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遠跳着腳大叫:“大皇子,我要去,你帶我去瞧熱鬧。”
慕容標淡淡地點頭。
溫鵬遠還是捧着書,慕容標道:“溫鵬遠,你書拿倒了。”
一句話,臊得溫鵬遠滿臉通紅。
姑母生的這大皇子,就是個妖孽,連父親都說他人小鬼大,說是明明是個孩子,時常說話像個大人,還把太上皇經常問得不知如何應對,越是這樣,太上皇越是寵他,時不時還放他出宮瞎鬧一通緊。
去年秋天,他出宮一回,一家一家的武將之家都登門了,專找人家的嫡子比武,也不知是忌諱大皇子的身份,又或是他們不敢傷了太上皇的寶貝孫子,好幾家的公子、少爺被慕容標打得不輕,早前大人們不當一回事,很快就發現大皇子武功不俗,能使出一整套完整的劍法,且運用靈活。
溫鵬遠聽到外頭一陣亂哄哄,放下書就衝了出來,“我去!我要去!讎”
閣樓裡,溫遠遠與溫元娥聽說了這事,也帶着丫頭去瞧熱鬧。
樑婆子着急地道:“夫人,不把少爺、小姐喚回來麼?”
“就是小孩子的玩樂,由得他們去鬧騰,世子爺天不怕、地不怕,見了大皇子竟變了,看他還胡鬧。”
梁氏想的很簡單,太上皇是何等聰明的人,連他過一陣就放大皇子出來鬧一回,她又何必攔着,讓溫鵬遠兄弟幾個去瞧瞧熱鬧也好。
待溫鵬遠出了府門,卻見定國公劉家的嫡孫也在,一邊帶跟了幾個小孩子,從五六歲、七八歲、十一二歲都有,正在起鬨大叫:“溫鵬遠輸了,哦……溫鵬遠輸了!”
溫鵬遠急道:“我和大皇子就沒打。”
大皇子一手負後,學着太上皇的動作,“那我們再來打過?”
溫鵬遠低頭:“好,我認輸!”
溫鵬遠帶着兩個弟弟,又有小廝、護衛跟着出門了。
梁氏吐了口氣:“總算清靜了。”
董氏道:“你真不擔心啊?”她正想着,卻被下人告知:“夫人、伯爵夫人,二小姐、三小姐也跟去瞧熱鬧了。”
董氏起身:“我的個天,兩位小姐跟去湊甚熱鬧,沒規矩,那可是順王府。”
梁氏未動,董氏則先一步衝出府門,硬是把溫遠遠、溫元娥給攔回來。
董氏氣得不輕,在她心裡,根深蒂固的就是書香門第、世家名門的形象,而溫家更是今非昔比,一門兩爵位,惹得多少人眼紅,自然這爵位是他們自兒個掙來的。
溫遠遠扁着小嘴。
董氏訓斥道:“元娥,你是姐姐,怎麼也跟幾個混小子胡鬧,沒規矩。”
溫遠遠不服氣,但知與長輩頂嘴不對,只不說話。
溫元娥道:“祖母,宋家小姐也在馬車上呢。”
“她纔多大,你多大?回家後,給我抄十遍《女德》,看來你娘還真是把你慣壞了,再這樣下去哪家好男兒敢娶你?”
梁氏正色道:“遠遠,你聽着叔婆訓話。”
她們又沒去看成,還被長輩給訓斥。
溫遠遠依舊不吱聲,她知道一旦開口就失了道理,梁氏常常教她,做什麼事都要站住道理,就如皇后娘娘拿着劍去周家,把周家奶奶的耳朵割了一隻,竟沒人說上半句,原因只一個,那就是皇后站住了道理,便是御史彈劾也不管用。
董氏一臉肅容,又開始說溫家祖宗八輩的事,從溫老夫人開始說起,說溫老夫人如何教訓孫女,這纔有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又誇溫老夫人如何能幹,教了兩個兒子成進士,還教出溫青、皇后這樣出色的兄妹等等。
現在,汪老夫人成了溫家的大功臣,就連溫氏族裡也頗受敬重。
梁氏聽着,有了些許睏意,可董氏還在滔滔不絕地教溫元娥姐妹倆。
溫元娥更不敢有半分不悅,生怕董氏再訓她。
她隨家中老僕回京前,父母就叮囑了她,入京後要事事聽祖父、祖母的話,莫與長輩頂嘴,要學規矩等等,聽得溫元娥都快起繭子,可她還是低估了董氏的訓人本事。
溫元娥剛一撓脖子,董氏擡手就打她的手:“長輩訓,要恭聽,你動來動去作甚,回家就給我跪佛堂去,你娘還真是不會教孩子,把你都教成什麼樣兒了,一個大家閨秀,站沒個站像,坐沒坐像,站在長輩面前還左搖右晃的……”
溫遠遠正要打瞌睡,見董氏打溫元娥的手,強打精神聽着,第一次覺得這叔婆還真是厲害,訓人的話居然不重樣,能把溫家祖宗八輩的事都細數一遍,且還不重樣,其間不忘贊溫老夫人的賢德,不忘誇皇后娘娘的孝順,說是她們姐妹一無是處,渾身毛病,恨不得一頭扎到河裡,重新投一回胎。
董氏的話還沒訓完,就聽溫思遠大喊一聲:“娘,我們回來了。我餓了,我要吃飯!”
