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氣上聽來,皇上似乎對三個人的出現很是不滿,語氣中的不屑也是讓三人有點難堪。
但饒是如此,皇上還是讓那位官員退下了,當他走到御書房門口的時候,皇上卻是突然說道:“李克成!”
一直在門外把守的李克成走了進來,“屬下在,皇上又和吩咐?”
“將蘇文起關入大牢,府中所有人只許進不許出,如果從他府上飛出一隻鳥,朕就要你人頭落地!”皇上一聲令下,卻是把蘇文起嚇的直接癱軟在地上,而李克成也是眉頭一凝,趕緊點頭稱是。
將蘇文起架出去之後,陳平年也是往外面走去,順手還把御書房的大門關上了。
待整個御書房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皇上也是皺着眉頭催促道:“有什麼話快點說。”
看得出來,皇上此刻的心情不佳。
墨夜上前一步,說道:“父皇,此時已到冬季,皇祖母被劫持的事情,我們三人也是記掛在心上,連日來一點消息都沒有,而父皇和九皇叔也是因此情緒消極,我們三個人擔心,越是如此,恐怕越是不容易找到皇祖母的下落。”
“哦?那你們說,該怎麼辦呢?”聽皇上的口氣,似乎是對他們的到來有了一點興趣。
寧翊隨即走上前來,對皇上說道:“父皇,我們兄弟三人商議,既然父皇和九皇叔已經疲憊不堪,那就讓我們來做接下來的事情吧,東武這麼大,既然京城沒有皇祖母的消息,那天下之大,那些人既然會把皇祖母帶出京城,肯定是會留下一些痕跡,我們兄弟三人墳頭尋找,一定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是啊,父皇,是時候讓我們爲您和九皇叔分憂解難了,九皇叔一蹶不振,而您還有朝廷之事拖累着,一心不能二用,您也已經很累了,剩下的事情就讓我們來做吧!——”寧時也是走上前來,語重心長的說着。
隨即,三個人一起跪了下來,齊聲說道:“求父皇成全!”
眼看着三個人跪在地上,皇上卻是一言不發,片刻之後點頭稱是,說道:“好,好,好,好啊,我的兒子終於長大了,知道爲父皇分憂解難了,好,很好,既然你們想要去找你們皇祖母的下落,那朕就交給你們來辦,但是,朕也想問一句,如果你們沒有找到,怎麼辦?”
這個問題,三個人還真是沒有想過,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寧翊隨即說道:“如果找不到皇祖母,兒臣絕不回宮!”
既然寧翊這樣說了,那墨夜和寧時也沒有再猶豫,也是下了軍令狀,“如果找不到皇祖母,兒臣絕不回宮!”
皇上默默的點點頭,隨即大聲說道:“來人啊,將九王爺請來!”
當寧宣一身狼狽的出現在御書房的時候,看到跪在那裡的三個人他的臉上也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對皇上行禮的時候,腳下不穩,差一點就要栽倒在地上。
皇上看到他此時的樣子,也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給寧宣賜座之後,皇上說道:“九弟,這三個孩子長大了,說要親自去尋找他們皇祖母的下落,在太后被劫持以後,那些人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朕是什麼樣子,你是什麼樣子,大家心裡都清楚,既然這樣,朕也是累了,也決定把這件事情交給三個孩子去辦,你就把當晚的事情,跟他們說說吧……”
寧宣本來醉意朦朧的眼睛,因爲聽到皇上的話頓時變的明亮起來,看看皇上,再看看三個皇子,聲音沙啞的說道:“皇上,他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難道真的要他們去送死嗎?”
一聽此話,寧時立馬就站了起來,反駁道:“九皇叔,我們是父皇的兒子,但也是皇祖母的孫子,我們已經長大成人,如果一點困難都不經歷,還怎麼對得起父皇的栽培,雄鷹終究是會有遇到暴風雨的那一天,九皇叔,我們什麼都不怕,您儘管說吧!——”
寧宣有些讚許的看了寧時一眼,隨即便把那晚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些人給你們父皇留了一句口信,就是從此不許我插手任何事情,所以,我們便懷疑,那些劫持你們皇祖母的人肯定是和朝廷有關,或者,就是和鄰國有關,不管是哪一個,前方都會充滿危險,你們真的要去嗎?”
