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8點的臨近。銷售部的其他幾個人也紛至沓來,在自己的位置清理着衛生,相互寒暄幾句後,坐下開始運作手裡的工作,許子明也如影隨形,伏在桌上眼睛卻在向門外看,只有劉傑晃着乾瘦的身體,伸長脖子在東張西望,而那雙耳朵豎得很高好像在聽什麼動靜。不多時,走廊裡傳來了二個人的說話聲和清脆的皮鞋摩擦地面聲。劉傑幾步離開自己的座位,拿起放在角落裡的拖布和一桶髒水向門口走去,正欲拉門,那扇門被輕輕推開。
“哦!唐總,李主任,你們好。”劉傑滿臉的謙恭,將頭低了下來,好像是在行鞠躬禮,而手中的工具又說明他在勞動。在座的其他人被這眼前的情節弄得很憤然,全部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問候唐豆副總經理和李科主任,心裡在不停的罵正在做秀的劉傑。
“哈,劉啊,快去將拖布處理好,我們等你開會。”李科拍了一下劉傑的肩膀,很是欣慰,扭過頭對站在旁邊的唐豆說:“小劉人不錯,每次都是這樣。請進唐總。”他伸手讓唐豆先走進銷售部,劉傑閃在一邊等二人進去了,拎着拖布水桶晃着頭,得意的回頭看了一眼衆人走了。
“大家先把手裡的工作放一下,唐總有話跟大家說。”李科站在地中央,滿臉堆笑的看着唐豆。“唐總請吧。”笑得很肉麻,一副討好的樣子。
“哦,唐總,主任請喝茶。”劉傑手裡端着兩杯冒着熱氣的茶水出現在二位領導面前,一雙手上佈滿了水珠,不時有水珠滴下。
許子明正對着的是劉傑的辦公桌,倆人臉對臉,桌對桌,中間只有二臺十七寸臺式電腦和幾個文件夾擋着。兩張相鄰的辦公桌,展現兩種不同的狀態,一邊乾乾淨淨,一邊凌亂不堪。唐豆皺了一下眉頭,擡起袖子吹了吹,發現剛纔放茶杯時候,袖口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菸灰。“劉啊,你的桌子忘擦了。”
劉傑像個聽差似的站在一邊,自己的椅子被唐豆坐着,他又不好意思坐在主任身邊的沙發上。聽到唐豆的話,他的臉有些發燒。“哦,唐總,我擦過的。不知什麼時候又刮上了灰。”他掏出手帕跑了過來擦了起來。
許子明用眼睛盯着唐豆,心裡在默默地說:“唐總,這小子分明在胡說,刮灰能刮菸灰,看來是欺負你年紀小啊,沒將你公司副總放在眼裡,你看看大家的表情自然明白。”他將早上吃飯時用在母親身上的意識控制力轉用在對面咫尺的唐豆身上,期待奇蹟再次出現,那樣他才完全相信自己的特異功能。
唐豆剛纔還和顏悅色,突然露出一絲冷笑,站起身來,將身後的椅子用腳踹了一下,走到衆人的面前,指了一下桌子,對劉傑說:“你坐吧,我眼神不好,看不清灰塵,只覺得是菸灰,這間辦公室還有很濃的煙味。下面我們開會,說一下最近的銷售情況。”他晃動着手中的材料。
劉傑本以爲唐豆會表揚自己幾句,這樣不僅在銷售部的同事們面前有面子,更在李主任面前露了臉,也提高了自身的份量,一舉雙得的好事,卻讓一些小小的菸灰給搞砸了,看樣子唐總對自己很不滿意,話裡有話,剛纔進門時還不這樣呢,“少爺羔子就趁個好爹有什麼了不起,換成了我有一個有錢的爹,比你會裝人。哼!什麼東西。”他後面的幾句話不自覺順嘴說了出來。而那雙眼睛正在看着對面座位上的許子明。
銷售部的全體人員頓時驚呆了,他們睜大了眼睛,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着還在自然自語的劉傑,他們不相信這話會出自劉傑的口,“一個專會討好領導,拍馬屁的好手,今天是讓什麼給撞了,敢公開罵唐副總,吃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膽子也太大了,不想幹了不成。”相互之間在不停的交換着眼色,只有許子明一陣切喜,也裝着滿臉的驚愕看着眼睛噴火的唐豆,心裡卻是美極了,自己的意識控制力成功了,“真的不是什麼幻覺,而是活生生的現實,在劉傑身上的‘小試’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看來,劉傑看我也真的沒白看,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這話爲嘗不是自己的心裡話,不是在座每一位員工的心裡話。”
