個京城哪裡還有冷氏一族的影子。
就連明月庵冷家巷也都不見了。
這一次,對付大皇子,榮安候依舊是一招,直擊皇帝的軟肋,就任憑皇帝如何不捨周貴人,到底受不住被自己親兒子戴“綠帽子”的恥辱。
車輦裡只得他們夫妻二人,溫彩壓低了嗓門:“五皇子除了,現在大皇子圈禁悟悔宮,太子不會對付你吧?”
慕容恆怔了一下,他沒想到溫彩會問這話。
很快,他反問道:“若是有人欺到你頭上,你當如何?”
“反擊!”
“對,反擊!”慕容恆笑着,“大皇子失勢之下,朝堂和京城也該安靜一陣子了。怕是不久之後,就會建立起新的勢力。”
“新的勢力……”
“你忘了,右丞相一職至今懸空。”
崔丞相流放千里以外,想做右丞相的人可不少。
溫彩微眯着眼睛,“太子不會力薦榮安候做丞相吧?”
“皇上不會同意的。左丞相之女乃是太子良娣,而榮安候又是太子的親舅父。”慕容恆若有所思,“皇上一直不同意重審秦將軍案,冷家覆滅,周家勢弱,我若再提重審……”
他還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同意?
慕容恆從那案子裡看到了周、冷兩家勢力作崇的影子。
行至貢院方向,車輦越發行得慢了。
慕容恆正欲要問,只聽二安子道:“稟殿下、王妃,學子們會試大考快結束了,有早交試卷的學子出來了。”
慕容恆道:“溫家兩房都有人蔘加此次的會試。”
“不光是京城溫家兩房,便是西山縣溫氏族裡來的後生也不少。只是早前聽說主考官林濤是大皇子的人,今晨皇上在早朝上換謝丞相爲主考官,溫墨、溫玄兄弟倆定是措手不及。”
他們兄弟聽說林濤是大皇子的人,鎮日的就圍着大皇子轉,也沒好好做學問,這會子一聽說換主考官怕就傻眼了,但對於有真才實學的學子來說,換了謝丞相爲主考官,卻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有維持秩序的官兵道:“各位學子稍後再走,讓馬車們先過,他們已經等了一陣了。”
學子們瞥了一眼,瞧着都是從宮裡出來的車轎。
車輦緩緩而動,溫彩歪依在慕容恆的身上閉目養神。
“你這麼困?”
“前晚沒睡,昨晚也沒睡好,可不就困了,今晚一定要好些歇息。”她打了個哈欠。
不知不覺間,馬車進了荷花裡,兜繞之間便進了雍王府大門,溫彩剛下車輦,就見冬葵領着兩個丫頭過來:“給王妃道喜了!”
喜?什麼喜?
溫彩看向慕容恆,他也是茫然不知。
倒是雙雙急了,先追問道:“冬葵,什麼喜?”
冬葵笑道:“午後,鎮遠候府汪三毛來報喜,說溫大\奶奶今兒午時一刻給候爺添了個大胖小子。”
“生了?”這就生了,這也生得太突然了吧,“怎麼都沒得到信兒,嫂嫂就生了。”
冬葵道:“候爺有兒子了,這也是喜事一樁,怕是樑家及幾家姻親也都報了信兒。”
溫彩憶起徐氏生溫遠遠的時候,鬼哭狼嚎地叫嚷了兩天三夜,這才生下了溫遠遠,徐氏一看是個閨女,立時就如泄氣的皮球一般。而這梁氏倒好,居然突然就生了,還生的是個大胖兒子。
慕容恆與雍王府管家道:“明兒回門,禮物備厚些。”
管家應聲“是”。
夫妻倆並肩往棲霞院方向移去。
溫彩問道:“冬葵,今兒可把嫁妝都拾掇好了?”
