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安聽了管家的話,沉默片刻,到底還是應了,帶着一個小廝就出門去了。
蘇懷雲知道後沒有多驚訝,蘇如安從來都是個拎不清的。
他親近王秀詠,打算從主母下手,從而得到蘇老爺的重視。
然而蘇如安卻忘記了,蘇懷斐纔是王秀詠的親生兒子,哪裡會爲一個非親非故的外人真的用心?
不過蘇如安跟她一樣,都被王秀詠的惺惺作態給迷惑住了,真的把王秀詠當作是親生母親一樣對待。
殊不知在王秀詠的眼裡,他們兩姐弟的死活,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王秀詠是巴不得蘇如安是個爛泥,蘇老爺厭棄了纔好,不會威脅到蘇懷斐的地位。
至於蘇懷雲,若是聽話些,不吵不鬧的,等到了年紀就嫁出去,不過準備一份嫁妝罷了,王秀詠沒必要跟她撕破臉。
一個外嫁女而已,嫁出去之後,就跟蘇家沒什麼關係了。
尤其蘇懷雲嫁的是蔣睿晟,這男人有野心有城府,只要沒什麼意外,以後的仕途會走得很穩。
蘇府有這樣的親家,不說蘇老爺,就是以後蘇懷斐也會受益,王秀詠對蘇懷雲也客客氣氣的,該給的都給了,哄得她聽聽話話,以後要什麼,還不是嘴皮子一動,一句話的事?
就是蘇懷雲病了一場,性子卻變得比以前沉默,叫王秀詠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看不透猜不着了。
這次會聽信路嬌嬌和蘇如安的話,也是想敲打一下蘇懷雲。
讓她明白,在蘇府裡當家做主的,不是蘇老爺,而是她王秀詠。
不過是提了提,蘇老爺不就直接去傾雲苑教訓蘇懷雲了?
萬萬想不到的是,一向聽話乖巧的蘇懷雲居然會自盡來證清白,把事情鬧大。
無論怎麼捂着,只怕不到半天,蘇府的下人哪個都該知道這事了。
王秀詠只覺得臉面受損,尤其蘇老爺還不高興了,她對蘇懷雲實在是咬牙切齒。
要是蘇如安能把那小二帶回來就好,蘇懷雲也該受些教訓,好好敲打一番了。
可是等了小半天,管家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看。
沒看見蘇如安,王秀詠沉着臉,就知道事情並不順利:“如何了?蘇少爺呢?”
管家低着頭,老老實實地答道:“小人跟着蘇少爺到酒樓去,不敢提及大姑娘的事,只說是上回在包廂裡落下了東西,想要找當時的小二問上一問。掌櫃倒是個好說話的,直接就讓幾個當值的小二過來,蘇少爺搖頭,說是裡頭並沒有當初那個小二,又把沒當值的人叫來,倒是找到了人。”
說到這裡,管家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只是那小二被帶到包廂,蘇少爺問起大姑娘的事,卻是矢口否認,甚至發下毒誓,根本沒說過這樣的話。”
“蘇少爺不依不饒,又是送銀錢,又是威脅那小二,依舊沒能得出什麼話來。”
言下之意,這事算是沒下文了。
那小二不承認,又急着發毒誓,蘇如安也拿他沒辦法。
“
蘇少爺如今在哪裡?”王秀詠早就預料到蘇如安很可能無功而返,如今臉色卻若有所思。
怎麼聽着,蘇如安像是被人算計了?
偏偏去酒樓的時候碰見蘇懷雲,又偏偏正好聽見小二的話,這才急急告到她這裡來了。
若非蘇如安臉色急切,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王秀詠也不會信了,然後告訴蘇老爺。
她微微蹙眉,這事難不成是蘇懷雲的手筆?
不,不會的。
王秀詠算是看着蘇懷雲長大,她是什麼性情,自己是心知肚明。
心軟得很,偏又裝出一板一眼的模樣,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總是能輕易讓人誤會。
這樣的小丫頭,又哪裡會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只是環環相扣下來,對付的卻是她,王秀詠不得不認真琢磨,自己最近有得罪了誰?
“派人悄悄盯着那個小二,蘇少爺不像是說謊的人,那小二可疑得很。”她就不信有不喜歡錢財的小二,酒樓的月錢再高,哪裡比得上一袋賞錢?
就算沒說過,看在銀錢的份上也該遲疑一二。
看管家說的,小二回答得斬釘截鐵,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管家也回過神來,輕聲猜測道:“夫人的意思,這是有人佈下的局?”
若是如此,也未免太曲折了一些。
利用蘇如安得到這消息,然後陷害蘇懷雲,間接給王秀詠添了麻煩,被蘇老爺遷怒幾分。
只是對王秀詠來說,哄回蘇老爺並非難事,算得上是不痛不癢的,管家大着膽子猜測道:“此事莫非是針對蘇少爺,難道在學堂裡得罪了哪位官家子弟?”