幾個兒子裡頭,溫思遠的性子最開朗,人未到,聲兒先到了,他飛跑進花廳。
溫遠遠忙
道:“七弟,大皇子和順王世子誰贏了?”
溫思遠道:“自然是大皇子贏了。打得真是太精彩,大皇子與順王世子一對一打的,兩個人都用木劍,結果順王世子被大皇子挑飛了劍,早前他還不服氣,大皇子又與他打了一回,他還是輸了。”
溫鵬遠提着把木劍從外頭進來,跑得滿頭大汗:“太精彩了!娘,大皇子的武功太厲害了,聽說皇上正在給大皇子挑陪讀,我要做他的陪讀,你和爹說說,把我名字報上去。”
入宮讀書,入宮習武,聽起來好威風。
早前,慕容梓不敢真動手,直連被大皇子打敗兩回,這才惹惱了,沒有第三次他還是輸了,輸得不服氣,又戰了一回,又輸了,慕容梓這才服了氣,乖乖地認了輸。
溫鵬遠頓時覺得,宮裡的先生、宮裡的師傅都是最厲害的。
慕容梓輸了後,大聲喝問:“是不是皇祖父教你的?”
慕容標淡淡地道:“不是,我跟宮中侍衛學的,那侍衛是我娘身邊的女侍衛,你見過的。”
“青鶯!”
“是。”慕容標道:“皇祖父說,待我入了太學,教我武功的師傅會比她更厲害,慕容梓,你入不入太學,想入太學我可以和皇祖父說。”
這絕對是誘惑!
慕容梓看着慕容標那幾招劍術,雖然力道不夠,可那巧妙勁和純熟勁就讓他佩服,加以時日,他指定更打不過慕容標。
溫鵬遠就聽到慕容標說的這話,一回來就吵着要做大皇子陪讀。
梁氏輕嘆一聲:“禮部收到願意做皇子陪讀申請的名帖可不少了,你當你想去就能選上你。”
“你過幾日要入宮,你求求姑母唄。”
梁氏道:“哪這麼容易的,這次做皇子陪讀的人,男子在九至十三歲,公主陪讀是六至十二歲,入宮至少待三年。”
“我就要入太學,我要去太學……”
他要扯梁氏衣袖,被梁氏擡手打了兩下,“你是男兒家,誰許你撒嬌,沒個規矩,若是你爹看你這鬧的樣子,少不得又要罰你。”
對於長子,梁氏是偏愛的。
又兩日後,梁氏帶了十八弟妹、她的妹妹樑秋霜一道入宮。去歲恩科,溫檀也入場應考,考了個二榜進士,暫留部院做庶吉士,只待在京磨練幾年後再去任上。去年秋天,溫檀迎娶樑秋霜爲妻,夫妻恩愛,因是兄弟倆娶了姐妹倆,感情深厚。
溫彩問了些家裡的瑣事,又打聽了番族裡的事,梁氏一一回了。
溫遠遠只乖巧安靜地站在梁氏身邊,沒一會兒就被幾月大的三皇子給吸引,跑過去逗三皇子玩,她是家裡的長女,她看過家裡的幾個弟弟,除了溫鵬遠不聽她的,另幾個弟弟都還聽她的話,這會子見三皇子可愛,立時拿了撥浪鼓玩。
文秀娘進了大殿,稟道:“娘娘,謝妃求見!”