“都好了。瓷瓶擺件擱、衣裙綢緞、人蔘食材也都歸攏整齊了,花木留了一些在主院,又有一些送到西院的花木房了。”
步入棲霞院,冬葵取了鑰匙,把主院東廂房的小庫房打開,裡頭滿滿的堆了三間房的東西,一間專用來堆放瓷瓶擺件,一間又專用來擺放衣裙綢緞和頭面首飾,又一間堆放的是名貴藥材和食材。
溫彩瞧了一眼,道:“雙雙,往後你就管小庫房兼棲霞院內院管事。”
雙雙凝了一下,她識字不多,這差使應該是冬葵的。
麻嬤嬤原以爲這管小庫房的人是自己,不想落到雙雙頭上。
溫彩卻不緊不慢地道:“你除了服侍我還得幫我管着小庫房,管着棲霞院內院的下人,事可不輕。麻嬤嬤是老人,經驗豐富,要協助我打理整個王府。至於冬葵,還照以前的規矩,由她幫我打理陪嫁店鋪。”
麻嬤嬤頓時樂了,不是王妃不用她,而是王妃要大用她。
冬葵喜了,她就愛在外頭跑,店鋪上的事她也打理得得心應手,且越發有信心管好了。
雙雙遲疑道:“那我們都有事,誰來服侍王妃?”
“雍王府的丫頭婆子多了,回頭讓麻嬤嬤再挑幾個進棲霞院。我今兒乏力,想早些歇下,先給我備香湯,我洗洗就睡。”溫彩頓了片刻,“麻嬤嬤挑人的時候看着辦就是,若拿不定主意與雙雙商議,若發現不妥處,可直接稟我處置。往後,你們三人各盡其責,辦得好了,每月在你們原有月例的份上增加一倍,辦得較好增加五成,辦得稱職拿月例,若有失職則視輕重給予處罰。”
“是。”
麻嬤嬤喜出望外,當即令了兩個粗使丫頭預備香湯。
慕容恆練功回來時,溫彩已經睡熟了,他覺得無趣,又恐吵醒了溫彩,踮着腳輕輕地出了內室,又去了西院瞧溫彩的陪嫁花木,認識的花他便不瞧了,對不認識便詢問起花婆子。
慕容恆又對沙蟲兒道:“王妃陪嫁莊子上種了幾樣新鮮的蔬菜,你知道在哪處莊子?”
“知道!可不就在石橋鎮麼,早前與莊子上約好的,往後他們每過三日就往雍王府送一次菜蔬。”
“我說幾樣蔬菜,你去一趟莊子,各樣先取一筐子來,明兒一早令管家送到宮裡。皇上和皇后娘娘頗是喜歡莊子上的菜蔬,回頭再從管家那兒支上二十兩銀錁子,就說是本王賞給莊頭及裡頭辦差的下人。”
沙蟲兒眼裡的光芒閃了又閃:皇上、皇后都知道王妃的陪嫁莊子啊?這下莊頭們可長臉,哪家的莊頭能做得連皇上都喜歡上他種的蔬菜。
沙蟲兒忙道:“小的這就去莊子上。”
管家聽了沙蟲兒的話,當即取了二十兩的銀錁子,又派了幾個小廝跟着沙蟲兒去莊子上幫忙。
莊頭聽說自己在皇上、皇后那兒掛了名號,大喜過人,又得了賞錢,領着莊子上的長工下地各拔了一筐菜蔬搬到車上。
溫彩這幾日太累,也至晚飯都不想吃。
慕容恆生恐吵到她,便在窗下的暖榻上將息。
溫彩一覺睡到次晨五更時分,是在雄雞報曉聲中醒來的,一醒來就扱上繡鞋,坐在暖榻上細細地瞧着熟睡中的慕容恆。
他總覺得有什麼盯着自己,一睜眼就見到小嬌妻,輕笑一聲,伸手將她攬在懷裡,這一攬一抱越發不能自抑,他抱着她回了牙牀,一陣帳搖衾翻,又是一番癡纏。
溫彩扒在他的胸口,輕柔地畫着字,直畫得他心下一陣酥癢,捉住她的手:“惹不得偏要惹,回頭又要告饒。”
“誰告饒了?我纔沒有。”
他一個翻身,又將她壓在身上,“真沒有?那我們再大戰一回。”雙脣相扣,是無法靨足的熱吻,直吻得彼此都失去了平穩的呼吸。
麻嬤嬤因想着今兒溫彩要回門,早早就起來了,將慕容恆令管家預備的禮物都瞧了一遍,又喚了雙雙來商量。
雙雙看了一眼:“溫氏族裡小姐可有不少,她們那兒是不是也得備些禮物?”
