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軒璞悵然一嘆,收緊了臂彎,遙望着遠方進城的官道,“鵲兒!你知道嗎?當年我從月關回來。就是站在這小山坡上眺望着高高的城門。我曾一度不想進京城。”
“你在這裡埋葬了對蕭家姐姐的愛。”冷雪鵲斂了埋怨,目光隨之投向城門。
朦朧細雨中,她仿似看到了月軒璞帶着一身的功績、帶着一身的惆悵進城門時的無奈模樣。
月軒璞眼中有淚光閃爍。他心底的痛在蔓延,自至讓她感到他的身體不在有溫度。
說起來誰都不相信。蕭如玉在冷雪鵲的心目中是位俠骨柔情、若男子一樣頂天立地的奇女子。
女子身上聚太多的優良品格。以至於冷雪鵲妒忌不起來,倒非常喜歡聽他與她的故事。也喜歡與他沉浸於那份懵懂不經事時萌發的純潔愛戀。
“提到玉兒。你不介意嗎?”良久,月軒璞斂了傷痛,輕輕地問冷雪鵲。
冷雪鵲揚起一張小臉苦笑,很是坦然。這令月軒璞好看的美目盈滿了淚水。
他輕輕地給她捋了飛揚的髮絲於後,柔情似水地攬着她整個人向坡下走去,“我沒看錯人。你與如玉一樣,是一個若一張白紙的人。你們說起來很像。如玉也曾像你一樣遇事衝動。可是我不知道她何時變得城府,直至讓我看不透。”
“蕭家姐姐不希望你與殿下反目成仇。不過,以殿下對她的愛。她應該沒白過此生。”能與蕭如玉相提並論,冷雪鵲感到美不勝收,憑着對月軒璞他們這段三角戀的理解道出心中所想。
月軒璞猶如已經放下一切,不言語的同時摟在她臂膀的大手收緊了一些。
儘管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可兩人很享受走夜路,也不嫌官道泥濘,點點泥水沾染上了乾淨的裙袍。
進了城門,月軒璞還刻意敲開了冷雪鵲常去的那家酒樓。
睡眼惺忪的小二拉開門,就瞧見情意綿綿的他們倆玉立在門外。
小二眼眸一凝,還是第一次見這兩位氣度美麗非凡的男女攜手來此,皺眉抱怨夜裡叩門打擾磕睡的他立即堆上笑臉。抱歉地說關門了。明日再來。
月軒璞朝小二禮貌性地抱拳。說只想給冷雪鵲腰間掛着的酒壺灌滿酒。
小二一聽,當即樂意。
酒來了。他喝一口,遞給了身旁一直不言不語的她。
她心情極好。本不想喝酒,可他盛情難卻,也就依法炮製,往嘴裡灌去酒。
苦辣的酒落喉。她臉上的笑甜美了幾分,心情愈加大好。
霏霏細雨不知何時停了。他們夫妻倆一路說說笑笑。相攜手來到太尉府門前。
莊嚴顯赫的太尉府門直逼眼球,重壓向她當頭壓來。
她暗道回家的路竟是如此的短,時間也過得真快,恨不得時光倒流。她與他永遠攜手在路上。
“你曾說過要辭官回鄉。這可是真的?”
他好似懂她心裡的想法,轉身雙手掌住她小香肩,含情脈脈。“鵲兒!我有此想法,可平凌王一事正在調查中。而且軒轅是我好友。他的江山。他的帝位,我理應要悍衛。”
提到離軒轅,冷雪鵲的心間注入一股暖流。
那不光是離軒轅的帝位江山,也同樣是蕭如玉的兒子離玉轅的帝位江山。
他的仗義她早深有體會。可一想到婆婆那麼針對自己,她就不寒而粟,垂下頭,囁嚅着的嘴脣說道:“軒璞!當初你就不應該那麼意氣用事。非要拉着我到月花閣質問花前步搖一事。讓婆婆心裡一直都不原諒我。”
月軒璞眉頭一擰,爾後平靜地款着冷雪鵲拾階而上,“當初我也是太過相信花前。那時,對你也有敵意。後來,我與你一樣暗自後悔。於府中諸多發生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鵲兒!萬事慢慢來!娘與爹終有一天會明白。”
說起來很是輕鬆,可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冷雪鵲不敢苟同,可月軒璞的話裡摻雜着無盡的惆悵與美好的祈盼,她帶着一身的憂傷與他進了府門。
府門外寂靜得瘮人,連輕輕走路的腳步聲都能聽到。可府內卻遠遠的傳來追趕聲。還隱隱約約有豬號的慘叫。
年輕的門房踮足眺望遠處,好似能看得見那裡喧囂的情形。
年老的門房一邊望一邊道:“少爺少夫人!今晚不知怎麼啦,一頭大肥豬冷不丁從小門闖入。直奔男院二管家的臥房。下人們一路追趕,就見那大肥豬在二管家的枕下含了塊玉墜,後又直奔竹苑……”
月軒璞神色剎時凝重,美好的笑在他嘴角不翼而飛,他隨後提力向豬號聲方向飛襲而去。
冷雪鵲心裡當然知道那奔進府的大肥豬是二管家。她一時不知道是追去,還是幹什麼,反正一下子覺得月軒璞離她好遠。
“少夫人!那豬雖肥,卻很狡猾,好似很熟悉府中地理。竟挑了花間小道與人不常去的荊棘地方跑。導致下人們都道有鬼是豬精進府。而且這麼久了護衛也還沒抓到。”年輕的門房小聲地道。
二管家夠厲害的。不光知道挑小門進入,還知道跑到房中拿什麼玉墜。冷雪鵲不屑地往下輕微撇嘴角,眸中卻突然迸射出兩道寒光。
二管家爲什麼要回房找玉墜到竹苑,難道說,那玉墜與二管家的身份有關?
