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昏暗的火光,衆人向石臺中央望去,果然見螣蛇雕像原本合起的嘴,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張了開來,變成與先前在山頂洞口處的那個浮雕一模一樣。
樑五德從懷中掏出了那隻由兩塊盤龍珏合成的玉球,走上幾步,卻遞到了司馬如蘭的面前,說道:“司馬小姐,你把玉球放到石蛇的嘴裡去,可莫要耍甚麼花樣!”
司馬如蘭也不推託,從樑五德手裡接過了玉球,走到螣蛇雕像前,纖手一探,便把玉球放入到了雕像的嘴巴。
只聽見“咔答”一聲響,卻是石蛇的眼瞼已突然睜開了,精光暴射!
華不石的猜測一點也不錯,這座雕像上的機關,果然是和山頂上的那石雕的機關完全一樣!唯有的不同,山頂的那石蛇浮雕的眼內所嵌的是藍寶石,是這座蛇神雕像中機關天啓時,眼中卻的是兩顆紅寶石,所發出的精光亦是血紅的顏色。
見此情景,樑五德面露喜色,叫道:“司馬小姐,快按下蛇眼裡的紅寶石,想必就能開啓鎖閉秘道的石閘!”
司馬如蘭依言按下了石蛇雙眼中的紅寶石,只聽見一陣細密的“軋軋”聲傳來,果然有機關發動,但卻並不是秘道入口處落下的石閘升起,而是石像後面的地面上,石板倏然滑開,露出了一個七八尺見方的洞口。
從石臺上向下瞧去,洞口裡一片漆黑,不知藏有何物,而這洞口一打開,一股鹹腥氣味就從其中透了進來,瀰漫在四周的空氣中。站在石臺上的衆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驚疑的神色,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出聲說話。
樑五德取過一名海盜嘍囉手裡的火把,緩緩地走上幾步,用火把的光照向洞口,卻只見洞內有一道石階徑直向下,不知通往何處,從洞外也瞧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熊大公子!”他厲聲叫道。
熊天南本是避得最遠的一人,幾乎快要下了石臺,此時聽見樑五德呼喚,也只得走了回來,說道:“樑五爺叫我,可有事情麼?”
樑五德把手裡的火把遞到他的面前,說道:“你拿着火把,從這洞口的石階走下去,瞧一瞧底下有什麼物事,再上來告訴我!”
樑五德的話還沒有說完,熊天南的臉已嚇得一片煞白。
他身形魁梧,長得人高馬大,也習練過多年武功,卻是從小就在熊家莊裡嬌生慣養,膽量的大小與體型正好相反。此時見到洞下黑乎乎的,一股鹹腥氣味撲鼻而來,他哪裡還敢下去,顫聲說道:“樑五爺,那個山洞裡黑古隆咚的,多半有怪獸藏在下面,我看還是叫那個姓華的小子下去吧!”
樑五德眼睛一瞪,斥道:“笨蛋!叫你下去你就下去,不得囉嗦!”
這洞口很有可能就是出秘窟的路徑,樑五德當然不能讓華不石或司馬如蘭先下去,否則他們一有機會肯定先逃走了,而且說不定還會在洞裡做手腳,而在樑五德眼中,熊家父子的性命並不值錢,就算死也沒有所謂,是以他才叫熊天南下洞去探路。
叛徒就是叛徒,永遠也不值得信任。熊家父子的武功再好,本事再大,他們今天背叛了“萬金堂”,明天說不定還會背叛“黑龍宮”,所以這種人的生死不僅黑龍王不會在乎,就連樑五德這等人物,也沒有把他們看在眼內。
熊天南不敢再說,只得伸手接過火把,卻兩腿發顫,畏畏縮縮地挪到了洞口,卻仍是不敢下去。熊百齡卻是大步走了上來,一把從兒子的手裡搶過火把,說道:“五爺,犬子膽小無能,辦不成事,還是讓老夫代他下去吧!”
熊天南雖然沒有出息,又常常犯錯誤事,熊百齡對他總有恨鐵不成鋼之感,但是他終究是熊百齡的獨子,熊百齡也一直寵愛有加。此時身爲父親,熊百齡自是不能眼看着兒子進洞去冒險。
樑五德道:“也好,那就有勞熊堂主了!”
熊百齡的武功比熊天南要高得多,他願意下去樑五德倒也沒有意見。
熊百齡手舉火把,長滿鬍鬚的臉膛之上全無懼色,幾大步就走到了洞口,毫不遲疑地邁下臺階,朝着洞口下面走去。
他龍行虎步,每一步踩在石板上都“咚咚”作響,衆人眼見着熊百齡走下臺階,消失在洞口之中,腳步聲響也漸漸地遠去,再也聽不見了。
然而並沒有過多久,腳步聲音又從石階下傳了上來,衆人聽見了熊百齡喊道:“下面沒有危險,只不過是一個小湖!你們都下來罷!”