“王妃出閣前就從張記首飾鋪子買了不少東西,我們挑一些帶上,有備無患,再多備些錦囊。”
冬葵倒也盡心,今兒一早起來就去溫彩陪嫁店鋪上走動了。
三朝回門,這禮物也是極其講究的,新女婿得給妻子孃家預備一頭金豬,說是一頭,通常是五六十斤的豬,講整頭的,又備一對樣兒好的鴨子,或生鴨或烤鴨、滷鴨,而金豬多是從京城最好的酒樓裡訂做一頭滷全豬,通常是提前兩日就預訂下,做好滷全豬後要在上頭抹上一層醬料,看上去就似一頭黃金豬。
慕容恆、溫彩拾掇好時,已經是辰時二刻時分。
溫彩清點了一下禮物:送給溫子林的名貴硯臺,送給溫青的名貴字畫,送給溫檀的一套白玉狼毫筆、送給溫綠的兩塊宮緞衣料,又有送給梁氏的一對玉鐲、兩塊宮緞衣料……一盒子銀嵌瑪瑙的釵子、銀嵌瑪瑙的耳環等。
溫彩讚賞似地道:“麻嬤嬤和雙雙預備得很齊全。”她打開錦盒,“裡面的東西不少,你們每人挑一樣,就當是我給你們賞賜。”
麻嬤嬤與雙雙對視一眼。
溫彩道:“來日方長,你們用心辦差。”
“是。”
麻嬤嬤挑了一件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的銀嵌瑪瑙鐲子,在價位屬於偏高的東西。
雙雙則只挑了一隻銀嵌珍珠的釵子,笑着謝了溫彩。
“冬葵主外,雙雙主內,麻嬤嬤協管全府大小事,今兒我先帶雙雙回孃家,麻嬤嬤留下來,得空再挑幾個使喚丫頭進棲霞院。”
麻嬤嬤應了,笑道:“老奴一定盡心挑選。”
雍王府的下人,大多是禮部、內務府送來的,早前多是宮人、宮娥。
溫彩回孃家了!
今兒一早,住在鎮遠候府北府的溫家小姐們就往南府瞧了好幾回,想着他們還在,又逢溫彩回門,指不定就能得上件好禮物。
溫彩與慕容恆剛進二門,溫子林領着董氏、溫綠就迎了過來。
第一擡是一整頭金豬,然後捧着一對滷鴨,都還冒着熱氣兒,瞧着是剛做好的,之後便是三擡禮物,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盒子裝着,也瞧不清裡面裝的是甚。
溫子林招呼慕容恆。
董氏則拉着溫彩的手噓寒問暖一番,看着魚貫而入的小廝下人,道:“大\奶奶昨兒晌午生的,她還真是利索,昨兒清晨起來還領着下人們預備早飯,辰時還與大廚房的管事婆子說‘酒席的菜挑些送到城北、城郊給乞丐們吃,別讓他們吃涼的,小心吃壞肚子,從賬房領三銀子,買些砂鍋、碗筷送去。’
我還在北府陪溫氏族裡來的太太、小姐們說話,就聽碧柳過來說‘我家奶奶鬧肚子疼,許是要生了。’嚇得我就往桔院去。我又着汪三毛去請穩婆。這穩婆還沒入府,就聽到內室裡傳出孩子哭聲了。”
溫彩道:“母子均安便是福氣!大吉大利。”
“可不。”董氏笑着,“後來一細問,才聽樑婆子說,她三月十五那日就有些不對,只是一味的忍着,到了昨兒巳時疼得着實有些受不住了,這才令了丫頭來尋我。倒也快,府的穩婆進去沒多久就生了。”
溫彩想的則是:梁氏指不定痛得如此了,怕是後來痛得受不了,這纔沒瞞着,早前一直瞞着,強打着精神操辦着她的出嫁酒席。若是以前的徐氏,就做不到這份堅韌、忍耐。
“二嬸,那哥哥嫂嫂可給孩子辦洗三宴?”