慕容恆只有一後,並無嬪妃,大臣們早前提過讓他充盈後宮,他直接把提議的大臣給臭罵了一頓,“朕也想,可朕那病……你們是不是存心想害朕犯病,你還不如直接拿刀殺了朕,這倒也痛快。”
大臣連連道:“微臣不敢,請皇上恕罪。”
你拿刀殺皇帝,這是大逆不道之罪。
於是又有大臣提議給慕容恆治病,結果病沒治好,反而更嚴重了,慕容恆連女人都不願見了,連帶着幾個嬤嬤也對這提議的大臣不瞞,怪他們沒事找事。
這件事到底是不了了之,再沒有大臣提這話了,他們唯有搖頭:“新帝有病,沒辦法啊。”他們只能羨慕溫家步步高昇,潑天富貴。
謝妃,昭賢太子的謝良娣,因慕容恆登基,便晉位謝妃,帶着大公主靜嫺長住宮中,她們所住宮殿離顧太后所居的康寧宮很近,方便她們早晚與顧太后晨昏定省。
昭賢太子仙逝後,顧太后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也不大愛出門了,整日待在康寧宮不是發呆就是念佛,也沒了先前的言辭犀厲,只是眼裡的冷漠之色更重了。
溫彩道“有請”。
謝妃行了半禮,也原是寡嫂見弟妹,只屑半禮即可。
溫彩笑道:“謝皇嫂來得正好,禮部送了公主陪讀的名單,你先挑,一位公主可挑一到三名陪讀,這次禮部挑的人選原是世家名門的小姐,年紀在六至十二歲,短的可在宮中待三年,長的可陪九年。”
謝妃輕聲道:“有勞皇后娘娘費心。”
“靜嫺公主也到了入太學讀書的年紀,不能再耽擱了,太學女學那邊,定了侍君夫人做女夫子,又定了樂坊的大樂師雲靈娘子做先生,都是一等一的女才子。”
謝妃道:“平柔、安若、寧雅她們三位呢?”
溫彩道:“我與顧太后商議過了,這三位公主年紀略小些,總得讓她們滿了六歲纔好入太學,在這之前,且讓她們玩幾年。這次一起入太學的有順王府幾位滿了六歲的郡主、縣主,又有瑞王世子的幾位縣主、小姐,共有九位。
”
女孩子多了,在一處也是個伴。
溫彩凝了片刻:“還有景陽長公主的女兒、壽春大長公主的嫡孫女也會來。”
謝妃看了一下名簿,拿了筆,很快就勾選了了。
文秀娘接過,輕聲道:“忠武候的嫡孫女秦思棋,嘉興伯嫡孫女溫元娥、謝丞相孫女謝秀萍三位。”
謝妃挑得很得體,既照顧到溫家、秦家的小姐,連她孃家的侄女也照顧到了。
溫彩輕聲道:“謝皇嫂,你只管挑你看中的小姐就了。”
“這就是我挑中的。”
溫彩凝了片刻,“榮安候顧浩之女……”
謝妃心下明白,顧家榮寵不了多久,登基的是慕容恆,勝的便是忠武候秦家。慕容恆登基之後,謝妃、李妃等人才聽人提及當年顧秦兩家的事,而秦太后、顧太后似在同一日認識了太上皇慕容燁,那些往事,在二十多年裡從未有人提過,卻在慕容恆登基後被人掀了起來,可見顧太后行事也多有不妥之處。
她現在活着,不僅是爲了靜嫺公主,更是爲了謝家,她的父親還是丞相,她的伯父還是肅毅伯,就算爲了謝家的平安,她也必須與顧家拉開距離,而她的女兒更不能與顧家小姐走得太近。
“三位小姐做靜嫺陪讀足夠,再多就逾矩了。”
謝妃回答輕淺,神色平靜無波。
秦思棋有十三歲,照着宮中的規矩陪讀小姐不能越過十五歲,她在宮中待兩年就要出宮待嫁。
謝秀萍與溫元娥皆是八歲,比靜嫺公主略長兩歲,正是能陪着靜嫺公主玩耍的時候,這亦是謝家有與溫家交好之意。
溫彩含笑道:“有勞謝皇嫂!翠玉軒、漱芳閣若差缺了什麼,還勞皇嫂遣人與我說一聲。”
謝妃答道:“我們母女那兒一切甚好,並不差缺什麼。得敬太后賞賜玉觀音,閒來無事時,本宮在翠玉軒裡吃齋唸佛。”
又寒喧了一陣,謝妃起身告辭。
梁氏姐妹行禮恭送。
待謝妃走遠,溫遠遠輕嚷道:“娘,我也想做公主陪讀!”