“九皇叔,我們主意已定,絕對不會再更改了……”寧翊也是堅定的說道。
皇上現在把目光懷疑到朝中大臣的身上,但是在這幾日的搜查之中,並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但是這也不排除是有人和鄰國相互通信,在得知寧宣帶着太后出宮之後,讓人在半路截殺的。
那批殺手武功高強,手段狠毒,絕非一般人能夠抵抗的了,所以,皇上和寧宣也是千叮萬囑,一定要千萬小心,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寧宣也是將自己的蒙面侍衛任由他們調遣,每個人擁有十名蒙面侍衛,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精英好手,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他們會拼死相救的。
皇上也是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你們的皇祖母,最有可能的,就是被鄰國在東武的探子劫持了,他們是什麼目的,不用朕說你們也明白,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墨夜和寧翊還有寧時分別率領了五十名侍衛分赴三個鄰國方向,一路上也會多加打探可疑消息,一旦查實,也會立馬飛鴿傳書給皇上。
東武的鄰國,分別是南齊,北代,西文,當初寧宣和南齊的一戰,已經讓南齊受到重創,雖然此時他們已經消停,卻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暗中下黑手,或者在東武密佈內探。
皇上也是精明的,他知道,自己想到的事情,對方也會想到,所以,只有按照自己的方式,就一定會找到對方的一些蛛絲馬跡。
的確,東武雖然強大,卻也是猛虎難敵羣狼,南齊和西文還有北代一直都是對東武虎視眈眈,雖然他們都想要佔領東武,卻沒有那個實力,萬一他們聯手,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那只有從中製造事端,讓他們相互猜忌的同時,誰也不敢妄自對東武下手了。
這也只是整個計劃的一部分,墨夜和寧翊還有寧時,他們身上擔負的責任,不僅僅是要找到太后那麼簡單,還要查明三國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繫,如果真的妄圖想要瓜分東武,那皇上也不會猶豫,他的百萬雄師臨陣待命,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就隨時都可能瞬間將他們任意一個國家踐踏的一乾二淨。
當三個人都離開皇宮之後,寧宣和皇上其實也是鬆了一口氣。
一開始的時候,皇上可是在朝廷之上親口說出要立儲的事情,誰知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立儲之事也是就此耽誤了,那些事情究竟是人爲還是無意的,只有皇上和寧宣自己知道了。
立儲之事絕非小事,但是皇上也不會因此而就將皇位傳給自己偏心的人,或者重權在手的人,只有真正能成爲一國之主的人,纔有資格登上東武的皇位。
只是那個最合適的人,皇上到現在都有些拿捏不定。
站在御書房的大門前,皇上遠眺整個京城,突然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悲哀,“九弟,你說朕這樣懷疑自己的兒子,對嗎?”
寧宣沉默了一下,隨即說道:“如果說是因爲皇上的自私,那肯定是不對的,但是皇上這樣做也是爲了整個東武的子民着想,那就不存在對與不對的,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哪一個當皇上的不是踩着別人的屍骨走上來的,皇上所做的,只不過是爲了避免那些人的死亡而已,畢竟都是您的兒子,您還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自相殘殺嗎?”
