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坐。”馬芯萌將話筒咔地按在座機上，身體向後一仰靠在老闆椅上，眼睛望着天棚，毫不理會走進來的二少。“怎麼這麼清閒？沒事兒偷聽牆根玩，過癮是咋的？”她夾起嘴上的煙，將冷淡的目光打在有些不自然，手腳無處放的紈絝子弟發紅的臉上。“坐吧，你來的正好，我很無聊，陪我說說話，聊聊天好嗎？如果你願意並有時間的話。”
二少拉過一把椅子，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坐在馬大姐對面，並不介意那張冷麪孔，翹起二郎腿，身體向前探着，掏出一塊口香糖丟了過去。“馬姐，我想你是對我有誤會，借兄弟幾個膽兒，我也不敢偷聽你的牆根。是你的門沒關嚴，我趕巧路過，無意中聽到幾耳朵，你莫怪啊，下次一定注意。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聽到你在與林姐通話，內容涉及到思琪姐和姐夫，我格外感興趣。”他撥開口香糖丟進嘴裡，慢慢嚼着，揚起的眉毛很耐人尋味，似乎是默默無聲的挑釁。
“呵呵——是嗎？看來你在我辦公室門口的時間不短啊？還聽到什麼了？”馬芯萌面不改色，依然吸着那支菸，將唐豆送給她的口香糖舉在眼前，似在看上面的文字。“我記得我好象沒說什麼啊，電話的確是給林總打的，說的不併不是思琪和許總。”
“嘿嘿——馬姐你別唬我，更別想套我的話。我唐豆也是二十大幾的人了，你在電話中與林姐說的話，我會聽不懂？太小看兄弟的智商了，也嚴重低詁了我對事物的分析能力。這話，我現在不想說，等適當的時候我會跟思琪姐和大伯說。你還想說什麼？我洗耳恭聽。”唐豆笑着的臉也瞬間消去暖氣，嘴巴一鼓一鼓將吹起的口香糖用舌尖頂破，發出“啪”的響聲兒，一副很不忿的樣子，在看那個拳頭攥得緊緊的女人。
馬芯萌咬着後槽牙笑了，她掐滅手裡的煙，移開老闆椅來到二少身邊，厚厚的手掌落在那尖慫的肩上。“唐副總你說的話我真的聽不懂，你和許總、唐總有仇嗎？怎麼什麼事兒都喜歡往他們身上聯繫？我沒興趣跟你聊你們唐家的任何人，包括你在內，我都不感興趣。我只對我們輝盛公司在唐氏的利益感興趣。能介紹一下，唐氏最近的生產經營情況嗎？還有那3900萬的貨款現在處於什麼樣的狀態，是有消息了呢？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了’？作爲一個合格的家族企業管理者，我想將主要精力應當放在這上面好一些，你認爲呢？”她轉過身，向綜合辦喊了一聲。“麗麗，給姐到兩杯茶來。”
“馬姐，你這是在下逐客令，不再讓我陪你聊天啦？你不用介意，我這人別的沒有，時間到有都是，回辦公室也是乾坐着，沒什麼事兒可幹。不是我不想幹，是許總和思琪姐不放心我幹。現在我和父親是咬敗的鵪鶉，鬥敗的雞，風光不在，人輕言微，說話好像都沒有林姐管用。真的很後悔，當年犯了那樣低級的錯誤。痛失，本就不多的股份，偏偏屋漏又遇連夜雨，又讓兩個騙子把我算計了，3900萬的貨款又讓我父子用股份頂賬，這公平嗎？難道思琪姐他們就沒有責任？還是我們父子老實，顧及親情沒有與他們鬧起來，可這其中的苦澀又有幾人知道？”二少苦着臉煽起情來，一隻手敲擊着老闆臺，做痛心疾首之狀。
“謝謝。”馬姐接過尚浩端過來的二杯茶，瞟了一眼打扮很精神的舞伴。“趙麗麗呢？我是讓她給我送水來的，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哦！麗麗不在，出去了。主任讓我來爲馬姐服務，你有事兒叫我好了。順便問一下，你中午想吃什麼？我陪你去。”尚浩眼裡閃着興奮的光，他看到桌前的二少。“啊，唐副總也在。”
“馬姐今天的午飯我請，你就不用安排了。”唐豆揮了下手，示意尚浩出去。“宋助理在嗎？”
“在。你找他？”尚浩擡起的腳又放了下來。