梁氏輕斥道:“休要胡鬧,你亦聽見了,謝妃娘娘沒有選中你。”
溫彩道:“明年平柔、安若二位公主都滿六歲了,到時候亦要挑陪讀的,你明年還有機會。”
溫遠遠道:“姑母是皇后娘娘,爲什麼要聽她的,你一句話……”
梁氏喝道:“放肆!”神色轉厲,“皇后娘娘面前豈容你置問,越發沒個規矩,在家裡如何教你規矩?一出門就忘了個乾淨。”
溫遠遠垂着頭,樑秋霜輕聲道:“幸而今兒都是自家人,你那話傳到外頭,是要被人說道的。”
樑秋霜嫁到鎮遠候府,也是風光出閣,而鎮遠候府更是風光迎娶,溫檀雖說是庶子,可名下亦有一處五百畝的田莊,更有幾家體面的店鋪,再加上她的嫁妝,日子也算不錯了。
溫彩笑裡含着幾人嚴肅:“巧妹,你是溫家大房的嫡女嫡孫女,更是長女,處處行事都不可太過任意、驕縱,你娘和你十八嬸打理內宅不易,你得幫襯着他們。這樣可好,你若喜歡入宮陪讀,姑母就替你爭取一個名額,待三月後,你便入宮讀書,只是這樣會很辛苦,不能日日回家,一月中亦只得幾天時間可回家探望父母弟弟?”
梁氏道:“皇后不必理她,這都是被我和候爺給嬌慣壞了,越發沒個輕重。她到底還小了些,性子又沒個拘束,不陪讀也好,在家中私塾讀書也是好的。她生來就被人服侍,何曾服侍過別人,入了太學院,自比不得家裡。”
溫遠遠咬了咬脣,皇后都應了,偏梁氏說這話,惱道:“娘慣會長他人威風,二姐都入選了,就我沒入選,回頭還不得被擠兌,我就要入太學院讀書。”一轉身,垂頭生悶氣了。
梁氏惱得不行,若是她生的,她打過去了。
溫彩道:“遠遠想來,就讓她來,回頭吃不了苦,可不許與姑母哭鼻子。到了太學院,就要歸那邊的先生管束,住在專門的小院裡,你可想好了?”
環兒聽到這話,比遠遠還高興。
遠遠喜出望外,連連點頭。
溫彩道:“明年有兩位公主要入太學院,先讓遠遠住過去,待公主入學時,她也熟悉了,正好做公主的陪讀。”
梁氏擔心的還是溫彩,比不得以前的身份,“會不會讓你難做?”
“又不只是遠遠一個,顧浩之女顧珍、石丞相的孫女石五月、紫堂姐的女兒許薇都會先入太學院讀書,平柔、安若今年會常去那邊走動,與幾位小姐先熟絡了,明年纔好踏踏實實住進太學院。”
梁氏聽溫彩這麼一說,放心不少。
溫遠遠在一邊驚問道:“紫姑母家的薇表妹也要來,她還小吧?”
梁氏再次用眼神警告,溫遠遠又低下了頭。
梁氏越發有些掛不住,在家還像模像樣,怎的出了門這般丟臉,要是被旁
人瞧見,還不得說她不會教女兒。
“女孩兒們多了倒也熱鬧,太后那邊下了令,讓王夫人嚴加管束。”
溫彩想的是,若是自己有女兒,纔不捨得給人當陪讀,公主們犯了錯,先生不會打罰,就打罰她們身邊的陪讀小姐。女夫子不會打罰得厲害,可小姐們都是臉皮薄的,這罰站、打手板是常有的事。
聽說當年七公主在太學院讀書時,給她做陪讀最是辛苦,三天兩頭的被打,直到七公主滿了十五歲這纔不去太學院。
閒話了一陣,溫彩又問樑秋霜:“可懷上了?”
樑秋霜一張臉通紅。
溫彩又道:“你還年輕,不要緊的,晚兩年生孩子也沒關係,要緊的是把身子養好了。”
梁氏道:“我近來身子睏乏得緊,十八弟妹倒也能幫襯我不少。早前十七妹在府裡,事事有她幫襯,她一出閣便空落了好一陣子,如今十八弟妹嫁入府來,我又可以偷懶了。”
樑秋霜只是賠笑。
溫彩道:“拘着十八些,他模樣長得好,瞧上他的姑娘怕是不少,少讓他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這生兒育女可不在乎女人多少,日子過好了纔是真的好,但凡是女人,誰生不來兒子,只是兒女也得講究個緣分。”
樑秋霜笑得更燦爛了,“皇后娘娘也不贊同男子納妾?”