聽到這一聲喊叫,衆人才均自鬆了一口氣。
樑五德道:“司馬小姐,華少爺,你們二人先走,大家一起下去看看!”
司馬如蘭和華不石走在前面,樑五德,熊天南和四名海盜嘍囉跟在其後,一衆人等邁步走下石階,進到了洞內。
石階不算太長,僅走了八九十級便已到盡頭。熊百齡舉着火把就站在下面,正如他剛纔所喊叫的,在石階之下,竟然是一個位於地底下的湖泊。
這個湖泊的形狀極不規則,也並不算大,應該還不及六七十丈方圓,要說是湖泊略爲勉強,或許叫大池塘反而合適些。湖水十分平靜,在幾支火把暗淡的光亮之下,呈現出一片墨黑顏色,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湖邊怪石嶙峋,還有不少天然的石筍和石柱,與巖洞頂端相接。
這個地底的湖泊,其實就位於上面的那個大巖洞的正下方。有所不同的是,上面的巖洞內十分平整,顯然是經過後人修鑿,而此處卻是全然一幅天然景象,除了通下來的那道石階之外,再找不到半點人工開鑿的痕跡。
衆人從石階走下,便直接來到了湖邊。
熊百齡對樑五德道:“湖邊老夫已查看過,並無甚麼特別,這湖水看來象是海水。”
樑五德點了點頭,對四名海盜嘍囉吩咐道:“你們再去搜尋一下湖邊各處,看看有沒有可以出去的通道。”
海盜嘍囉們應聲而去,樑五德走到湖邊,伸手沾了一點湖水在嘴裡一舔,說道:“果然是海水,難怪這個洞裡的氣味如此鹹腥。”
華不石也走到湖邊,抽動鼻孔聞嗅着空氣中的氣味,臉上卻露出是若有所思的神情,司馬如蘭則站在當地放眼四望,顯得頗爲緊張。
樑五德問道:“司馬小姐,這個巖洞你從前可是曾進來過麼?”
司馬如蘭搖頭道:“我已經說過啦,上面祭臺上的機關我從來沒有開啓過,當然也從不曾進來過這裡。”
樑五德緊盯着司馬如蘭的玉面,卻見她雖然頗有畏懼之色,倒也並不象是在說慌的模樣。
沒過多久,到湖邊去搜索的四名海盜嘍囉都回來了,卻並沒有任何發現,這個巖洞之中仍然無向外的通道。
那個名叫暴牙陳的海盜嘍囉走到了樑五德身前,說道:“五爺,這湖裡的水既然是海水,想來這湖底定有水道和外面的大海相通,我們只要泅泳下去,說不定就能出這個洞窟,游到海里去。”
樑五德點頭道:“嗯,說得很對!那你就潛下湖去查探一番,看看有無水道可以出得去,再上來稟報。”
先前從山頂進入了秘洞以後,衆人所走的石階一路向下,若要計算距離的話,此處也差不多正好是海平面的高度。這小湖與大海相通乃是確切無疑的事,樑五德一早就已想到,只不過此處湖水暗黑,深不見底,要下去查探卻還是頗有些兇險的。
他心中本還在想着要派何人下湖去探查合適,暴牙陳自己送上門來,樑五德索性就直接指派他下去。
這位暴牙陳上前獻計本是自作聰明,到此時卻只好自認倒黴了。
三支火把舉在湖邊,儘量照亮湖水。“噗嗵”一聲響,暴牙陳跳進了湖裡,向前遊行出數丈,便翻身向水底潛了下去。
衆人的目光都緊盯着湖面,洞裡除了火把燃燒的噼剝聲別無其它的聲響,而時間也一點點過去,水面上早已經恢復了平靜,卻依然不見暴牙陳浮上來。
“黑龍宮”的海盜長年在南海上劫掠船隻,水性當然都很不錯,潛到水下半盞茶時間輕而易舉便可做到。可是暴牙陳潛入湖水已經足有一盞茶以上的工夫,卻依然沒有上來,這便有些不同尋常了。
“暴牙陳這傢伙一向奸滑,不會是發現了水底有暗道出去,就自己遊走了吧?”名爲劉大的海盜嘍囉嘟喃道。
樑五德眯起眼睛望着湖水,但只見水面下全都是漆黑一片,岸上火把的光亮十分有限,實是難以看得清楚其中情形。
他皺起了眉頭,吩咐道:“遲海狗,你下去!”
在進洞的這四名海盜嘍囉之中,以遲海狗的水性最好,所以樑五德才會指派他下湖。
聽到了頭領吩咐,遲海狗雖然嚇得膽戰心驚,卻也不敢抗命,只得紮緊了身上的衣衫,向湖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