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討厭就行了!”十三姐白了政養一眼,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有心思關心這個問題!十三姐看着蕭然,冷聲說:“你可以說了……”
“你還沒有答應我!”蕭然看向政養。
政養還是看着十三姐,老實說,如果他答應了,他也沒把握讓這個女人聽自己的話。有些時候人一旦極端起來,根本就無法掌控,尤其這件事還關係到十三姐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你不用這樣看我,那是你的事!隨便你怎麼處理,我只想知道結果!”果然,十三姐的態度證明了他的擔憂。
政養暗自一嘆,心中又是微微一動,突然想到一個有點卑鄙的主意,不知道十三姐這丫頭會不會介意呢?看蕭然那一臉堅決的表情,自己如果不答應,他肯定不會告訴自己。一個人如果什麼都不顧了,休想用任何威逼利誘的手段令他心悅誠服。這不禁是讓政養大爲頭疼,他猛地把心一橫,既然十三姐只想知道結果,自己也只有這樣了。
當下,政養乾咳了幾聲,看着蕭然說:“其實,我個人答應你無所謂,不過,十三姐未必會聽我的,我也很爲難啊……”
蕭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隨即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好,你可以報警,要不,還是我自己親自來吧?”說到這裡,他居然真要撥打電話了。
“等一下!”十三姐大驚失色,上前兩步,一把搶過了蕭然的手機。
十三姐這樣一個動作,讓蕭然呆住了,片刻,他露出了大喜的表情:“洪雁,你不怪我了……”
“閉嘴!”十三姐冷冷地說,“就算你想自首,也應該先告訴我這件事情的原委,再去自首!”
政養暗想。十三姐之所以不想讓蕭然報警,可能是有少許不想看到蕭然淪爲階下囚的原因,但絕對不是最主要的。她想知道的還是這種藥物真正的來源,然後好找出讓她當年在夜總會遭受奇恥大辱的幕後推手。
十三姐剛纔說過,這種藥物甚至都沒有在黑市上流通,由此斷定,這種藥物只有真正的內幕人才能拿到。幾年前她正是被這種藥害了,慘遭羞辱,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個男人在那天欺負過她。這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恥辱。如果沒有能力報復,或者求助警方,或許就此算了,但是十三姐如今的身份和能力,一定要親自找出主使人,將當年所受的侮辱一件一件加倍還回去。
當然,黑道人士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因爲他們本身就是地下秩序的維持者,所以任何的問題,他們都不願意去驚動別人,尤其是警方。他們信奉的是實力,是快意恩仇,以血還血!
這纔是十三姐阻止蕭然的真正原因。一旦警方插手這件事情,恐怕她再也沒有可能親手報仇雪恨了。她就是要自己去解決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件事情後果的嚴重性,一旦十三姐找到了背後的真正推手,以她的勢力,恐怕要在這S市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後果可能比當年那家夜總會一夜之間被大火燃燒殆盡還要嚴重許多。但是,現在是法治社會,政府允許在適當的時候做允許範圍之內的事情,絕對不允許脫離掌控去濫殺無辜,如果十三姐執意去做,無異於以身試法。無奈,以這丫頭的個性,絕對不會猶豫。
剛纔蕭然也含蓄地指出,製造這種藥物背後的人勢力很龐大,龐大到任何個人都惹不起。試問,如果是連政養都惹不起的人,該有多麼強大的勢力?這樣一來,如果十三姐還要執意去追查,一定是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是個人都能猜到。政養之所以這麼肯定,是此刻眨眼之間十三姐的面相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預示了一個非常不好的結果。
十三姐第四次命理的改變已經開始了,一切的因由都是這棟老房子,直接導火索是蕭然的這種藥物。讓政養沮喪的是,這第四次只是發生了,卻被他中途及時阻止,然而事情依然朝着不幸的軌跡運行,好像一切都註定了。這個命理的確是霸道至極,只要在這老房子裡發生一丁點和十三姐有關係的事,不管結果,她的命理就開始轉變。最讓政養頭疼的是,他發現自己好像根本沒辦法去改變一切,除非馬上替十三姐改命。首先需要十三姐的配合,以政養目前的能力和所面對的問題,多少有點顧忌,不能輕易作改命這個決定。
不出所料,果然一次比一次嚴重,一次比一次要命,而且和前三次有着緊密不可分割的聯繫,環環相扣,一路波折。幾乎是在還沒來得及作出絲毫反應的時候,它就毫無預兆地出現了。這讓政養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就算自己立刻找出這房間的問題所在,就算馬上解決,依然是徒勞。
因爲,十三姐的命理問題已經徹底處於失控的邊緣。還好,還在邊緣,沒有完全失控。政養猶豫着,自己該以怎樣的方式去拉住她,纔不會導致失控、掉下懸崖?