一出口,她便後悔了。
梁氏忙道:“你大哥說了,我們鎮遠候府不興納妾設通房這些的,沒的把後宅攪亂了。”
樑秋霜連連稱是,回頭她得找溫檀說道說道,別給她整那些亂七八糟的,就他們夫妻好好兒的過日子。
沒幾日,各家被選中陪讀的公子、小姐就收到了禮部的迴音。
慕容標的陪讀,是他自個兒挑的,選了東軍宋都督的嫡孫兒宋越,又選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嫡幼子孟光明,一武一文兩個人。
消息傳來時,溫鵬遠鬱悶了好一陣子,但很快還是該幹嘛幹嘛去了,他見識到慕容標的劍術後,頗是震動,在習武上倒越發用心了。
遇到沐休日,溫鵬遠就帶了小廝、護院去新兵營看溫青,他像其他幾家都督府的公子一樣,學得倒是有模有樣。
梁氏十月懷胎,再得一子,她聽說後愣了許久,卻也接受了,她心裡暗暗發狠似的,她便不信自己生不出一個貼心貼肺的閨女來。
溫子羣回京後,便在左右春坊任左庶子一職,本就是個閒差,讓他鬱悶了幾日,意外被封爲三等長平伯,立時讓他眼睛一亮。
鎮遠候的爵位世襲罔替五代,溫子林得的是建興伯乃是世襲三代,而這長平伯雖是三等是不是也可以世襲?聖旨上沒說,但卻賜了一塊內務府製造的匾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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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建議匾額要掛在南府大門上,宋氏卻不依,“這是大老爺得的賞,憑甚要掛在南府大門上,大老爺人住在北府,就得掛北府門上。”
這爭的不是一塊匾,而是兩人都想替自己兒子搶爵位,誰也不肯禮讓誰,何氏、宋氏險些沒大打出手。
溫子羣生怕鬧出事來,道:“還是掛大門上吧,一府分兩處,關起門來還是一家人。”
梁氏早就聽說溫家大房兩位太太不和,沒想宋氏回京第三天就鬧到南府何氏門上了,說何氏刻薄了六姨娘、七姨娘,又說何氏動了北府的東西讓何氏退還,兩個人直接就打罵成了一團。
溫玄想幫忙,溫墨卻示意了一個眼色,叫他別管這事,畢竟宋氏是長輩,傳揚出去要背罵名。
何氏到底是老了,宋氏還年輕,把何氏給揍了一頓,又領着婆子下人把被何氏弄走的傢俱奪了回來,走的時候又踹了何氏兩腳。
何氏大哭了一場,直罵自己的兩個兒子不管她死活,正罵着,溫彤就回孃家了,溫彤現在的丈夫是溫墨幫忙尋的,早前高不成、低不就,最後只得尋了個商賈人家嫁了,雖不夠體面,但婆家銀子多,且這商人雖然市儈一些,早前並不曾娶過妻,家裡只得兩房侍妾。這是溫二\奶奶呂氏給保的媒,嫁人後,溫彤在婆家倒是揚武耀威,尤其是溫彩做了皇后,她在婆家更是得意了。
每次回孃家,少不得孝敬何氏一些好東西。
剛回來就見何氏被打,溫彤氣不打一處上來,把兒子遞給了同來的婆子,就帶着何婆子等人尋上北府了。
不等她進去,宋氏冷笑道:“十二姑奶奶,嫁出門子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是要替中太太來鬧麼?我勸你歇了這心思,你的婆家萬家可是商賈之家,開罪得起東軍宋都督府?”