“沒事兒，我只是隨便問問。昨天，他們去我姐夫家鬧洞房，我想一定鬧得很晚，現在都不一定起來。沒想到，還真來了。你去吧，有事兒在叫你。”
“好的唐副總。”尚浩向馬芯萌露出微笑離開了。
“孟凱這傢伙，怎麼會按排一個傻小子來爲馬姐你、服務，想什麼呢？”二少抽出支菸在手裡拈着。“姐姐，你坐下。中午想吃什麼，儘管說，跟兄弟別客氣，有事兒想請你幫忙，替我給林姐代個話。”
“嘿嘿——唐副總，我剛剛說過，對於你們唐家的事兒，我不感興趣，更不想當什麼傳話筒，有事你可以親自給我們林總打電話，她現在正在渥太華考查一個項目也是陪我們董事長和夫人散心。”馬芯萌不滿的情緒依然存在，沒有消退的意思。“你還有事兒嗎？如果沒事兒，我就不奉陪了，我要去看看我的老朋友們，你請自便。”她端起茶杯靠近嘴邊。
“呵呵——馬姐，你有事兒，我就不討饒了，等你回來我們在說。”二少灰頭土臉地走到門口，回頭看着馬大姐。“馬姐，我不管林姐她在哪？只是請你帶給他一句話，她和許子明的事兒，我略有耳聞。如果，想讓我息事寧人，我們可以做下來好好談談。但，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將我的8%股份還給我，我可以給她筆錢，絕不白要。否則，這事兒就不好說了，我也擔心‘夜長夢多’。我走了，你和林姐打電話商量、商量。”他咣地推開門，嘴角露着*邪的冷笑。
馬大姐追上幾步立在門口，放聲大笑，隨即將董事辦的門咣地關上。“臭流氓想得美，還你股份？你等吧！”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進，胸脯氣得一起一伏。“靠！都怪我，打電話沒關門。沒想到屋裡說話，窗外有人聽，路旁說話，草科有人聽。你還敢盯上我們林總嗎？敢威脅我‘夜長夢多’？老孃夜在長也不怕夢多，因爲姑奶奶睡覺就不做夢。小尚給我到杯水來。”她咣地將茶杯墩在桌上。
“馬姐，我可以進來嗎？”尚浩端着一杯剛泡好的茶站在董事辦門口，耳朵靜靜聽着裡面的動靜，他不知道什麼原因，剛纔還和顏悅色的舞伴怎麼會突然變得焦躁起來，那寬厚的嗓音，震得耳朵嗡嗡直響。“這是怎麼了？誰得罪馬姐了？”他望着從主任室伸出腦袋的孟凱，不知說什麼好。
“門沒鎖，進來吧。”馬芯萌的聲音緩和許多，從董事辦傳了出來。
尚浩正了下衣服，端好茶杯推門走了進來。“馬姐，這是你要的茶，還需要什麼？”他將茶杯放在馬芯萌的桌上，看着一臉不高興的漂亮女孩兒。
“尚浩你坐吧，這茶真的非常好喝，我很喜歡。這幾天火大，嘴乾得很。一會兒，你給我沏一壺過來。”馬芯萌有些發白的臉，慢慢恢復了血色，嘴角勾起讓對面舞伴喜歡的微笑。“小尚，公司附近有沒有天津包子鋪，我特喜歡那種味道。中午，我們就吃天津包子，你去把孟主任和——”她猶豫了下。“宋助理、齊主任叫着，我們一起去。”
“好的！馬姐。不用你請客，許總和唐總跟我們主任交待過，你在天津的吃住，公司全包了。現在由我負責你的曰常行程安排，想去什麼地方，我爲你備車，買門票。不知你是否同意，我會盡力爲馬姐提供方便的。”尚浩將二少用過的杯子拿在手裡，滿心期待地望着讓他心情驛動的女孩兒。
馬芯萌一揚脖將杯中的茶喝下，嘎嘎地笑起來。她擦了下嘴道：“思琪和許總太客氣了，我又不是什麼客人，用不着這樣高規模的招待。我一年說不上來公司幾次，這樣太讓我過意不去了。還專門讓你陪我，這怎麼好呢。你工作也挺忙的，不會影響你正常工作吧？我到是同意，只要你不耽誤工作沒問題，有事我只定叫你。你們兩位老總，實在是太盛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會的馬姐，我一般都在公司，你有事兒叫我就行。有時間，我還想與你切磋‘舞技’。”尚浩笑着將三隻用過的茶杯拿走，帥氣的小眼睛閃着光。
