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恍然驚醒,看着漂亮的孫女,略有些激動,抓着孫女肩膀,興奮地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丫頭顯然被嚇着了,心想爺爺不會是中風了吧,聽說突然中風的人都這樣。丫頭有些擔心地問道:“爺爺,怎麼啦?”老頭轉身一看,卻見李小福已然消失不見,心生嘆息,不過轉刻便恢復如常,對孫女說道:“爺爺我悟道了,我悟道了,真是神人啊,對,不然怎會是和棋?!一定是,走,回家,讓人帶傢伙來把這棋盤棋子都起走,都是神蹟啊。”
丫頭雖然聽不太明白,不過也明白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才使爺爺變成這樣,於是便決定一會來這再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爸,你今天沒事吧,聽媛媛說,你遇到什麼神人了,你看你這麼大年紀了,還相信那些個江湖神棍麼?”晚飯過後,一箇中年男子忍不住跟老頭子說起此事,“以後你就在家裡陪陪媽就得了,別再去下什麼棋了,要下也行,你那些老同事,老下屬,老同學,老戰友什麼的,都可以請來下嗎,還能走動走動關係——”
“振邦,你,你不明白的。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看來冥冥中自有定數,我在湖邊下十來年棋估計等的就是這一天,你去忙你的吧。”老頭子眼看兒子快要離開書房之際,說道:“等下,過一個月,我大壽,你把你想請的這些人以我的名義都請來吧,只此一次,從此任何此方面要求都不要跟我再提了。”
“真的?那我這就去辦。”那叫振邦的男子快步走出書房,臉上笑開了花:“有這次就有下一次,老頭子看來還是明白事理的,有這些人脈不用豈不是浪費?”
房間裡,老頭子闔目自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們都是棋子,又何必與棋子爲難呢?這是沒有輸贏的結局,真正的困囿是這棋盤,只有跳出棋盤,纔是真正的贏,真正的超脫,哎,他只是給我指了條道,我該怎麼走,我該怎麼走?”
李小福無意點化與他,他之所以能有所悟,一方面是年齡夠老,閱歷夠豐,看慣了爭奪輸贏,另一方面是悟性夠高。
那老頭喃喃地說道:“怎麼走,怎麼走......”
“爸爸,爺爺沒事吧?”
“你爺爺怎麼會有事呢?傻丫頭。”
“那我去看看爺爺。”
“如雲,注意不要引他生氣了,哎,年紀大了,人都有些難理解的。”
這個叫如雲的女孩剛走到爺爺的房間,就聽到裡面傳來奇怪的聲音。她好奇地慢慢推開門,卻發現爺爺躺在他的躺椅上,閉着眼睛,彷彿睡着了一般,但是卻像和自己說話,不斷地從一種聲調轉換爲另一種聲調,看起來詭異至極。
如雲趕緊走過去輕拍了爺爺一下,然後喊道:“爺爺,你沒事吧。”這老頭突然驚醒,看着身邊孫女,喃喃道:“他已經走了麼?”如雲心生不妙,仔細去看爺爺的眼睛,卻沒有什麼發現,跟正常人一樣。老頭見孫女奇怪地看着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笑道:“如雲,爺爺沒事,爺爺只是夢到了仙人而已。”如雲看爺爺跟自己說話很正常,稍放下心,說道:“你剛纔很嚇人的,我都怕你——”那老頭神情突然變得有些落寞,說道:“爺爺這把年紀了,許家已經不需要我了,我就算——,只是宗祠上多了塊牌位而已。”許如雲趕忙說道:“但是我需要爺爺啊。對了,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許老頭摸了摸自己不多的鬍鬚,說道:“爺爺也不太清楚,感覺像是有人走進了我的夢裡,然後給我傳道,說得話卻虛無縹緲,彷彿看過,又彷彿沒看過,哎,不說了,爺爺沒事了,你回去吧。”
徐老頭夢裡見到的是誰呢?李小福。那李小福去過徐老頭的夢裡麼?沒有。
這就怪了,那誰在向徐老頭傳道呢?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跟人的潛意識有些關係。一般人平常感官接受了大量的信息刺激,但是大部分都被自動過濾了,剩下的大部分進入了潛意識,只有極少的部分爲人所感知。大家有時候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覺得擦肩而過的那個人很面熟,彷彿在哪兒見過一般,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沒錯,你確實見過,但是卻你不在的顯意識裡,所以你完全沒有印象。現代科技對人的大腦瞭解還是很少,只能從經驗上獲得一些判斷。
徐老頭夢裡的那個李小福其實是個化身,是道對於徐老頭的映射,只不過是以李小福的形象出現而已。問題是,這個“李小福”能教給徐老頭“真義”麼?可以的。這個說起來很玄幻,但是在平常生活中還是有這樣的例子的。比如一個作家寫一篇小說,一般人以爲從頭至尾都是作家在控制主角,其實錯了,從主角性格形成開始,作者就失去了控制力,而是那個虛擬的主角在控制了作者,這個主角有自己的世界觀,有自己的看法,這些都是從一個起點發展起來的,脫離作者控制的。作者所做的,只是設定一個場景,讓這些個角色在事件面前,一個一個的表現自己而已,作者自己並沒有半點參與。當然,這也是一種境界。
所以,徐老頭夢裡的那個李小福其實是徐老頭若干年來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和感悟的化身,從潛意識中破繭而生。
可惜的是,徐老頭並不瞭解這些道理,他只是以爲是傍晚的那個年輕人入夢來點化自己,所以對那個年輕人心懷感激,已有拜師之心。
那真正的李小福現在在幹什麼呢?他現在很慘,因爲他無意中的一句話,點燃了張嵐的嫉妒之心。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好不要有所隱瞞。”張嵐坐在沙發上,眼睛看着電視,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像我剛纔說的,我第一個女朋友也許現在就在這個城市,其他的好像沒什麼。”李小福已經感覺腦門出汗了。
“哦,她叫什麼名字啊?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啊?又是什麼時候分手的呢?又是因爲什麼原因呢?誰甩了誰呢?她現在還在杭州麼?你想去見她麼?”張嵐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盯着電視裡的腦白金廣告,輕描淡寫地說道。
李小福已然感到背心出汗了,趕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藉機偷瞄了張嵐一眼,見無甚怪狀,說道:“嗯,我有些累了,我先去洗澡了,你先看吧。”
腳步還沒邁出,張嵐把遙控器往沙發上一甩,拿起沙發旁邊的電話,說道:“你去洗吧,我先給你點個特殊服務吧。”
李小福這腳怎麼也邁不出去了。李小福在心中哀嘆:“哎,白瞎了流水那麼好的道根了,才管了一天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