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沙門會用於傳警的煙花,此地地處沙漠,手機根本沒有信號,看來也只能用這種原始的方法進行傳訊了……”
煙花的爆鳴聲傳來,本來熟睡的幾人全都被驚醒,而說出這番話的竟然是嚮導魯雲。
看着衆人望向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魯雲苦笑了一下,說道:“早些年沙門會和春城的其它勢力之間多有衝突,這種七色煙花本就是他們獨有的傳訊方式,但凡在春城周邊生活的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些。
只不過近年來沙門會有了胡大帥的支持,勢力日漸龐大,春城的其它組織這纔不敢輕攖其鋒,逐漸的衝突也就少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逼得沙門會動用七色煙花,可見事情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莫非是和邊防軍起了衝突?”
魯雲邊說邊朝孫靈海看了一眼,同行時間日久,他早就知道了孫靈海的身份。
孫靈海緊皺着眉頭,思忖半晌,緩緩的搖了搖頭。邊防軍和胡英保之間並無太大的衝突,沙門會作爲胡英保的嫡系,其力量也不容小覷,若非迫不得已,即便是邊防軍也不願和這種人硬碰硬的死磕,再者說,如今邊防軍的軍長爲人一向沉穩圓滑,很多時候對於胡英保所犯之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萬不至於鬧到如此地步。
但在春城這個地方,除了邊防軍外,根本沒有其它勢力能夠和胡英保對抗,是什麼人竟然有這麼大的能力,竟迫使沙門會放出最高級別的求救煙花?
思索的同時,衆人都已起身,張三傷勢仍然不輕,白狐經過半天的休養,精神倒是恢復了不少。王霸和孫靈海兩人攙扶着張三,衆人便都朝着剛纔煙花響過的地方走去。
走了沒幾步,又是兩團七色煙花爆開,衆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約莫半個小時以後,他們終於抵達了事發現場。
此時朝陽初升,但孫靈海等人卻沒有感受到絲毫暖意。沙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無數具屍體,從穿着裝扮來看,幾乎全都是沙門會的人。從各人的面容上來看,他們死前並未遭受太多的痛苦,對方出手極快,而且大多都是一擊致命,沙門會的這些人常年和死亡爲伴,身手也算不錯,但他們的敵人很顯然修爲更高,和他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層次,與其說是火拼,還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不遠處的沙丘上站着一個人,應爲面朝朝陽背對衆人,所以蕭寒一時間竟沒能認出對方是誰,只是覺得這個背影有點熟悉。一旁的孫靈海和孫淡月兩人已經驚叫了一聲,喊了聲“爸爸”。
孫天來竟會親自來了沙漠,不用問,肯定是因爲擔心孫淡月的安全。男子轉頭,神情並不如何嚴肅,但蕭寒卻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孫天來還沒從剛纔的殺戮中醒過神來,待到他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兒子和女兒時,臉上才露出一抹微笑。
“司主,全都處理乾淨了。”
說話的是一個年已花甲的老人,微微傴僂着腰,低頭對孫天來說道。孫靈海在看到這個人時驀然睜大了眼睛,驚聲問道:“黎叔,您怎麼來了?”
被稱爲“黎叔”的這個人孫靈海一點也不陌生,從自己出生時起,這個老人便一直呆在自己家中,即便是父親,對於此人也都是禮敬三分,他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閒暇時也只顧着逗弄一些花花草草,孫靈海年紀日長,逐漸發覺這個老頭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有意無意的試探之下,他知道老人身負絕學,修爲比父親還要高出不少。這次竟然連他都出動了,難怪沙門會會敗的如此之慘。
黎叔一向都對自己比較冷淡,反倒是妹妹孫淡月,他從小就喜歡的不行,小時候,妹妹每次犯錯,往往都是黎叔出面說情,真要說起來,恐怕孫淡月對黎叔的感情要比對父親還深厚一些。
果不其然,孫淡月在看到黎叔後連蹦帶跳的跑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老人,嬌聲笑道:“還是黎叔最疼我,知道我有難,竟然親自趕了過來,黎叔辛苦了。”
說罷摸了摸老人的鬍子,眼中卻盈滿了笑意。
她原本有些擔心,自己這次不辭而別,竟然被人綁架,雖說父親對自己一向疼愛,可這次鬧的實在太兇,剛纔在見到孫天來時她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黎叔在就不一樣了,父親就算心中再怎麼不滿,有黎叔幫着自己,想來他也不敢過於嚴厲。
黎叔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孫淡月的頭,眼中一片慈愛。孫天來眼角一陣抽搐,怒哼一聲,說道:“沒大沒小,黎叔爲了你,這次破誓出門,你怎麼一見他又去抓他的鬍子?還不快點向黎叔賠罪?”