她臉色劇變,耳聽着豬叫的聲音已經接近竹苑,她也展開輕功抄近道朝竹苑飛襲。
當冷雪鵲來竹苑,豬叫聲就近在耳畔,卻還沒到到來。而李飛絮與月皓南等人早就被驚了。
屋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李飛絮與月皓南只着了睡覺時穿的內衣褲。李飛絮坐在官帽椅上,強作鎮定。月皓南歷來性急,正揹着手焦頭爛額地在屋內走來走去。
“豬來窮,狗來富,貓來開當鋪。這是鬧的什麼邪?”李飛絮終是難耐心中疑惑,小聲地自言自語。
李梅把茶水奉到李飛絮手邊,遞着眼神道:“老夫人!你沒發現自少夫人進府就萬事不利嗎?”
李飛絮哪有心思接茶水,求救的目光投向月皓南。
月皓南惡狠狠地回頭,怒斥道:“瞎說什麼?我瞧是自媳婦進門你們就沒消停過。”
李飛絮心虛地避開月皓南不善的視線,李梅咬了咬脣不敢再說話。
躲在一株大樹後的冷雪鵲鄙夷向下輕撇嘴,真會說話,把什麼都推了給自己,照這樣說,自己還是一個不吉祥的人吶!
“橫哼哼剛剛衡!”
“嗚嗚!”
發瘋的豬猛然衝刺而來,小白貓也躍到不遠處的樹上蹲着。而一羣腳步凌亂的護衛緊隨其後。臉色鐵青的月軒璞領頭。
“別傷着它……”
月軒璞雙臂張開,躬着身子,倒不像是在阻攔豬,像是在護着那頭豬。
他顯然對豬於心不忍,又無法當衆制止已經發瘋的豬狂奔竹苑。眼中的焦慮佈滿,那麼威風的一個人在這事上也是束手無策。
小白貓背毛倒豎,就好似二管家是敵人。它很快發現冷雪鵲就在附近,卻不到來,依然衝着奔進屋去的大肥豬發出威脅似的低吼聲。
屋內頓時尖叫聲迭起,李飛絮快速地站起,躲到月皓南身後,嘴裡驚慌地道:“快……快把這豬趕出去。”
“橫哼哼剛剛衡!”那豬在滿屋人驚恐的眸光中來到月皓南面前,哼哼聲中把嘴裡含着的一枚紫色的觀音吊墜輕輕放到地下,最後呼哧呼哧地臥下,可憐地看着月皓南。
大步邁進門檻的月軒璞舒出一口長氣,恢復了以往的凌雲氣度,他朝身後護衛斷然揮手,“全下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月皓南瞅着護衛們的背影,心裡實在不相信自己兒子連頭豬都攔不住。他俯身拾向紫色的觀音吊墜。就在他俯身之際,他掛在脖頸上的一枚玉墜滑出領口。
遠觀的冷雪鵲眸光頓僵,大腦一片空白。中招的手也麻感悄然蔓延。
那兩塊玉墜同色,款式一樣。
“父親!這豬成精了。偷了二管家的東西,我這就趕了它出去。”月軒璞慌不迭地上前呵哄那豬,“這兒不是你要來的地方。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好吃好喝……”
“慢着!”月皓南亦是臉色劇變,他把拾起的玉墜拿到燈下與自己的那塊細比較,轉過身來時向月軒璞發出一聲低吼,“它是?”
自玉墜現身,李梅就一直張着嘴巴,這會兒清醒過來,她屈膝向地下跪去,朝月皓南道:“老爺!它是……”
把二管家變成豬這事可不能暴露,冷雪鵲正要點了李梅的穴道,制止她說話,就突然聽不到李梅的聲音。
她驚詫的目光落到月軒璞的臉上,發現他表情極不自然。撫着豬頭部的大手在燈光下輕顫。顯然,剛纔正是他及時出手點了李梅的啞穴。
月軒璞瞬息間恢復平靜,並狠狠地瞪了眼還張着嘴比劃的李梅,後向月皓南道:“父親!這就是頭普通的豬。”
李梅心思本不差,這會兒醒悟過來是月軒璞要她閉嘴,她無可奈何地趴在地下,無聲地哭了。
“二管家怎今日不見人影。”李飛絮眼神一慌,問月軒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