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就是覺得丟臉而已!你根本不問我自己喜不喜歡!想不想要!”
“你他媽還有臉跟老子提這話?你把人家娜蘭肚子弄大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不喜歡你不想要呢!”
“爸!爸!懷孕是假的!是假的!”眼看父親手裡的凳子就要砸過去,寧澄玉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大叫出來。
一瞬間,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都愣住了,只剩粗重的喘氣聲,一個比一個重。
“你說什麼?”兩個人異口同聲。
寧澄玉心口狂跳,但已經說出了口,她便再也憋不住了,索性都說個明白,“童娜蘭懷孕根本就是假的!她根本就沒懷孕,她是騙人的,她、還有雪姨、還有霜姨,她們都聯合起來騙人的。她們只是想要娜蘭嫁入我們寧家,所以,假裝懷孕,逼哥娶她。”
寧遠濃眉緊蹙,“澄玉,這可不是隨便亂說的事情。”
“爸,我沒亂說。我早就對童娜蘭有懷疑了,直到我前幾天偷偷去了霜姨的辦公室,才找到了一直被她藏起來的童娜蘭在醫院的檢查單,上面顯示的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千真萬確!”
“那你爲什麼現在才說?”
“我……我被嚇到了,後來我猶豫了好久,我怕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太大。而且……而且我還將我的懷疑告訴過童語煙,語煙卻說讓我不要去查,說即便是查出來也於事無補,所以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而直到這時候,一旁的寧程浩才醍醐灌頂,血紅的眼睛熠熠放光,整個臉上的線條都上揚了,“假的?她根本沒懷孕?哈,哈哈,那我就不用結婚了!我就不用娶她了是不是?是不是爸?”
寧遠的臉色卻黑得前所未有,壓抑地說道:“童語煙說的,是對的。”
“爲什麼爸?”寧澄玉根本無法理解,她覺得自己說出來,爸爸一定就會有所動搖的啊!
而比她更震驚的自然是寧程浩,他大吼着,像是受了驚的馬駒一般彈跳起來,“爲什麼!她敢拿假懷孕騙我,還騙你,她騙所有人,你還讓我跟她結婚?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她懷孕是假的,那流產就也是假的是不是!她竟然還陷害語煙說她害她流產!爲什麼你還要我娶她,爲什麼爲什麼?”
“是啊爸,這樣的女人你還要讓她當我嫂子嗎?我不要。”寧澄玉不服氣,更不服氣自己對事情的推斷是錯的,而要被童語煙說中了,她絕對的想不通。
寧遠眼睛一瞪:“爲什麼?你小子你怎麼不問問自己,就算懷孕是假的,你把人家帶牀上了是不是真的?你還有臉問我爲什麼?”
“可是爸……”
“沒有可是!下面所有人都來了,就等你下去,寧程浩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下去把儀式進行完!回頭再說什麼其它的。”
“不行!我不去!”寧程浩瘋了一般直往後躲,一邊揮舞着手臂想要推開父親的逼近,“爸,
我不要結婚!我不要結婚!爸你別逼我!你別逼我!”
寧遠怒不可遏,又抓起了凳子,寧程浩一步衝出了陽臺,從外面鎖住了玻璃落地窗,聲嘶力竭地大喊着,整個臉漲紅得幾乎成了血色。
寧遠纔不吃這一套,舉着凳子就要去砸玻璃窗,竟眼睜睜地看到寧程浩躍上了陽臺欄杆,做出了就要往下跳的姿勢,那一聲聲狂叫很快驚動了樓下的人,人們的驚呼尖叫聲迅速圍攏,此起彼伏。
這樣,就這樣,寧遠心口一陣絞痛,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寧澄玉被徹底嚇住了,拼力扶着爸爸的身子阻擋着他要滑倒在地的趨勢。她眼淚狂流,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衝動之下在這個時候說出口,沒有挽救哥哥,反而讓事情落到了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自己錯了,錯了……怎麼辦纔好啊……
室外的尖叫聲很快引出了宴會廳裡一直在焦急等待的賓客,而且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酒店大樓外就圍滿了人,
所有人都擡頭看着三樓陽臺上坐在邊緣的寧程浩——今天本該出現在婚禮禮臺上的新郎官,他卻在這裡凌亂地狂叫,揮舞着手臂像個瘋子一樣。
“你別逼我!爸別逼我!我不結婚!你再逼我娶童娜蘭我就死給你看!”