猛然間,政養作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的決定。既然十三姐如此渴求真相,索性就按她的意願來辦,事後再根據情況來想對策,或許會有些轉機了。
政養想到了這樣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當下,他擡起頭看着蕭然:“我實話告訴你,你今天用的這種藥物,早在十年前,你還沒到國外留學時,就已經流出來了……”
“不可能。那時候還在實驗階段。”蕭然臉色果然一變,繼而斷然否認。
“你不要天真了,實驗階段就不能使用了嗎?其實,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你知道洪雁爲什麼那麼迫切地要查出是誰製造的嗎?”政養淡淡一笑,扭頭看了十三姐一眼。十三姐一臉的殺氣,不過沒阻止他說下去,看來是默許了。爲了找出幕後之人,她竟然能夠不在乎自己最後的和自尊。因爲,除非答應蕭然的條件,否則這小子是寧可去坐牢,甚至是被殺也不會說真相,他們很清楚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蕭然怔住了,看着十三姐,疑惑不解。
“當時你急着出國,很多事情你可能都不清楚,但是,你應該知道洪雁爲了替你籌足出國經費到夜總會去上班吧?”既然蕭然這小子軟硬不吃,政養只好卑鄙一點了,他看得出來,蕭然依然對十三姐一往情深,這種感情無法割捨。或許這樣刺激他一下應該有點效果,雖說有點殘忍,但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你是說……”蕭然臉色大變,他是男人,當然很容易地想到發生了什麼,陪酒女郎這件事他也知道,可是此刻好像還另有隱情。
蕭然快速衝到十三姐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到底怎麼回事,你遇到了什麼?快告訴我!”
十三姐冷冷地甩開了他的手,將頭扭到一邊。政養不經意間發現她眼中若隱若現的霧氣。很快,十三姐堅強地轉回了頭,瞬間恢復了平靜,那越發冷漠的神情,讓政養看得心中暗驚。
“你都猜到了,何苦再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呢?”政養有點鄙視自己,這件事情是他首先提起的,卻開口指責蕭然,他不由得無比慚愧。沒有辦法,因爲他現在不僅僅需要蕭然的一個答案,更需要這個男人作爲一個藥引,來轉變十三姐的命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就算是讓蕭然自己來還欠十三姐的那無法報答的情債吧。
可這樣的濃情厚意,該怎麼來還?除了以鮮血來償還,再沒有更好的辦法。當然,是蕭然的鮮血!
想到這裡,政養不再有絲毫的猶豫,他看着蕭然:“不錯,當年洪雁爲了籌集你出國的經費去了夜總會,她有幸成了第一個被下這種藥的女人……就像剛纔你對她下這種藥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今天只有你一個人,當年卻很可能是一羣男人!”
政養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猙獰和冷漠,來刻畫當年那種慘絕人寰的場景。
十三姐一臉平靜,好像在聽一件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事,完全成了一個旁觀者,可見,她已經完全麻木了,除了仇恨,再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的興趣。
蕭然渾身狂震,呆呆地看着面前兩人,最後一臉深情地看着十三姐,這個爲他付出一切卻從沒說出來的女人。
“可惜,你當時人在國外,唉!”政養長嘆一聲,“現在,你知道她爲什
麼這麼想知道藥從哪裡來了吧?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最好你告訴我,這種藥和你恩師馬文中到底有沒有關係?是不是你們一起研製的?還有什麼人蔘與了?爲什麼你要突然對洪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蕭然又是一臉茫然,剛纔的事情讓他在短時間之內無法接受。他急促地呼吸幾下,壓抑住了內心的震撼,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十三姐那冷漠的臉。良久,蕭然突然哈哈一笑,一雙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原本還很英俊的臉也在眨眼之間變得猙獰可怕。
政養冷冷地看着,蕭然這種狀態很正常。換作任何一個人,突然聽到這種事情,肯定會大受刺激,尤其十三姐當年是爲了他。只要是個男人,有男人的血性,都會有這種反應。政養根本不奇怪,這正是他想要的,蕭然表現得越瘋狂,越極端,政養心中反而越高興。
許久,蕭然陡然停住了笑聲,看向政養,冷冷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管是誰,都必須死!實話告訴你,這種藥我也有份參與研製,雖然並不是我的本意,但我沒辦法,我必須還人家的情。而且,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就再沒有退出來的可能,除非我死。”
“研製這種藥物的公司在哪裡?你又欠了誰的人情?”政養心中五味雜陳,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有朝一日,自己會不會爲今天的事情而後悔終生?