在目光轉向蕭寒時,孫天來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朝着蕭寒微微低頭,說道:“這次淡月無恙,多虧了少主及時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天來不敢有忘。”
蕭寒有些尷尬,從身份上來說,自己雖然現如今是山流的龍首,但私下裡,孫淡月和自己畢竟平輩論交,眼下孫天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朝自己行禮,這事終有些不妥,尤其是孫靈海和孫淡月就站在旁邊,他更加感到不自在起來。
爲了避免尷尬,蕭寒只好轉移了話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和沙門會起衝突的?”
“少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小陳,你把東西拿過來,讓大家先吃點,稍作休息後咱們就趕路。”
蕭寒等人雖然休息了半天,但腹中卻早已空空如也,如今看到孫天來竟然想的如此周到,無不心存感激。胡亂吃了一通孫天來帶來的食物,大家這才滿足的抹抹嘴,繼續趕路。
“我是今日凌晨接到的消息,說你們被困大漠之中,於是便乘坐飛機趕了過來。進漠之前,竟然有人要收過路費,我着人略略打聽了一下,才明白這幫人是胡英保的手下。想當初龍首還在的時候,胡英保又算是哪根蔥?如今山流雖然大不如從前,但也不是這等宵小所能夠輕侮的,我一怒之下,動手廢了那個名叫胡洪的傢伙,這才引得沙門會大肆追殺,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便讓人直接滅了這幫人,也省的這些傢伙如蒼蠅般繞來繞去。”
蕭寒和孫天來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兩人低聲交談。孫天來語氣平靜,好像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蕭寒心裡卻不是滋味,一言不合,便要動手殺人,不是說山流底蘊深厚,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麼?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在蕭寒的認知中,兩使三龍四司這些人,禮司孫天來是最爲溫和的一個,沒想到骨子裡竟也是如此好鬥,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這種肆無忌憚的行事方式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喜。胡英保勢力龐大,無惡不作,是春城一害,像這種人,要說殺也就殺了,但沙門中人,大多也都是聽命行事,雖有爲虎作倀之嫌,但大部分人罪不至死,孫天來竟是想都不想便將這幫人屠戮一空,時候也沒有半分愧疚,一念至此,他臉上的不鬱之色便清楚的表露了出來。
孫天來看着蕭寒的臉色有些難看,稍一思考便知道對方心中的不滿大抵和自己這次的行事有關,想到這裡的孫天來笑了笑,說道:“少主,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您現在已是山流的龍首,遇事當毫不猶豫,殺伐果斷,山流是個講道理的地方,但對於那些不講道理之人,我們便會比他們更不講道理……若真說到肆無忌憚,當初龍首還在時,山流的行事那才叫真正的肆無忌憚。像今天這種事,對於山流來說,當真不是什麼大事,您也不必過於介懷。”
蕭寒心中嘆了口氣,知道孫天來說的是實情,或許正因如此,他對於山流龍首一職纔多有抗拒,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自己的性子也實在不是做大事的料。他雖不憚於殺人,但要說就因爲這些小事而將對方屠戮一空,實非他之所能。
“你說你凌晨接到消息,這條消息是誰傳給你的?”
蕭寒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等人被困沙漠一事,外人並不知曉,是什麼人對自己的行蹤知道的這麼清楚?
孫天來拿出手機,打開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話:蕭寒孫氏兄妹被困沙海,速救!
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還不等蕭寒再次開口,孫天來便接着說道:“在收到這條短信的第一時間,我便讓人去追查了這個號碼,結果發現這竟然是一個空號,我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對方既然知道你和靈海、月月,想來應該所言非虛。不管對方是敵是友,或者有什麼陷阱,但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無論如何也都會過來一趟。
唉,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山流中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這次我實在不應該麻煩您親自出手的。若不是有狐公在你身邊,我真怕儒生和鋒刃兩人會活撕了我……”
蕭寒聽到孫天來話中有話,而且看其神情有些凝重,蕭寒心中一突。
“到底出了什麼事?”
孫天來看了蕭寒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很快便又開口說道:“儒生和鋒刃兩人也不知道因爲什麼事大打出手,這次可不比以往,我瞧他們二人當真是生死相拼,雙方誰都沒有留手,三龍四司也全都被牽扯其中,如今除了我和人司外,其餘人人帶傷,個個惶恐,天網又藉此發難,組織中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再這樣下去,我怕……”
蕭寒渾身一震,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