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勒,於那吃疼的馬根本無用,它嘶叫一聲,四蹄愈發揚塵見歡地向前衝去。
眼見着,身後跟的那批禁軍也有些警覺,齊齊策馬揚鞭,緊緊跟隨,但玄憶未傳,他們不敢輕易僭越上前。
我壓住嗓口的尖叫聲,可,握着繮繩的手卻開始瑟瑟發抖,我不知道,是沒有力氣導致的,還是心裡的懼怕導致的,我下意識地喊他:
“皇上,怎麼辦?它不停!”
“呵呵,你不是要馭馬給朕看?你說這馬,可聽得懂你說的話?”他的語氣仍是悠然,暖暖地從耳後傳來。
我側着身子,哪怕騎術再精湛,如此駕馭駿馬,也頗爲不易,更何況,今日,還是我第一次騎馬。
尤其,我更不知道的是,他暗暗用腿夾馬肚,如此,這馬豈會停?
我可不願在這馬瘋奔下,自己摔個鼻青臉腫,那可真真是斯文掃地不說,還給後面的禁軍看笑話。
所以,彼時的我雖手足無措,但,不再要強:
“墨瞳醉了,腿上的傷也疼了,駕馭不了紅漠了,皇上,還是您來——啊!”
我應該是醉了,這句話,接近着耍賴,不過,醉,就醉吧。
醉了,就不必多去想,可以率性而爲。
話未說完,那紅漠前蹄忽然揚起,顯是受了驚嚇,玄憶的手鬆開我的腰,拉住繮繩,喝道:
“籲——”
那紅漠竟立刻止住受驚的步子,停了下來,玄憶淡淡道:
“原來,你也是會怕的,會耍賴的。”
我嗔怨地回過頭,看到,他又在笑,誰規定,女子一定要擅騎呢?不擅騎難道不可以怕?怕了不可以耍賴嗎?
不過,這些念頭,臨到嘴邊,卻成了:
“我當然會怕,還怕死怕得要命,不然,纔不求您,既然求您,反正我是小女子,難道,不可以耍賴啊?”
我忘記自稱‘墨瞳’,只碎碎地念叨。
“嗯,看來還是讓你怕,朕會比較省心,否則,整日就和朕犟着脾氣。”
“您怎知道,墨瞳不曾怕過。”我用手指繞着鬆散垂下的青絲,酒的後勁綿綿,讓我信口說着想說的話,而不是繞兩繞,再考慮說不說。
“哦,你也怕過?”
是,我當然怕過。
我復倚靠着他,語音低喃:
“嗯,我怕過,進宮前怕過,進宮後也怕過,那次,您貶我去暴室獄,又恰逢宸妃娘娘因着染料小產,我真的怕過。我怕死,真的怕。”
“你——是怕死,還是怕其他的?”他的聲音突然也變得低沉,紅漠停了許久,終是開始慢慢踱步,前面,是一泓清澈的湖泊。
那時,我真的怕死嗎?
似乎,並不全是。
我甚至在得知還有幾個時辰即將行刑時,心裡,唸的,並非是關於死亡的恐懼。
而是,僅僅相信着,他,一定會救我。
原來,從那次仗責之後,我就開始相信他。
倘若,暴室的無妄之災,他沒有救我,纔是我的失望吧。
我所擔心的,也僅是在他是否願意救我之上。
“怕皇上……不救墨瞳。”這句話,帶着真心說出,聲音漸輕,甚至不敢去望他。
“若非那次你又忤逆於朕,朕怎會貶你去暴室,原以爲那樣重的勞作,不出一日,你就會讓小德子來求朕,可,直到宸妃小產波及暴室,你命懸一線,仍不肯求朕。”
“皇上,倘若,她求你,你也一定會放,是嗎?”
我知道不該提那人,因爲那人,始終是他心底的那一顆硃砂痣,所以,他纔會痛,他纔會念。
作者題外話:映山紅,映山紅。。碎碎念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