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誓死也不要在鬥詩會上展露水平,大家也不再強求,畢竟做詩詞是一件很費心神的事情,其實林婉兒是自己心裡不願意,抄襲了《如夢令》和《西廂記》博取才名本就非林婉兒初衷,再說一些典故故事解釋起來比較麻煩,所以直接練習閉口禪,不說話,不做詩詞。
此時,林翰林和林乾毅也趕來了,這兩人沒有趙乾心思活泛,豆腐還剩下少許,衆人作伴說說笑笑向鬥詩會走去。
等衆人來到鬥詩會現場時候,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羣,相互之間竊竊私語,幾個大紅燈籠高高掛,燈火通明,讓整個畫舫街亮如白晝。人羣呈圈狀,中間圍着幾張桌子,桌子上排放着筆墨紙硯,還有些許瓜果也一一擺上。
正背面是澶州城最大的一條畫舫船,船頭高達三丈,分兩層,第一層排放了七把椅子,是這次鬥詩會的評委,其中還有爲《笑笑待月西廂記》寫序的段老先生,還有一位是林乾毅和林翰林的先生秦老先生,兩人端坐在前,神態怡然,段老先生儀態灑脫,而秦老先生神態嚴謹一些。兩人正在交談,也不知談些什麼,只看到段老先生伸手指了指人羣中的林婉兒,捋須點頭了一番。秦老先生也是含笑看了看。其餘五人都是澶州城有名的學問人,備受大家推崇。
第二層上面空間不如第一層,但是排放的桌椅更多一些,中間坐着澶州知州大人王啓年,身旁都是澶州城的商豪,其中就有林家的林普領、澶州書局的劉宏達、崇文書局的沈鬆文,本該也有簡大家的一席之地,但是簡大家厭惡這種應酬場合,所以也從來不參加。此外,澶州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家韓家家主韓嶗山,由於家族事情並沒有出席。
坐在正前方的澶州知州王啓年站起身來,雙手輕舉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向天拱了拱手,開口說道:“當今陛下聖明,心繫天下百姓,休養生息,減少賦稅,勵精圖治,如今天下太平,民衆同心,舉國盛世實乃自古未有。我澶州遵循陛下治國方略,爲民造福,修築堤壩,重視生產,糧食也是節節攀高……”此處省去一萬八千字,期間還特意提到林婉兒的一手《如夢令》入小文榜第五名,爲澶州爭光。
衆人看向林婉兒,林婉兒一手撓頭,嘿嘿道:“湊巧,湊巧。”
最後王啓年張口說道:“元宵節鬥詩會開始。”
一句話剛說完,就有一位長衫青年從人羣中走出,對着衆人拱手,開口道:“在下柳程遠,有一首《鷓鴣天》還請諸位品鑑。”然後走到書桌前,從桌子上拿起毛筆,略作沉思,提筆寫下那首《鷓鴣天》:一聲殘鍾夕陽裡,門前處處起清風。梧桐黃葉落秋雨,明早百花隨風去。嘆人生,傷別離,何日再見南歸人。如今兩鬢白髮生,不知何時見春風。
一首詩詞寫出,衆人神色各有不同,不懂的人聽不出好壞優劣,只是覺得還行,說好說不出好在什麼地方,不好吧,什麼地方不好呢。
有小廝將紙張折起來,送往畫舫船一樓評委處。
段老先生看了看詩詞,開口道:“什麼勞什子,狗屁不通。”
秦老先生卻笑着搖頭道:“段老的眼光太高,這《鷓鴣天》是下了功夫的,雖然不出彩,但是勉強能評個中等。”
段老先生梗着脖子回答道:“下功夫了還是狗屁不通,毫無新意,生搬硬湊,矯揉造作,我看還是丟到江水裡去吧。”
兩位老人爭執不下,另外五位評審相互商量,先評一箇中下等水平,看看後來人如何。詩詞又到了王啓年手中,只見王啓年眼神輕輕掠過,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簡大家在下面也做了相似的評價:“下了功夫,但是才情不高,僵硬沒有質感。”林婉兒衆人一起“哦”了一聲,原來這首詩詞是這樣一個水平啊!
後來又有幾個青年上臺寫詩,段老先生都一一看過,臉色越來越差,嘴裡不斷碎碎念,秦老先生脾氣不錯,但是看到最後也忍不住說出一句“慘不忍睹”。
段老先生實在忍不住,站在畫舫船一層上,衝着遠處的林婉兒喊道:”林先生,你上臺做上一兩首,這詩詞都是狗屁不通啊!老朽可不想整晚都在這受罪,眼睛受罪,耳朵也受罪,就是這心也是如油鍋煎熬。”
一句話喊出,鬥詩會一片安靜,那些寫過詩詞的青年也是覺得羞愧難當,被人當衆說成如此,任誰也是難堪。
林婉兒看着衆人的眼光都看向自己,整個人開始向後退,嘴裡還唸唸有詞:“你們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此時,一個白面書生從人羣中走出,手裡拿着一把摺扇,神色枯槁,手指細長,看着正在後退的林婉兒,開口說道:“林姑娘,既然來了就做一兩首吧!”來者不是他人,正是歐陽拓。
按照劉宏達的叮囑,歐陽拓前些時候就在家閉關,爲的就是能寫出一兩首上佳詩詞,期間還拜訪了幾位頗有才學的同窗好友,以銀錢收買,如今都隱匿在人羣之中,爲的就是“攔截”林婉兒。而一樓剩餘的五位評委,相互之間會心一笑,好戲開始了。
林婉兒看到歐陽拓,想起盜取《西廂記》的事情,心中不悅,更不想見到他,所以退的更快了,但是身後卻被人羣堵住了,不得脫身,只能開口道:“今天我只是來遊玩的,不是來鬥詩的。”
但是人們卻不幹了,市面上《笑笑待月西廂記》和《西廂記》本就有些糾葛,今天好不容易逮住兩位作者,既然說不清楚,那麼就鬥上一鬥,判個高下。剛剛歐陽拓明顯來者不善,氣勢洶洶,林婉兒竟然退了,衆人心裡難免想莫非這《西廂記》真是歐陽拓所作,林婉兒只是抄襲。
樓上段老先生不住的嘆息,林先生爲什麼不一展身手,泥人都有脾性,雖然不屑和歐陽拓這種人爲舞,但是殺殺對方的銳氣也是好的。秦老先生眼神明顯有了光彩,王啓年更不用說,巴不得讓兩人針尖對麥芒,多寫出幾篇能上文榜的詩詞。
歐陽拓見到林婉兒露怯,心中得意開口道:“林姑娘才名冠絕澶州,怎麼不敢和歐陽拓一見高低呢,難道是怕了?”