“你都猜到了,何必要問我?”蕭然冷冷作答,深深地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十三姐,好像要永遠記住她的樣子。最後,蕭然快速地轉過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政養猜到了一點,能讓蕭然欠人情的除了十三姐,就剩下馬文中了。由此證明,馬文中和這件事情大有關聯。至於這家公司在哪裡,他就猜不到了。
十三姐追了蕭然幾步,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她看着政養,皺着眉頭說:“你剛纔是故意刺激他的?”
“事實就是如此,我只是告訴他實情!”政養面無表情地聳了聳肩,“當然,你現在追上去攔住他,還來得及!但是,我要提醒你,就算攔住了他的人,也未必攔得住他的心,男人一旦作出決定,沒有人能改變!”
十三姐要追的時候,政養沒有阻止,既然蕭然拿定了主意,攔住了一次,能攔得住下次嗎?
政養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蕭然替十三姐報仇,這樣省去了十三姐的冒險,最妙的是,可以順其自然地將她原本已經改變軌跡的命理撥亂反正,從而破解因爲這個房間而帶來的第四次命理轉變。這樣駭人的手段是政養猛然想出來的,任何一個相士都可能驚歎不已:不費吹灰之力,自己根本就沒有出半點力,只不過動了動嘴皮子。
他考慮的是,以蕭然作爲改變十三姐命理的藥引,代價很可能就是蕭然的小命不保。整個環節蕭然很配合地沒有說出藥物的其他製造人,甚至都沒回答半點有關的事情,就算十三姐想去找,也不知道去找誰。蕭然故意沒說出來,目的其實和政養一樣,也是不想讓十三姐報仇,因爲他會替她來完成。他有這個優勢,因爲蕭然是製作這種藥物的核心人士。
政養在想:自己有朝一日會不會因爲今天這件事而後悔?他的確是在利用蕭然對十三姐的深情來替她改命,這在相術當中是一種很少見的藉助第三者來間接改命的手法,看似簡單,但前提條件是,相士必須清楚無誤地掌握住這個人的命理變化軌跡,而且必須沒有半點失誤。單單這點,就很少有相士能做到。然後順其自然藉助第三者來巧妙破解,也具有極高的難度。這樣“化腐朽爲神奇”的間接改命手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當然,這樣的做法有點不道德,而且政養可能會因此一輩子揹負着良心上的譴責。然而,一想到蕭然作爲高級的“海歸”,一名備受尊重的醫生和老師,私底下卻和那些不法之人研究害人的藥物,本身就不可原諒,姑且算是對蕭然錯誤的懲罰吧!只不過,這種懲罰似乎太重了。
十三姐有些站不住,似乎不能接受現實,卻又極其無奈,就算是蕭然剛纔對她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在最後關頭,她還是流露出一絲不捨。剛纔蕭然那種大義凜然,也徹底讓兩人震撼了。
政養快步走到十三姐身邊,急忙扶住她,苦笑:“我這樣利用蕭然對你的感情,是不是很卑鄙?”
十三姐很虛弱地靠在政養的胸口:“我從沒想過,你會這麼的……”
“狠毒,是嗎?”政養接過了話茬,大感無奈,無毒不丈夫!老實說,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作出那麼可怕的決定,似乎已經無法挽救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十三姐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依然使勁盯着政養的眼睛,似乎很渴望一個具體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