“問過玉堂了,說洗三宴就不辦了,滿月宴也免了,到時候辦一個百日宴。玉堂心疼大\奶奶近來操勞,說辦洗三宴、滿月宴會累着她,得讓她好好歇歇。”
“如此也好!”
第252章回門
一行人在前府會客廳裡落座。
溫氏族長及幾位溫老爺聽說來回門了,也齊刷刷地到了會客廳上,而太太、小姐們也打扮齊整地過來陪坐,一時間屋子裡人聲鼎沸。
慕容恆便一一向溫子林等人送了禮物,雖全都裝在盒子卻是小心地分開的。
男子們的禮物畢了便是太太小姐們的,董氏得了兩塊宮緞衣料、兩塊貢綢衣料。梁氏的禮物則令樑婆子帶回桔院。
溫彩又將箱子裡紙包的衣料取出來,給溫氏族裡的小姐每人送了一塊,最後捧出錦盒來,讓她們每人再選一樣首飾。連溫氏族裡的太太們也各得了一塊衣料爲禮物,一時間會客廳上其樂融融,問候、笑語不斷。
溫青竟不在會客廳內,溫彩搜索了一遍也不見人影
。
溫綠小聲地道:“大哥今兒一早就出門了,說是有一個認識多年的故人要離京,得趕着去送一程。”
溫彩在心想了個遍,突地憶起冷昭戴罪立功流放西北邊關爲遊牧副尉的事。
她還真沒有猜錯,現在溫青確實在城西郊外的茅亭裡給冷昭送行。
冷昭的身後跟着十名押送的官差,這次去西北邊關的除了冷昭,還有冷氏族裡的四十多個壯年漢子,他們也被髮配充軍,但卻不是冷昭任職的老虎關,而是其他邊城要寨之地。
溫青倒了一碗狀元紅,捧在手裡,朗聲道:“冷端陽,此去一別,不知你、我何時纔來再見,我在這裡預祝你一路順風,更盼你戴罪立功,步步高昇。”
沙場的無情,冷昭又何嘗不知?
他現在只是小小的遊牧副尉,上頭的武官比比皆是,得了功勞,升遷的是別人,這種冒死打仗的苦差卻是他的。他又得一切從頭再來,他落漠過、掙扎過,可到底說服了自己重新站立起來。
涼亭裡,蕭彩雲帶着巧針站在一邊,蕭彩雲的手裡牽着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娃,怯生生望着捧着酒碗的男人。
蕭彩雲低聲道:“如霜,一會兒記得喊爹。”
巧針挺着大肚,人依舊清瘦如皮包骨頭。
蕭彩雲眼裡蓄着淚霧,只看着說話的男人。
冷昭抱拳道:“這次的事,我冷端陽欠你溫玉堂一個天大的人情。”
“罷了,別說人情不人情的,往後只要你好好兒活着比什麼都重要。我給你妻兒在王堡子鎮桃花村置了五十畝良田,又買下了原屬冷家的三個下人,想來吃飽穿暖是沒甚大問題了。他日若他們遇上難處,我也會幫襯一二。”
溫彩曾直切了當地說過,不允許溫青給他們置的良田太多,可溫青想着二十畝良田哪裡夠六七口人嚼用,還是置了五十畝。溫青告訴溫彩,只說他給蕭彩雲置了三十畝,生怕說得多了,溫彩又生氣。
冷昭感激不已,只化成一句感動的:“謝謝你!”
溫青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這是五十兩銀子,你拿着路上花使,這包袱裡是我令家中繡房做的兩套粗布衣裳,到了邊關你也能用得上。”他伸出手來,拍了拍冷昭的肩,“保重啊!”