二少晃着身體，抽筋似地回到辦公室，閃去外衣，靠在沙發上，甩掉腳上的鞋，哼着小調，枕着胳膊望着雪白的窗紗。“有事兒，許子明和林梅芝一定有事兒。剛纔從馬芯萌的電話中，我聽到幾句，雖沒聽全，還是聽出些端倪。纏住思琪，什麼肚裡的孩子，還讓董事長和夫人見見他——哦！難道許子明和林梅芝有孩子了？”他讓自己這個判斷給嚇了一跳。“能是真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太好了，老天爺可算長眼了，壓在我胸中的惡氣終於有發泄的機會了。林梅芝你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我真心對你好，真心的愛你、喜歡你與你有了夫妻之實，你卻拿這個做要挾，硬是搶走我8%的股份。現在你又和一個有婦之夫胡搞，懷了許子明的孩子。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只要小爺把你們這件醜事兒做實了，看你和紅痣小子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的8%股份你得乖乖給我送來，許子明你小子要夾包滾出唐氏，我唐豆轉運的時刻即將到來。”
銷售部，獵犬和長脖蔫頭耷拉腦地坐在各自的辦公桌前，聽賈嗓在總結前一階段工作情況，他們低着頭，眼睛盯着腳面。
“同事們，我們銷售部上個月完成任務的情況良好，特別是馬瑞簽了一個100萬的大單。但是也有相對較差的，李科和劉傑就沒完在任務，影響了我們部整體利益。我要說——”賈文秀突然將話停了下來，二目圓睜看着獵犬。“我說，老李你怎麼回事兒？現在在說你的問題，你怎麼還打電話？你有打電話的盡頭，來完成任務好不？求你，別在拖累銷售部了。管怎地你也是銷售部的老主任，是我們的前輩，你不要再讓我大會小會兒說你行嗎？”
李科毫無羞恥之心，揚起手機笑了。“賈嗓，是，你說的沒錯，我是拖銷售部後腿了，影響咱們部各位同志的獎金了，你以爲我願意嗎？我是當過銷售部主任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想我老李春風得意的時候，你不還是總工辦一個跑腿學舌的嗎？人啊，總不能一帆風順，我現在和劉傑就處於事業的低谷，也不知衝撞了何方的神聖，做什麼都不順，籤不到訂單也不能全願我們。我的能力實在有限，否則怎麼讓你和董大明白當正副主任呢。之所以這樣，就是我們的能力下滑，你就別對我們要求太高，說得過去就得了。許總和唐副總都沒說什麼，你又何必呢？”
“嘿嘿——賈副主任，老李說的對。我們哥們現在處於人生的低潮期，你又何必欺負我們呢？我們又沒把你家孩子扔到井裡，犯不上。不就是沒完成任務嗎？下個月努力就是了。你以爲我們願意聽你損啊？喜歡你教育孩子似的罵我們，我和老李有容人之量，不與你一般見識，你也見好就收吧。萬一，李大哥哪天重新回到主任的位置，你這張臉往哪放？低頭不見，擡頭見，那麼認真幹嘛。在唐氏，沒有永遠的贏家，掙兩錢糊弄口飯就吃得了，某些人放個屁，你就捧着不放，還說是香的，不違心啊。”劉傑晃着細長的脖子加入到“戰羣”。
“嘎嘎——李科、劉傑你們說這話，我一點都不生氣也不感到意外。你們是嘛人？當初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呼風喚雨的‘神仙’。可必定那是過往雲煙，去年的黃曆今年看不得了。歷史就是這麼無情，它從不給某些人做黃粱夢的時間。再者說了，現官不如現管，不好意思誰讓我管着你們呢。如果，你們覺得我們銷部水淺養不起你們這二位‘神仙’你們可以興高采烈地離開，憑你們的能力，找個擦皮鞋的工作不難。我們決不攔着你們，只要你們有地方去，我現在就可以開歡送會兒。”賈大嗓門一臉得意，有說有笑的瞟着兩個大老爺們，嘴角撇着。
“哎呀，他媽的，賈文秀，你的話可真損，我今天跟你拼了。”獵犬摔掉手機向賈嗓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