這樣一說,皇上倒是沉默了。
當年,皇上的登基,不是一樣這樣走過來的嗎,不知道先帝得知了這些事情時,是不是和他現在的心情一樣的,悲涼,滄桑。
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想成爲這個睥睨天下的皇上,卻只有他們坐上以後才發現,這個座位其實就是一頂沉甸甸壓在他們腦袋上的帽子,無法說話,無法做事,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要受制於人,沒有自由。
這一份悲涼,恐怕永遠都無法對衆人訴說。
“算了,九弟,跟朕一起用膳吧,朕的兒子都走了,還好,還有你這個好兄弟。”皇上轉身就往一邊走,寧宣看了一下皇上有些發白的頭髮,此時此刻才發現,皇上真的已經老了。
寧宣趕緊追了上去,“皇上,你的兒子只是暫時離開,還會回來的,可我要是娶妻了,那就只有離開皇宮的份兒了……”
“你說什麼,娶妻,哈哈,寧宣,就你這風流王爺的名號,想要娶妻也只有猴年馬月了……”這是太后被劫持以後,皇上第一次發出笑聲,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寧宣還是聽得出來,皇上已經把自己的重擔放下了。
寧宣有些氣憤的說道:“皇上,風流王爺的名號可是從你口中傳出去的,我出宮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說明過我是王爺,皇上,你害的我好苦啊……”
“瞎說,真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待兩個人漸行漸遠之後,陳平年和一衆宮人們都在後面遠遠的跟着,皇上好不容易恢復心情,他們也不敢靠的太近,萬一又是惹怒了皇上,那可真是要殺頭的。
在三位皇子出宮之後,皇上的心情也是暫時恢復了一些,朝廷之上,那種肅殺的氣氛漸漸消失,衆人也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饒是皇上表面上並沒有再將太后的事情放在嘴邊,但是他心裡的擔憂也只有寧宣可以猜想的到,所以,在沒事的時候,他就會來找皇上,儘量不要讓皇上過分擔心,對於皇上的三個兒子,他倒是有相當的信心。
還沒有靠近,寧宣就聽到了大殿之中傳來了一陣茶碗落地的聲音,隨即便傳來了皇上的怒聲,“出去!”
迎面便衝出來了一位身穿粉色衣衫的妃子,看樣子應該是新晉的答應,梨花帶雨的模樣一臉委屈,和寧宣迎面碰上,也沒有說句話就倉促走了。
隨即陳平年端着一盤子碎片走了出來,寧宣好奇的問道:“這是誰?怎麼又惹皇上生氣了?”
陳平年斜了一眼已經走遠的那個女子,淡淡的說道:“那是太后失蹤前新晉的女子,皇上對她寵愛有加,因爲太后失蹤皇上也是許久沒有去後宮了,她便自己找上來了,結果……自找苦吃。”
說完,陳平年便搖搖頭,往外面走去。
寧宣走進去的時候,皇上還站在那裡發脾氣,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還以爲那個女子又回來了,立馬說道:“你還回來幹什麼,滾!”
寧宣無奈的說了一句,“皇兄,是我。”
皇上回過頭來,看到寧宣站在那裡,也是心情發悶,坐在椅子上氣憤的說道:“這些女子簡直已經到了恬不知恥的地步,太后失蹤,她們不但一點都不擔心,居然還想着爭寵!”
“那些女子進宮,不就是爲了皇上嗎,除了皇上,她們還能幹什麼呢?”寧宣也並不是爲了他們開脫,事實便是如此。
話雖如此,可皇上就是心中氣憤。
“墨夜飛鴿傳書回來,他就要到達北代的國界的交接處了,所有的人都已經派出去了,如果有什麼消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回報的。”寧宣坐在皇上對面,把三個人的情況都簡單說了一下。
皇上點點頭,突然之間頗有感慨的說道:“寧宣,世事無常,如果有一天,朕等不下去了,東武,就只能交給你了……”
說着,皇上便擡起頭來,雙眼充滿絕望的看着寧宣,倒是把寧宣看的一愣。
“皇兄,你只是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呢。”寧宣笑着說道。
皇上搖搖頭,“你明白朕的意思,朕知道你無心皇位,但是東武畢竟需要一個人來支撐着,朕這裡有一道密旨,如果朕突然駕崩,你就擁有權利裁定誰來當皇上,那個人一定是你最中意的,也是最適合的,所有朕相信你。”
“皇兄,你胡說什麼,你還身強體壯,怎麼會突然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我就權當沒有聽到,你以後也不要再和我說起了……”寧宣氣憤的坐在一邊。
一道黃色的錦帛從皇上的袖子中拿了出來,遞到寧宣的跟前,“九弟,就算是朕把東武的未來交到你的手上了,你難道不接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