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這麼做了?”
秦桑雪仰起頭,“你說呢?這皇宮之中誰最厲害,最想要除掉我肚子裡的孩子,出事之後,無人問津,太后手段不高明,只因她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會同情我,他們都覺得我活該你知道嗎?”
她的孩子沒有了,不知後宮朝廷有多少的人歡呼雀躍,爲此開懷。
唯獨她撕心裂肺,承擔這一切的痛苦,但孩子是無辜的,只是因爲錯跟了她這個娘,才註定要死。
“你難過嗎?”他問。
“你說呢?骨肉相連,你說我會難過嗎?”那是活生生從她身體上剝下來的肉,他怎麼還能問出這麼無情的問題。
“容壑,你跟容景都一樣,還有你母后,這一次回來又準備做什麼呢?要爲你的孩子報仇嗎?”
他伸出一隻手將她抓住,冷峻的眉目間,盤旋着一連串的疑問。
“那麼是爲什麼呢?”
“如果真是這樣,母后會知道錯的。”
她搖頭,“等太久了,我真沒耐心。”
“你有。”
他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將人拉入懷中,一把抱住,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看不見的陰影中,秦桑雪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你們該贖罪了。”
“你會一直留在這裡嗎?皇上在追殺你呢?”安靜靠在他懷中,彷彿對於他的冰冷無動於衷。
容壑愣了愣,鎮定道:“他能抓到我嗎?”
秦桑雪擡起頭,眼神哀怨又憤怒,“那你爲什麼不告而別呢?讓太后親口告訴我真相,然後我差點就被害死了,一屍兩命。”
他突然臉色鐵青,一把捏住她下巴,“你在怪我嗎?因爲不告而別,還是欺騙了你的事實呢,當初你不是欠我一條命嗎,現在扯平了。”
“再說,孩子沒有了,我們不是可以再生嗎?但是現在我回來了,你想做什麼呢?想要我幫你做什麼,這是你心裡的想法嗎?”
“你要對付你母后嗎?”秦桑雪顫聲道:“你肯爲了我去跟她翻臉嗎?完全的,那種,像仇人一樣的。”
容壑一把推開了她,冷聲道:“憑什麼呢,你以爲自己是誰?”
你不過是被我選中的一顆棋子,有什麼資格來命令我,他心中煩躁,臉色也更加難看。
秦桑雪身體明顯一抖,又不甘示弱的冷笑,“原來只是棋子啊,在宮外的時候,你接近我,也是因爲這樣嗎,是不是棋子,你心裡清楚,原來,我看錯你了,你根本就……不比他們好多少。”
她轉過身去,實在不想跟他繼續浪費脣舌,推門就要走出去,繼續跟他在房間裡頭呆着,她怕自己會窒息。
此時正值中午,陽光明媚,就連平日裡陰沉森然的氣息也被光芒驅散,這個冷宮唯有這個時候,看起來是不一樣的。
但這裡本該死去的人還活着,那麼就是人,不是鬼了,那些望而卻步的,都是愚蠢又心中有鬼的傢伙。
“你敢走出這個房門。”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腳步一頓,她停在原地,卻沒有回過頭去看他,但秦桑雪知道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十分陰沉,猶如別人欠了他。
“你有通天本事,我走出這個門,還擔心什麼呢,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有辦法逼我就範,我又何必徒勞掙扎呢?”
她聲音平靜近乎絕望,絲絲傳入耳中,呼吸慢慢變得粗重,彷彿有鋼絲纏繞在心頭,欲解脫不得其法。
“你想怎樣。”
長久的沉默迴盪在兩人之間,她沒有回答,推門出去,光芒照在身上,驅散了冰冷的寒意。
他沒有跟出來,走到牀榻邊,坐了下來。
秦桑雪走到大門外,卻不見蘇昕身影,冷宮就這麼大的地方,容壑突然出現,她不知所蹤,究竟他不想讓她出現,還是故意爲之。
她一直站了很久,雙腿發麻才轉身走了進來,沒想到人還沒走,就這麼隔着桌子,兩人搖搖對望。
“你什麼時候走。”
“你想趕我走嗎?”他閉上眼睛,將眼底的漆黑隱藏下去。
秦桑雪慵懶的笑了一聲,“我有這個本事嗎?不管是哪裡,對你來說如入無人之境,誰有這個本事來將你趕走。”
他突然睜開眼,墨色瞳孔漸漸放大,“你是在指責我嗎?”
“不敢,只是皇上如果找來,我還要多了一條窩藏罪犯的大罪,你知道的,我不想去天牢,我爹還在那裡了,進去了,誰來將我們救出來,我們沒有你的本事,只能任人宰割。”
“你不會,他今天沒時間來找我。”說完又看了她一眼,“過來。”
進屋之後,寒冷讓她手腳冰涼,容壑的話像是命令,她秉着呼吸,一步一步走過去,突然被他伸出的手抓住,狠狠拉入懷中。
額頭撞到堅硬的胸口,一陣震盪過後的暈眩,軟軟倒在他懷中,適當的示弱可以讓男人爲之傾倒,以她的美色,無人能敵,容壑也不例外。
她清楚從他眼中看到了震撼之外的複雜,對於這一個冷漠的男人來說,這樣細微的情緒波動,也足夠了。
“不要對自己太過自信,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發生你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不要對自己所謂的猜疑覺得百無一失,這次孩子的事情,不就是你失算了嗎”
容景一開始將墮胎藥端過來親手喂她喝,然而第二日的時候,容壑過來跟自己說一定要將孩子生下來。
那時她驚訝於一夜之間的轉變,卻沒想過原來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容壑的眼中,透出來的眼神告訴她,他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孩子。
他更在乎血脈,纔會在那麼長的時間裡,一次次維護自己,而容景只不過是對自己迷戀,上元燈節的時候起到現在,他起初或許有過想要殺了自己的衝動,但最終沒有狠下心來。
她或許應該爲自己感到慶幸,因爲容壑不是那麼容易被棋子動搖的人,現在時間足夠長了,他由不得自己反悔,因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你是在指責我嗎?”
“你覺得我沒有資格?”
容壑想解釋什麼,又覺得徒勞,他什麼時候也會被這樣細微的情緒波動影響,他防備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爲即使是血肉至親也不能相信,他們這些跟自己毫無關係之人,又怎麼能夠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