他今兒過來,就是與冷昭說幾句話,再喝一碗餞行酒。
溫青走到路邊,解下繮繩,翻身上馬,縱馬而去。
蕭彩雲抱了酒罈,緩步過來,“端陽,巧針現下重孕在身,她身子又弱,我們着實不便同你一起去西北。不過端陽,待巧針生下孩子,身子養好了,我便帶着她去西北尋你,你娶我的那天,我們就說好了,不管有多少坎坷風雨,我們夫妻再也不分離。”
冷昭的眼淚滑泄而下。
巧針牽着女兒,垂首抹淚兒。
蕭彩雲含淚笑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冷昭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將裝着銀子的小布包遞給了蕭彩雲。
“端陽,我不要,你前去西北山高路遠,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
“我一個人怎麼都好辦,可你們弱母幼子的,而且巧針還得補養身子,這錢你拿着許有大用。”
“我不要!”
“拿着!”冷昭強勢把銀錢塞到了蕭彩雲懷裡。
巧針扯了扯女兒。
小女娃擡起頭來,怯生生地喊了句“爹”。
“唉。”冷昭一把抱起女兒,將頭埋着她的胸前,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哽咽着聲音道:“彩雲,你們不要來西北找我,那裡極其艱苦,我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遊牧副尉,是沒資格帶女眷到邊城。你們就在王堡子鎮桃花村好好地生活,一有機會我就給你們寫信。若是巧針生下孩子,就與我寫封信來……”
蕭彩雲固執地道:“不,等巧針生下孩子、養好身子,我們就去找你。”
冷昭濃眉一挑,惡狠狠地道:“記住了,不許來西北找我,我給不了你們好日子,可也不想你們跟着我過苦日子。你只要答應我,將我們的孩子哺養長大,教他們讀書識字明辯事理,我冷昭便一輩子感激你。彩雲、巧針,記住我的話,好好將我們的孩了哺養成人!好好在京城過你們的日子,若遇難事,你就去鎮遠候府找溫候爺幫忙。”
“端陽(大爺)……”蕭彩雲撲在了冷昭的懷裡,冷昭一張臂擁住了巧針,幾個人哭成了一團,年幼的女娃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姨娘爲甚要哭,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冷昭跟着押送的官兵走了,這一路山高水遠,他們要騎馬到邊城,戰場上刀劍無眼,雖說這幾十年大燕與西樑的關係不錯,可萬一生出戰事,老虎口就會首當其衝。
蕭彩雲靜靜地望着遠去的背影,馬背上的他,即便穿着尋常的粗布衣衫,卻還是那樣的英姿不凡,意氣風發。
突地,蕭彩雲似想到了什麼,衝着他們遠去的方向,大喊道:“冷端陽
,我等你!我們姐妹、母子在京城等你凱旋歸來!冷端陽,不要忘了,你的妻兒等你回家!”