轟的一下子,所有圍觀的人炸開了鍋,一時間議論聲沸沸揚揚,跟着一陣又一陣的尖叫,場面難以控制。
本就身體虛弱的寧程浩的母親張楠也由傭人扶着來到了院子裡,眼看着陽臺這樣一副場景,瞬間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這下子,人羣中更亂成了一鍋粥。幫扶的,急救的,打電話叫救護車的,甚至報警的,亂七八糟,但更多的,是交頭接耳,尖叫起鬨的。
容霜、容雪和童娜蘭哪裡還能坐得住,跟着就下了宴會廳,看到整整一層人去樓空,徒留一片狼藉,而外面混亂的場面傳來的聲音更是一浪高過一浪,待她們跟着走出去,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都圍着那一處三樓陽臺的位置,而寧程浩嘶吼的聲音更加不堪入耳。
容霜面色鐵青,容雪發怒臉色漲紅,而童娜蘭當時就要扯着嗓子哭出來,被容霜一聲吼住:“閉嘴,還嫌不夠丟人麼?走,我們走。”
在人羣之中,被氣得不輕的,還有東方毅。氣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童語煙用力撐着老爺子的胳膊,而她又何嘗好過……她渾身都冷透了,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連整顆心都冷得好似好碎掉。
這樣的寧程浩,不是她想看到的……他在那裡,一定很痛苦,很無助……
可是,所有人都在逼他。
寧伯伯在逼他……容霜容雪童娜蘭在逼他……其實這裡所有到來的每一個人,何嘗不是在逼他呢?他們都在用一切的行動在逼他必須娶童娜蘭,沒有第二個選擇。
而自己……又做過什麼?
也許,寧澄玉說的對,自己愛他,沒有他愛自己那麼多。也
許,她說的沒錯……
她當時覺得這說法是不對的,她若不是愛他,怎麼會爲了他的安危……將自己送給了東方焰?這難道不是因爲愛他嗎?愛到,將所有對他的愛加在一起,傾盡全力,去回報他,去還給他曾經給她的所有。
可是童語煙啊……面對這樣的寧程浩,你還敢說你那僅僅是因爲對他的愛嗎?難道……不也是用這樣的方法,來讓自己去擺脫自己無法承受的他的愛的重量嗎?
如此這般,你就可以當之無愧地拒絕他苦苦的哀求諒解,因爲覺得自己已經回報給他了,已經可以兩不相欠,可以忽視了他真的愛的太多,愛得她太累了。
寧程浩面目猙獰,伴着發瘋般的狂叫,幾次都差點跌下圍欄,引起圍觀者一陣高過一陣的沸騰,直到童語煙就那樣、就那樣一步一步穿過人羣,孤零零地走到陽臺正下方,擡頭看他,看着他臉上沾染着不知是汗水或是淚水的痛苦的容貌,寧程浩的叫聲一瞬間沒有了,全場都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程浩……能別這樣嗎?我們……回房間,好好說話,行嗎?我聽你說。”
她的聲音不大,卻如靈魂的迴響,可以穿透一切。
寧程浩緊繃的肌肉鬆弛了下來,臉上猙獰的面目變得委屈得像個孩子,大顆大顆的淚順着眼眶流出來,喉間發出一聲聲悲哀的哽咽。
可是,他還是僵持着,沒有動。
“回房間裡面去,今天的婚禮到此結束,可以回家了好不好?”
寧程浩卻搖搖頭,臉上的痛苦更加明顯,“語煙……語煙你原諒我了嗎?你給我說你願意原諒我嗎?”
童語煙點頭,再點頭,“我原諒你。我早就原諒你了。我本來也沒有多少立場怪你。”
“語煙你知道嗎……童娜蘭她是騙人的,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童語煙打斷他,不想讓這樣的事實讓所有人聽到再引起軒然大波——這是她願意爲童娜蘭做的最後一次維護。
“那語煙,你能回到我身邊嗎?我不跟她結婚,我們重新開始行不行?行不行?”
童語煙張張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緊縮的心卻有了一絲鬆弛……原來,他還是不瞭解……起碼,不瞭解,懷不懷孕,和他們能不能繼續,是兩碼事情啊。
站在最外圍所有人身後的東方焰就那樣冷眼看着,從開始看到此時此刻,只是靜靜看着,就連童語煙就那樣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了寧程浩的腳下,他也只是看着。他就是要看着,他的煙兒,想要怎麼說。
“哎呀呀,這是我參加的最精彩的一場婚禮了。”——恐怕也只有蘇一鳴還能這麼說得出來。
東方焰白他一眼,“蘇隊長,人命關天的事,不歸你管嗎?”
“切,我今天休假好不好。”蘇一鳴嘴裡這麼說,實則那心啊,纔是一個憤憤不平呢——爲童語煙鳴不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