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能不能再便宜點啊,你這旅館離湖邊那麼近,你看今天湖裡發生了那麼厲害的事,我住在你這裡,可是要承擔風險的,啊,就當安慰安慰最後的兩個客人,兩間房,加起來算六十塊怎麼樣?”
趙羽凡倚着櫃檯跟“悅來客棧”前臺裡的老闆娘討價還價着。
老闆娘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長得瘦瘦小小,臉上不上妝,皮膚有些黑黃黑黃的,在湖邊住的人,大多都是黝黑膚色。
“你也曉得你們是我最後的客人啦?你們擔驚受怕,我也不好過啊,今天湖裡又出事情,不光今天了,往後的一段日子,恐怕我們江城都要冷清啦,大家都難,你們也體諒一下,我最多最多,就是再一間房便宜你十塊錢,兩間一百塊行不,這個價格在平時,最多能住一個房間呀。”老闆娘也苦着臉,不過她並不打算再讓步了,畢竟趙羽凡訂下的已經是特價房。
阿珠拎着兩個布包,站在趙羽凡的身後,好奇地看着他跟老闆娘你來我往地還着價,阿珠覺得趙羽凡好厲害啊,他說的話好像特別有道理,但是仔細一琢磨,卻又好像都是胡謅,不過老闆娘卻在他的快嘴之下節節敗退,最後只得點一下頭又搖兩下頭,拍定了房錢一共八十,不過明早上送早餐。
趙羽凡對這個已經很低廉的價格似乎還是不滿意,拿卡上樓的時候都在搖頭嘆息,嘀咕着老闆娘真小氣。
兩間房間是對門的,趙羽凡從阿珠手中接過灰布包,走進房間裡。這間客棧雖然便宜,不過裡頭也很乾淨整潔,電視茶几衛生間啥的都有,設施齊全,果然一間才四十,老闆娘虧死了。
阿珠在自己房間裡走了一圈,在牀上躺了躺,她覺得這個牀很軟很舒服,在這種綿軟舒適的牀墊上躺一輩子,說不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過阿珠並沒有躺多久,因爲就在她抱着被子幸福地蹭着的時候,從對門趙羽凡的房間裡,突然就冒出了一陣陣的靈力波動,不強,但是是很純正的靈力,對阿珠來說,很有壓迫力,她先是被這一陣陣的靈力壓得有些喘不過氣,接着她感覺到靈力波動不斷地在增強,令她畏懼的力量一點點地增加着,到了後來,她有了些窒息的感覺,而且腦袋發懵,看東西都顯得模糊。
難道是趙羽凡在施展法術?可是他在房間裡,能碰到什麼東西?
阿珠捂着腦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靈力還在不斷地增加着。
它就像是有脈搏一樣,砰——砰——砰——一下強一下弱,然後每一次強勁的搏動都要比上一次強上一分。
阿珠頭痛越來越嚴重,在這股壓力把她壓制到動彈不得之前,她用盡全力艱辛地走到門口,開了門,蹣跚挪到對門趙羽凡的房間門口。兩個房間明明只隔了七八步的距離,阿珠扶着額頭,眩暈得幾乎走不動路。
趙羽凡房間裡的力量對阿珠而言,實在是太剋制了。
阿珠很用力地敲門。
“誰啊?”
門內傳來趙羽凡的話。
阿珠想回答,但是她感覺胸口發悶,說不出話來。
裡邊等了一陣,沒有得到迴應,不過敲門聲還是斷斷續續。
趙羽凡皺着眉開了門,就見阿珠一整個人地朝他撲過來。
趙羽凡趕忙伸手去接,將往前栽倒的阿珠捧住。
“阿珠?怎麼回事?”趙羽凡有些驚訝,阿珠這也太突然了,怎麼剛纔還好好的,一會兒不見,敲了門怎麼就暈倒了。
阿珠嘴脣泛白,她顫顫地擡起手,指着趙羽凡的背後。
趙羽凡回頭朝阿珠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房間正中的茶几上,打開了兩個灰布包袱,滿茶几鋪着黃紙,兌水研開的硃砂,還有畫好的幾十張符咒。
那令阿珠異常難受的力量,就是自已經畫好了的幾十張符咒上傳出來的。
分明只是最基礎的捉妖符咒,不過是在畫符的時候注入了靈力,靈力沒有完全凝聚在符咒上,逸散開,就這些逸散的靈力,竟然就把阿珠給壓迫得快要暈厥。
這個小妖精怎麼這麼脆弱?
趙羽凡輕輕地捧着阿珠的腦袋,溫和的靈力緩緩地注入到阿珠腦袋裡,讓她已經快要朦朧的意識慢慢地清醒過來。
“只是畫個符而已啊,捉妖人最基本的工作,產生的邊角靈力,你都承受不住?這樣子很丟妖精的臉的。”趙羽凡說着,把意識已經恢復的阿珠抱起來,放到了牀上,然後把桌上放着的已經畫好的符咒全都收了起來。
符咒摺疊好裝進兜裡之後,阿珠明顯感覺到壓力減小,不過空氣中還是瀰漫着一些令她難受的,來自捉妖人的力量。
“哥......我渴......”阿珠在牀上坐起來,在符咒收起之後,她的狀態好了很多。
趙羽凡給她倒了杯水,可是阿珠用兩隻小手捧着杯子,只喝了一口,馬上就吐了出來。
“怎麼了?”趙羽凡趕忙拿毛巾給她擦拭。
“這水......怎麼有股血腥味。”阿珠看着手中的杯子,杯子裡透明的液體。
趙羽凡疑惑,他給阿珠倒的水分明是剛擰開的雲南山泉,怎麼可能有血腥味。
他從阿珠手中拿過杯子,喝了一口,很正常的礦泉水口感,並沒有阿珠所說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看了眼阿珠。
小蘿莉正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恢復着被符咒摧殘的精神。
阿珠的狀態很奇怪,或者說是越來越奇怪了。
之前她根本就不怕趙羽凡的捉妖人身份的,或者說是趙羽凡對她很溫和,她就不怕他。但是那時候的阿珠不但不怕他捉妖人的身份,好像也不是特別害怕他的法寶符籙。是很突然的,她就連個妖怪雷達都害怕起來了,還有沒有加工過的硃砂黃紙,也令她不舒服。到了現在,趙羽凡只是畫幾張符,都能把她給嚇得過來敲門,門沒敲開就昏過去了。她畢竟是隻百年的妖精,不可能這麼弱不禁風的。
阿珠這是怎麼回事?
“渴......”阿珠擡頭看着趙羽凡,趙羽凡也正看着她。
他突然發現阿珠雖然兩隻大眼睛是盯着自己的,但是眼睛裡沒有一絲神采,空洞又茫然,她口中說着話,但是她好像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似的,聲音小而沉悶,像是模糊不清的嘟囔。
“我渴......”她突然說了兩個清晰的字,然後扭了扭身子,從牀上爬了下來,她還是在看着趙羽凡,癡癡愣愣,仰頭望着他,嘴裡叫着渴。
趙羽凡突然覺得後脖頸一陣陣的冷,雞皮疙瘩爆了出來。
阿珠盯着他,一步步慢慢地往他走過來,張着嘴,瞪着眼,眼睛看着趙羽凡,看着趙羽凡的咽喉。小妖精沒了此前的靈氣,現在活像只癡呆的小殭屍,要喝人血吃人肉的那種。
趙羽凡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嚥下一口口水,擡手用力一抹鼻子。
“這個味道......變得可真快啊,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