淚,迷糊了視線,如斷線的珠子滾將下來。
馬蹄聲遠,背影化成了小小的黑點。
巧針抹了一把淚,“奶奶,我們回去吧。”
“巧針,別叫我奶奶了,還是叫我姐姐吧,往後我們以姐妹相稱。”她垂下頭來,滿滿都是酸楚,經歷了這一番鉅變,他們都變了。
在榮華富貴面前,平安更重要。
在生死存亡之際,能夠活下來更重要。
“巧針,等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我就去西北找端陽,你就留在京城哺養兒女。我曾經背棄過他,這一次,我不會再背棄他,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巧針訥訥地望着蕭彩雲,心下紛亂不已,她不願與蕭彩雲分開,有蕭彩雲在,她也有主心骨,如果蕭彩雲不在,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她原就是孤女,不知父母是誰,不曉自己來自何方,從她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個苦命的人。
是蕭彩雲給了她一個家,是蕭彩雲讓冷昭給了她一個名分。
當她在詔獄裡看到蕭彩雲寧可餓着自己時,也要讓如霜多吃幾口飯,她是感動的。
她覺得她與蕭彩雲之間已經超脫了主僕情義,已經親如姐妹。
“不,姐姐,如果有一天我們中有一個人要去西北陪大爺,那個人是我。我大字不識幾個,沒有什麼本事,可你不同,你會教導兒女,你會打理家業,還是我去陪大爺,你就留在京城等大爺,我相信總有一天,大爺是會回來的……”
蕭彩雲苦笑道:“以後再說吧,我們回家。”
她們在鄉下有一份簡簡單單的家業,五十畝良田,一座二進的、在鄉下說起來還是體面的農家小院,後院住着她們姐妹,前院住着一家三口的下人,家裡還有足夠吃用一年的糧食,只要她們勤勞些,這日子是不用愁了。
蕭彩雲原就過過庵堂的清苦日子,苦日子對她來說倒不算艱難,只是曾經害怕過苦日子,而今的她們已經能接受過苦日子,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將孩子哺養成人。
溫青快馬飛奔回府,今兒可是溫彩三朝回門的日子,他不能不在家,他更捨不得讓溫彩難過。
會客廳裡,衆人羣星捧月一般地圍着慕容恆說話。
董氏笑道:“男人們聊着,我帶着王妃回安然閣敘話。”拉了溫彩就走。
走了一截,董氏道:“聽說這次會試主考官換成謝丞相了?”
溫彩答道:“昨兒在宮裡便聽人議論這事。”
“大皇子失勢了?”
溫彩又點了一下頭。
溫家的一位紫衫太太道:“這三房的溫大老爺父子真是可笑,自家的嫡親兒女不管,就上趕着要巴結大皇子,這下好了,看他們還怎麼巴結討好。”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彷彿被薄待的是他們自個一般。
溫彩只抿着嘴含着笑。
一回頭,竟不見了溫綠的身影。
董氏道:“大\奶奶坐月子,十七丫頭就得幫襯着,她還有四姨娘和樑婆子、汪嬸子指點,倒也辦得不錯。許是去大廚房預備酒席了。”
溫彩輕嘆一聲:“沒爹疼的孩子都懂事,十七妹妹原就是個懂事的。”
“可不就是麼?”族裡的太太附和着,“王妃別神傷,你還有二叔和族裡的叔伯疼着,族長也站在你們兄妹這邊。”
衆人議論着溫子羣時,溫子羣正在家裡打噴嚏,一個又一個,接連打了三個才罷,他用帕子揉了揉鼻子,眼睛掃過何氏,又落在溫墨、溫玄身上。
溫子羣急道:“你還站着作甚?自打三月十三開始,二房兩口子住在鎮遠候府就沒回來,一直幫襯着忙前忙後,你這個不賢婦,叫你去備禮物,你怎還站着?”
溫墨昨兒從貢院出來就很鬱悶,原因無二,主考官突然換人了,從來沒有也在大考進行一半就換人的道理,可是許多學子卻爲此歡欣鼓舞,原因無他,這謝丞相祖上就是讀書人,而謝家也是最看重讀書人的,這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可對溫墨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早前還指望着大皇子提攜,輕鬆高中,如今看來是要泡湯了,他們兄弟近來可沒看書,只忙着拍大皇子的馬屁了。
溫玄嘟囔道:“嫁出門的閨女回門,哪有長輩給晚輩送禮的道理?”
溫子羣昨兒就在琢磨,可沒想到還是失算了,原以爲藉着大皇子能助兩個嫡子高中,哪曾想大皇子突然就失勢了,連主考官都換了人。
謝丞相自接主考官一職後,就閉門謝客了,直接對外言明:近期不會客。這分明就是不給人走關係的機會,也是爲了謝家的清貴名聲。
溫子羣想到了與溫青兄妹修復關係,溫彩出閣他都沒露面,現在再登門示好,他也不願意,可是爲了全家的前程,他
只有硬着頭皮去了。
何氏慢吞吞地道:“現在示好有用麼?怕是沒什麼用吧?”