陳笑笑小臉氣的通紅,這歐陽拓實在可惡,張口閉口氣勢凌人,分明是自己竊取了婉兒姐的《西廂記》,既然還有臉在這誇誇其談,真是不要臉。陳笑笑伸手挽起林婉兒的胳膊,開口道:“婉兒姐,你就上場教訓一下子這個無賴嘛!”
簡大家也是在下面暗暗鼓舞,林乾毅和林翰林都是滿臉期待。
林婉兒哭喪着臉,說道:“我只是一個賣豆腐的,你們這麼爲難我幹什麼?”
羣情激奮,恨不得林婉兒馬上出場,只有趙乾溫柔的說道:“不想做便不做了。”說着便要爲林婉兒開道,回家去也。
歐陽拓看到此景,冷笑一聲,開口道:“林姑娘未戰先怯,想必心虛。實不相瞞,《西廂記》乃是本人所作,只是林婉兒盜取,佔爲己有。”
林婉兒權當自己沒聽到,在趙乾的護送下向外圍走去。
歐陽拓接着說道:“諸位想想,林家四年前大火,家境破落,林婉兒以賣豆腐爲生,哪能寫出《西廂記》?諸位再想想,林家老六林寶,天生癡傻,想必林家衆人腦子也不是多麼活泛,怎麼可能寫出《西廂記》。”
林婉兒突然停住了腳步,滿臉怒色的扭過頭,衝着歐陽拓吼道:“放你孃的狗屁!”
歐陽拓一愣神,衆人皆是一愣神,沒想到林婉兒竟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歐陽拓反應不慢,馬上說道:“諸位看看,出言粗俗,舉止粗俗……”
話還沒說完,林婉兒罵道:“放你孃的狗屁!”
歐陽拓急於將話說完,剛剛張口。
“放你孃的狗屁!”
“放你孃的狗屁!”
“放你孃的狗屁!”
林婉兒一口氣說了三遍,陳笑笑雖然覺得粗俗不堪,但是更覺得解氣。
“就你這賤骨頭、賤**也配說我家大寶?給你臉不要臉,今天老孃就替你娘好好管教你一番。“林婉兒不依不饒,寒着一張小臉,伸手奪過林翰林手中的籃子,一股腦的砸向歐陽拓。籃子還在空中,自己也大步流星的向前跑去,一伸手給了歐陽拓一個大耳瓜子。
一巴掌下去,歐陽拓眼冒金星,反應不及。此時林家的向心力顯露無疑,各個不怕事,呼啦啦都衝了上去,而趙乾走在最前面,一場好好的鬥詩會變成了羣毆歐陽拓。藏在人羣中的歐陽拓同窗集體不知所以,只是說要在詩詞上“攔截”林婉兒,沒有說要動拳腳啊!
段老先生看到林婉兒脾性和自己有幾分相似,自是高興。秦老先生持詩書禮儀,眉頭緊皺。
王啓年站在二樓上,豁然起身,招呼周圍衙役將衆人分開,嘴裡喊道:“胡鬧臺,胡鬧臺!”
等把衆人分開,歐陽拓鼻青臉腫,好生狼狽,全然沒有剛纔的氣定神閒。
王啓年臉色冷峻,吩咐衙役,說道:“將林婉兒給我打將出去!”
林婉兒卻喊道:“知州大人,歐陽拓欺我林家,騙取《西廂記》,林婉兒願意和這歐陽拓比詩詞,並且保證能入小文榜!只求知州大人能給民女一個機會。”
王啓年將信將疑的哦了一聲,開口道:“林婉兒,你可不要浮誇海口,大魏國人才輩出,小文榜不是說進就能進的?”
林婉兒開口道:“民女只求給個機會。”
王啓年轉身望向歐陽拓,開口道:“歐陽拓,你覺得可好?”
歐陽拓咧咧嘴角,雖然計劃和實際有一點的小小的出路,但是最後還是回到了鬥詩上面,也就點點頭,表示默許。
王啓年接着問道:“兩位誰先來?”
林婉兒說:“民女先來。”讓趙乾照顧好大寶三人,然後對着林翰林和林乾毅吩咐道:“老三老四,將紙張鋪開,提筆寫。”又對哭笑不得的簡大家和臉色堅毅的陳笑笑說道:“姐姐,妹妹,婉兒麻煩兩位也下場書寫。”
簡大家輕輕點頭,表示同意,陳笑笑重重的點頭,表示全力支持。
只見簡大家、陳笑笑、林乾毅和林翰林走進場間,各自提筆,擡頭看着林婉兒。
衆人皆是一驚,這林婉兒難道瘋了不是?竟然想一口氣寫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