溫彤雄赳赳來,只這一句話,立時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宋氏又道:“旁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你,你當年在孃家可是把溫候爺兄妹給開罪了,你想攀皇后娘娘這根高枝,皇后娘娘還未必拿你當姐妹,你這等不仁不義、無情刻薄的人,也配做溫家女兒,滾!我們小房不歡迎你,莫讓你髒了我們的地兒。”
同來的婆子沒想到溫彤在孃家
竟是這樣的,溫彤一回婆家,婆子就把宋氏罵的話學給他們聽了。萬家人立馬打聽了一番,又聽說溫彤早年在孃家鬧騰的那些事,越發從心眼裡有些看不起她,早前願意娶她,原就是因爲溫彤是官家小姐,雖是嫁過一回,卻未曾生養,且溫彤長得還不錯,不曾想原是舉止不端的。
之後,溫彤想在婆家揚威,好幾次都被婆母打壓下來,萬老太太更是拿定主意要替兒子再娶一房平妻。
時間一年又一年地過去,雍和五年正月,梁氏終於如願以償地誕下一女,取名溫麗遠,彼時,梁氏已替溫青連生了五個兒子,長子溫鵬遠、次子溫思遠、三子溫志遠、四子溫修遠、五子溫向遠,幼女溫麗遠。
生了女兒,梁氏心滿意足,便打定主意不再生了。
溫鵬遠十歲這年,他入了太學院做了二皇子慕容植的陪讀,但只待了三年他便又回了鎮遠候府,跟着溫青學習打理軍務、訓練新兵,幼時的頑皮一改而去,變得沉穩起來。
雍和二年八月,中軍都督魏家因新兵大比武失勢,得了末名,到底失了世襲四代的中軍都督一職,中軍都督一職花落忠武候秦家,做都督的是秦懷玉,直接打理軍務的則是秦承嗣,秦承嗣三十出頭,正值當年,之後接連三屆,秦家更是包攬了新兵大比武的第一名,一時壓過了宋家的勢頭。
宋珀還想着與鎮遠候府結親的事,可宋大\奶奶一直都未能如願再育下一個與溫鵬遠年紀相當的幼女,隨着溫鵬遠的一日日長大,又因着皇后的緣故,溫家水漲船高,依然是京城大世族之一。
宋珀退一步而求其次,想讓嫡次子宋越與溫遠遠訂親,然,在太學院讀了幾年書的溫遠遠不樂意了,直罵宋越是個莽夫,就會武功,書念得一塌糊塗。
就在宋家大房糾結的時候,宋三\奶奶卻將嫡女宋還珠許給了溫思遠,若不是溫家大房的宋氏回孃家說破了此事,宋珀夫婦還矇在鼓裡。
原來宋三\奶奶一早就相中溫思遠了,這孩子雖不如溫鵬遠出色,卻在氣質、談吐上酷似其十八叔溫檀,而且這一年溫檀已經是翰林院侍講學士,既然攀不上鎮遠候的嫡長子,許給嫡次子也不錯。
若干年後,溫氏族長仙逝,臨終前將族長一職交予溫青掌管,而這時溫青已經有五個孫兒了,索性辭爵歸鄉,將鎮遠候府、北軍都督一職皆交給了溫鵬遠,他帶着梁氏與五子向遠回到了西山縣祖宅度日,過着安然寧靜的日子。
溫青五子:長子襲爵,掌理北軍都督府;次子思遠是五子裡最會讀書的一個,十九歲時得中二榜進士進入翰林院做了幾年庶吉士,之後去安徽任知縣、知州,若干年後回到京城任都察院御史、左都御史;三子志遠行事沉穩,性子內斂,最喜侍弄莊嫁,後入了農技書院擔任山長;四子修遠最愛武功,喜歡武槍弄棍,後在大燕與啓丹再度掀戰時,他參加了北疆的戰役,立下赫赫戰功,是五子裡頭,性格、爲人最像溫青的一個;五子向遠,性子最爲懦弱又最是憨厚,讀書無過人之處,連秀才都未考上,後隨父母迴轉西山祖宅,孝敬父母,雖是平凡一生,卻過得最是寧靜。
溫青長女溫遠遠長至十五歲時尚未許配人家,後與順王府的嫡次子相戀,得嫁順王府。
溫青幼女溫麗遠曾在長大成人後,嫁給了少年才子楊長庚爲妻,楊長庚不愛仕途,不愛權勢,就愛遊山玩水,但楊長庚卻給後世留下詩篇百首,是當時名動天下的“詩仙。”
溫家二房的建興伯爵位後由溫子林父母提議,由溫紅、溫緋抓閹,溫緋念唐宛芹自來運氣不錯,竟讓唐宛芹抓到了“襲爵”,溫紅落漠,卻不得不認命。後,溫緋襲爵,再傳其子溫元平。
雍和末年,溫氏成爲京城八大世族之一,溫氏以其人口衆多當居其首,一時與人才輩出的肅毅伯謝家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