“難道沒什麼用就不做了?”他的孝期要滿了啊,他要爲自己謀得一官半職,這一無錢財、二無權勢,謀到的就是苦差。
溫子羣指着溫墨、溫玄兄弟倆:“兩個混賬,要不是你們挑唆,老子會寒玉堂兄妹的心?不就是備一點禮物,你們就在這兒擺臉色,別以爲老子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們往大皇子那兒可送了不少好東西。”
送得多又如何?現在全成了白送,大皇子都失勢了,溫墨兄弟想要高中也成罔然。
“還有你,趕緊預備禮物,今兒是十六丫頭回門的日子,族長他們都還在鎮遠候府呢。”
何氏冷哼一聲,“家裡哪還有什麼貴重東西?早沒了,前些日子你便拿了五百兩銀票打點,我手裡可當真沒了。”
溫子羣大喝:“閉嘴!我從鎮遠候府回來時,可交給你二萬兩銀票,區區五百兩算個球,立馬拿五千兩銀票給我,否則待我謀到差使,休想我往家裡交一文錢。”
何氏嘟囔了一句,聲音太小,溫子羣沒聽見。
他從鎮遠候府回來是拿了二萬兩銀票給她保管,可那時溫青開罪了榮安候周家,家裡就備了厚禮向周家示好,那一筆就是五千兩銀子的禮貌,後又有溫墨兄弟討好大皇子,這中間搭線的可是週二爺,又另給了週二爺二千兩銀子,這前前後後請人吃飯、再帶上一些花銷,二萬兩銀票也沒剩多少。
何氏想着她下半生還是要靠自己生的兒子過活,總不能在她兒子前程的事上舍不得花錢吧,這錢花出去了,主考官換人了,大皇子也失勢了。
何氏母子比溫子羣還着急。
溫墨再不高中,這希望就越來越渺茫了。
何氏進了內室抱了個錦盒出來,氣鼓鼓地將錦盒遞給溫子羣:“你自己看。”
溫子羣打開一看,裡頭是有幾張銀票,前後加起來連一千兩都不到,“怎麼就花沒了?”
“大老爺,你當過日子不花銀子麼?周世子被殺案,我們可是備了八千兩銀子的厚禮去周家,阿玄與週二小姐訂親這又花了二千兩……”
周家的禮物花了五千兩銀子,何氏偏說成八千兩,她當然不會說自己給孃家接濟了三千兩銀子,怕是說出來連溫墨兄弟倆都要叫嚷。
她在孃家花銀子,還不是指望着孃家能幫襯溫子羣一把,好給溫子羣謀個好官職。
“就算這樣,那也該剩一萬兩,錢呢?去哪兒了?”
何氏瞥了一眼,“阿墨兄弟倆前些日子要打點,鎮日地陪着週二爺、大皇子應酬這些不要錢的麼,都花了!”
溫子羣倏地彈跳起來,“都花了?你這個不賢婦,你是不是想害我,明知道我出孝,馬上就要打點關係謀差使,你把這錢都花了,是不是想害我謀不到好差使?”
溫墨兄弟你瞧我,我看你,溫玄道:“娘,我們前些日子應酬,可只從你這拿了五千兩啊!”
五千兩還少嗎?
可溫玄的意思是說他們倆兄弟沒花一萬兩銀子。
這中間的虧空去哪兒了?