王秀詠擺擺手,想得卻要更深一些:“老爺如今是在關鍵時候,多少人盯着那個位子,給蘇府找麻煩也並非多少意外之事。我會跟老爺提一提,讓他也警惕些,免得中了別人的計謀。”
管家點點頭,笑着讚道:“還是夫人想得遠,老爺知道夫人如此爲他着想,必定能明白夫人的苦心。”
聞言,王秀詠輕輕一嘆,有些惆悵道:“老爺如此也是被大姑娘給嚇着了,回過神來必定能明白其中關鍵。”
管家連忙附和一二,這才退了下去。
只是管家還沒離開柳繡苑,就見一個婆子匆匆忙忙進去,不由頓住腳步。
婆子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直接到了王秀詠的跟前,氣喘吁吁道:“夫人,大姑娘丟了東西,正鬧着讓護院到傾雲苑來請罪。”
王秀詠皺着眉頭,不明白蘇懷雲究竟丟了什麼,居然這就鬧起來了:“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彩晴上前遞了一杯溫茶,婆子連忙謝過,也沒時間細品,直接仰頭就牛飲了,這才緩過氣來,答道:“回夫人,大姑娘在屋裡歇着,沒多久就讓蓮玉去把古琴拿來,誰知道卻找不到了。傾雲苑裡丟了東西,又是大姑娘最喜歡的,這必然是護院的錯。只是護院沒看見哪個外人進來過,更別提是隨意進出傾雲苑了,想着可能是古琴收在別處,這才找不到
。”
婆子看了王秀詠一看,支支吾吾道:“大姑娘言之鑿鑿,說古琴就放在一個地方,絕不會挪動。沒外人進出,那麼偷古琴的就必定是府裡的人,讓護院今天之內把賊人找出來。”
“簡直胡鬧,大姑娘這才傷着沒好,郎中不是讓她小心歇着,怒急攻心,對身子骨可不好。”王秀詠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又道:“此事重大,不能瞞下,你這就去書房告知老爺。”
婆子應了,很快就出去了。
管家尚未離開,這又回來,聽了大半,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蘇懷雲分明是懷疑府裡的下人偷了古琴,收拾傾雲苑裡的丫鬟婆子還不夠,根本就是懷疑整個府裡的人。
難不成大姑娘還想把其他院子的下人都抓起來盤問,這還把王秀詠放在眼內嗎?
簡直是肆意妄爲,管家見王秀詠帶着彩晴出來,小聲說道:“夫人可不能容着大姑娘胡鬧,要是傳出去,怕是要壞了老爺的大事。”
評定在即,蘇府可不能鬧出什麼事來。
多少眼睛盯着這裡,就想要抓住蘇老爺的把柄。
要是被別人得逞了,蘇老爺就快到手的高升便要化爲烏有,下一回要等到什麼時候?
王秀詠微微頷首,也是嘆氣:“大姑娘素來懂事,怎麼今天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感嘆一句,慢吞吞走向傾雲苑,不意外在半路遇到了匆忙趕來的蘇老爺,連忙迎了上去:“大姑娘這事原本不想鬧到老爺跟前,只是大姑娘如今正大發雷霆,怕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便要勞煩老爺出馬纔是。”
蘇老爺在書房呆了一會,已經沒之前那麼震怒了。
畢竟是底下的孩子給王秀詠添了麻煩,說到底她也是擔心蘇懷雲,這纔會告知他此事。
思及此,蘇老爺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對蘇懷雲也有些不滿起來:“剛鬧騰了一番,傷口還沒好,這又鬧起來了,像什麼樣子!夫人也是,可別寵着大姑娘太過了,總歸要嚴厲些,免得她越發不知道分寸。”
“老爺教訓得是,只是我並非大姑娘的生母,話說得重了,叫孩子跟我離了心便不好了。”王秀詠溫婉地低着頭,帶着幾分嬌弱,叫蘇老爺憐惜得拍了拍她的手背。
“辛苦夫人了,我知道讓夫人爲難了。”
兩人正說着,卻見如箐面色蒼白地跑了過來,看見他們,頓時雙眼一亮,匆匆行禮後就開口道:“老爺,夫人,大姑娘讓府裡的下人都到傾雲苑去,路姑娘不樂意,過去跟她吵了起來。奴婢爲難着,實在勸不動路姑娘。”
蘇老爺挑眉,不悅道:“丟了東西,這就把府裡鬧得天翻地覆,大姑娘怎的變成這樣的嬌蠻任性?”
他加快腳步去了傾雲苑,看見鬧哄哄的一羣下人站在院子裡,有些沉默着,有些臉色茫然,還有不少急着求饒。
“都在這裡做什麼,趕緊散了。”
蘇老爺呵斥一聲,下人擡腳要走,卻見蘇懷雲被蓮玉扶着出來,冷笑道:“賊人還沒找到,誰說讓你們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