“小劉,你說什麼呢?唐總,小劉不是針對您,他平時是不敢說這樣話的。”李科主任也驚恐萬狀,他思維有些混亂不知說什麼好,望着唐豆隆起的青筋,憤憤的目光,他不敢再多說話了,他知道這位“少爺”的脾氣。
唐豆摔門而去,李科一路小跑跟了出去,在離開銷售部前最後一刻還是狠狠瞪了一眼癱軟如泥坐在椅子上的劉傑。嘴巴蠕動地罵了一句:“裝嘛能耐梗,胡唚嘛?”辦公室的門被重重的關上。
銷售部立馬沉靜了好長時間,沒人說話只有眼睛在注視着突遭打擊的劉傑,心裡都在琢磨一句話,“‘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你小子就是平時太得意了,說話沒有把門的,整天胡天兒,這回倒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可真的完了,揣誰的飯碗你還不知道啊?三老闆在他們姊妹中年齡最小,脾氣最酸,連總經理都要讓他‘三分’,你敢在衆人面前罵他、諷刺他,可謂吃了‘雄心豹子膽’。別人不說,就李科這關你都過不去,那可是唐氏忠心耿耿的‘獵犬’,就等着看好戲吧。”
部裡最年長的董福貴拿着一張當天的曰報,不時將報紙翻過來掉過去,毫無表情的看幾眼臉色慘白的劉傑。
機靈鬼孟凱用筆在一張紙上不知畫着什麼,而那雙眼睛不時偷窺今天的焦點人物,內心的喜悅還是在不經意間展現出來,只是已經頭昏腦脹的劉傑將目光投向窗外,也無心顧及於此。
趙曉燕拿着自己的小鏡子,在畫着口紅。嘴巴一動一動的,有點像在說什麼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齊飛兒站在複印機前嘎吱嘎吱複印着報表,一雙美麗的秀眼在注視着辦公室每個人的表情,有時還故意停在許子明的臉上,眨眨眼,好像在表達着某種特殊的含義。
“切!”劉傑乾咳了幾聲,扭回頭,將桌上給唐豆倒的那杯還冒着熱氣的茶一飲而進,站起身來,拿起一條抹布將桌上的菸灰擦去。隨後低着頭,拉開門走出了辦公室。
許子明將頭埋在一堆數據表裡,可眼睛始終沒有放棄對劉傑的觀察,在辦公室這羣人中,他與劉的直線距離最近,劉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盡收眼底,開始的絕望,臉色由紅變白,額角的汗珠,雙眉挑動,牙齒咬得很緊,青筋的暴起,目光中夾有液體的閃動,眼圈有些發紅,這些無疑是劉傑內心深處的劇烈活動全都體現在面部和形體表現中,當劉傑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許子明發現這小子眼角有淚水涌出。
“哦,這一陣空氣好緊張喲,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你們說劉兒今兒是怎麼了,一項謹小慎微,從不出錯,怎麼神道了?”孟凱丟下手中的筆,首先打破銷售部的沉寂。一臉似得意非得意的笑,這是他的老樣子,平時也是這玩世不恭德行。此時更有一些幸災樂禍在裡邊,他走到趙曉燕的身邊,一把搶過手裡的小鏡子。“燕子,別照了,一會兒讓主任看到,還不跟你激了。讓凱哥照照,這幾天發現有白頭髮了。”那隻小鏡子左右晃起來。
“拿來吧,看你那個狗爛樣,怎麼照還不那德行,我這兒有口紅,您老抹不?”趙曉燕一把又搶回那個小鏡子,連同口紅一起放進了隨身的小挎包裡。“別打鑔啊,保不齊一會兒李主任回來,我們就要挨尅。劉傑不僅自己崴泥了也讓主任栽面,您老說這事兒能完嗎?我可不敢在這時候逗悶子。”一口地道的天津話讓這24歲的本地姑娘道出了內心的擔憂。
許子明笑了,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心想這天津話就是哏,“可是姐姐,你也不能不分場合,在什麼時候都說啊,還是說普通話好,起碼在外人眼裡,分不清你是哪的人,不會產生距離感,我也是天津人,在單位很少說家鄉話,只有在家,在特別親熱的朋友們面前才說天津話。”他的笑發自內心,不僅僅是由於趙曉燕的天津話搞笑,更因爲自己真的很開心,自己一夜間掌握了意識控制力,這個比什麼都開心,更比什麼都有價值。“如果在關鍵時刻,讓某位大人物幫自己說句話,實現自己某種理想和願望或者收拾一下對自己不利的人,就像今天的劉傑這個倒黴蛋,不是很好嗎?實驗表明今天所收到的效果顯著,劉傑這個銷售部的‘事兒’主任面前的紅人終於可以收斂一下了,起碼最近不會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