溫子羣跳着腳:“其他的錢呢?你不拿出來,老子就拿你的首飾變賣。”
何氏愣了一下,頓時回過味來,滑坐地上哭鬧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還不是爲了這個家,嗚嗚……錢又不是我爲自個兒花沒的,老孃還是爲了你們父子,如今錢沒了,你便要拿我首飾變賣?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沒給我添一件首飾,倒要賣我的首飾,我不要活了……”
溫子羣冷哼一聲,從盒子裡取了一千兩銀票,重重將錦盒砸在地上,不顧哭鬧的何氏揚長而去。
估摸着他走遠了,溫墨方低聲道:“娘,那幾千兩銀票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藏個屁!”何氏也顧不得什麼大家閨秀的儀態,口吐粗話,“老孃怎麼養了你們這兩個東西,不曉得賺錢便罷,就一門心思找我要錢,錢是花了,你們倆現在能高中麼。”
最後這句正中軟肋,溫玄怯怯地看着溫墨,早前週二爺和大皇子可是保證過,就算不讓他們得個二榜,這得個三榜同進士還是成的,如今全都泡湯了。
溫墨正色道:“爹的意思是與鎮遠候府打好關係,我們兄弟想要出頭,還得靠鎮遠候府兄妹,這溫彩現在可是雍王妃。”
溫玄則憤然道:“祖母還真是偏心,也不曉得揹着我們給他們兄妹留了多少好東西,嘖嘖,八百擡嫁妝,這還要不要我們活了,這都多少銀子,多少家底?”
被他一提,何氏也覺得不公。
汪氏在世時,她可沒少孝敬,每年都送好衣料回去,偶爾還讓人送銀子回去,可汪氏倒好,把偌大的家業幾乎都留給了溫青兄妹,看來他們家也只得了個零頭。不曉得汪氏藏了多少私偏了杜氏生的兩個孩子。
溫墨輕斥道:“現在我們可不敢得罪他們,得誑着
他們給我們謀前程,萬一惹惱他們來個不管,我們這一房還不得喝西北風。”
何氏正不滿,又聽溫墨一說,只得強行把滿腹的怒氣按捺下來。“你們說怎麼辦?”
他們兄妹最好永遠這般風光,否則她一定把汪氏留下的家產奪回來。
溫彩出閣八百擡嫁妝,通常這隻有得寵公主出閣纔有的陣仗,光是想想就讓她覺得心痛。
溫玄則一心想着那些東西若是他的該有多好。
溫墨道:“爹不是要備禮物去荷花裡麼?我們一家也跟着去湊趣,他們總不能把我們給趕出來吧?”
何氏若有所思,“最好能逼着他們在族人面前表個態,讓他們出面替你們兄弟打點前程。”
溫墨喚了個心腹小廝過來:“你小心盯着大老爺,要是看他備好了禮物要去荷花裡,立馬來報。”
小廝得令,飛野似地離去。
溫子羣坐了馬車,拿着一千兩銀票在外頭兜了一圈,糾結着買什麼東西去鎮遠候府,說實話他還真不願去鎮遠候府。溫青那臭脾氣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溫氏族人也在那邊,族長也在,他不知道族長對自己是什麼樣的看法?這上門去求好,會不會被族長給臭罵一頓,族長到底是嫡支長房的長輩,他還真不敢跟族長作對。
最後,溫子羣想到了自己的前程,終究是理智佔了上風,在街上轉了一圈,買了幾包糕點、果餅,又買了兩包茶葉,花了十二兩銀子,溫子羣提在手裡,覺得像個走親戚的樣子,上了馬車,對車僕喝了聲:“去鎮遠候府!”
小廝一直跟在溫子羣在後頭轉,見溫子羣買了東西不回城南溫府,立時急了,飛一般地回去給溫墨報信。
何氏啐罵道:“這老東西買了好吃的就偏他們,直接就去那邊了,跟那死鬼老虔婆一個德性,這偏心偏得不是丁點。”
溫墨急道:“娘,你趕緊備了馬車,我們也去鎮遠候府。”
何氏母子在換衣袍,六姨娘、七姨娘也得了消息,火速抱上孩子就候在大門上。
何氏一瞧這模樣就火了,“你們這是作甚?”
七姨娘笑道:“小太太去得,我們也去得,今兒可是雍王妃回門的日子。”
何氏罵道:“我們是去鎮遠候府見雍王妃,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想見她不成?”她一扭身徑直上了馬車,六姨娘想賴着上來,硬是被何氏給推開了,趁勢還擰了她一把。
馬車一路飛奔,終於在二門上追上了溫子羣。
溫子羣一見何氏母子跟了來,臉上陰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