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丹城日軍第六師團部內,谷壽夫正焦頭爛額地指揮着西拉木倫河防線的戰鬥,垃圾一樣的第四師團可把他坑苦了,如果不是這些大阪菜販子們丟掉經棚,他完全用不着這麼被動。
這些懦夫,這些皇軍的恥辱,一千多人投降,四百多人被俘,他們怎麼不去死?現在整個關東軍都擡不起頭來。
當然現在可不是罵他們的時候,相反還要儘量擺出笑臉,催促建川美次趕緊來增援,要不然第六師團恐怕凶多吉少了,他的這個師團實際上並不滿員,長白山的剿匪作戰損失了數千老兵,到現在還沒有完成補充。
再加上從去年開始整整一年都在不停地作戰,從長白山轉戰熱河,士兵都已經疲憊的極點,而且還要面對最害怕的二十九軍,這種情況下很難不讓谷壽夫憂心。
“第四師團到什麼地方了?”徹夜未眠的谷壽夫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問參謀長。
“剛剛得到消息,他們在路上遭遇大規模襲擊,所以最少還得兩天才能趕到。”參謀長小心翼翼地說。
“八嘎!”谷壽夫氣得一巴掌拍桌子上,這幫懦夫受到的襲擊他也知道,無非就是挨狙擊手的黑槍而已,也不知道這些狙擊手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不但槍法奇準而且非常善於隱蔽,更卑鄙的是他們從來都不把人打死,都是打成當時死不了但以後肯定死的重傷,這樣救必須浪費人力物力來搶救。
雖然這的確很令人討厭,但絕對不是影響第四師團速度的理由,不到一百人重傷就讓一萬多人裹足不前也未免太可笑了點,這些傢伙純粹在拖延時間。
“據說第四師團來之前,第八聯隊有數百人突然生病住進了醫院。”參謀長又小小的刺激了他一下。
谷壽夫氣得渾身都哆嗦,他實在找不出足夠惡毒的詞語來咒罵這些傢伙了。
正這時候一名參謀跌跌撞撞地撲進來,氣喘吁吁,面帶驚恐。一副欠揍的模樣。
“八嘎!慌什麼?你還像個帝國武士嗎?”谷壽夫怒吼道。
參謀趕緊立正敬禮,然後小臉刷白地說道:“報告將軍,林東告急!”
“納尼?”谷壽夫愣了一下。
“騎兵,大批的騎兵,數不清多少。漫山遍野。至少得超過兩萬,而且至少一半使用自動步槍!”參謀說道。
谷壽夫臉色鉅變,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全世界就只有一支騎兵這樣裝備,被日本報紙稱爲草原狼王的趙登禹,擊斃稻葉四郎少將的二十九軍騎兵師。
“他們要幹什麼?”參謀長看着地圖疑惑地說。
“攻天山,開魯,然後南下赤峰,立刻給司令部發報!”谷壽夫冷笑着說。
這件事就不是自己該頭疼的了,還是交給植田司令官決斷去吧!
“那麼林東是否增援?”參謀長說完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拿什麼去增援,自己這邊還愁沒人增援呢!
谷壽夫傷感地嘆了口氣。林東的守軍只能讓他們玉碎了。
實際上這時候他們已經玉碎了,一個不滿員的大隊拿什麼擋兩萬騎兵?而且還是配備了重炮的騎兵,就在他們發出求救電報後不久,大隊指揮部就被一枚150毫米迫擊炮彈炸成了一片瓦礫。
攻下林東的何柱國沒有任何停留,甚至連戰場都沒功夫清理,龐大的騎兵隊伍護衛着中間的車隊。如同奔涌的洪水般衝上了通開魯的公路。
就在同時植田謙吉也接到了谷壽夫的電報,他立刻做出了相同的判斷,但問題是他也無兵可調,只能給熱河的張海鵬下令,讓他把手下的僞軍全部集中起來。趕往赤峰以北佈防。
另外向國內發報,要求將十一師團儘快調來,直接在葫蘆島登陸然後補充熱河戰場。
就在日軍緊張調動的同時,何柱國統帥的兩萬騎兵僅僅用了三天時間便殺到了開魯,因爲判斷失誤植田謙吉命令通遼守軍,和從周圍緊急調來的一萬僞軍前出開魯阻擊,務必要把他們擋在開魯,給南線張海鵬佈置防禦留出足夠時間。
一場大戰在旱季斷流的西拉木倫河畔展開,不過這場大戰很快就變成了笑話。
“混蛋,他們在幹什麼?”日軍小林大隊長舉着望遠鏡怒吼道,和他並肩做戰的僞軍,在看到那漫山遍野的騎兵的最初一刻,幾乎所有僞軍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掉頭逃跑。
“你們這些懦夫!”小林大隊長悲憤地吼道,然後帶着一臉絕然拔出軍刀,看了看周圍小臉刷白的不到一千名士兵,大聲吼道:“大日本帝國皇軍……”
話還沒說完一連串大口徑子彈鑽進了他的身體,然後周圍的日軍士兵,眼看着自己的大隊長就像折斷的玉米杆一樣,從中間向後倒了下去。
緊接着遠處的騎兵中間,一輛高大的卡車鑽了出來,車上一門雙管高炮炮口下壓,密集的炮彈如冰雹般砸向日軍陣地。
這是一場極不公平的戰鬥,被植田謙吉寄予厚望的日滿聯軍所組成的防線,僅僅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崩潰了,一個獨立守備大隊全軍覆沒,這個結果讓植田很無奈,不過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剩下就只能看張海鵬的了。
留着一叢花白的八字鬍的植田司令官,用銳利地目光看着擺在面前的大幅軍用地圖,遼闊的滿州大地盡收眼底,做爲這片土地的實際統治者,他還是多少有些感慨的,形勢越來越複雜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正在變得越來越不友好,再也沒有張漢卿這樣的帝國友人了。
張海鵬肯定擋不住這支騎兵,開魯發生的悲劇肯定還會重演,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第十一師團儘快趕到了,只要再有一個師團,自己就能夠力挽狂瀾。
“司令閣下,敵軍正在向通遼進攻!”剛剛放下電話的參謀長,那多少有點驚慌的喊聲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你說什麼?”植田謙吉愣了一下。
“混蛋,他們要來打瀋陽!”緊接着關東軍司令部內,立刻響起了司令官的吼聲。
這下子東北全亂了起來。從通遼到瀋陽,頂了天也就三百公里路程,騎兵跑快點五天時間足夠打過來了,嚴迫的現實讓植田謙吉頭都大了,他手中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拿出手的機動兵力。
現在東北日軍一共包括二。四。五,六,八。五個師團,第一,第十一兩個獨立混成旅團,第一,第三兩個騎兵旅團,其中第二,四,六,八四個師團全在熱河。第五師團和第十一混成旅團和朝鮮軍第十九師團在長白山,剩下還有第一,三騎兵旅團在黑河和佳木斯,第一混成旅團在滿州里,這裡面沒有任何一個是可以動的,畢竟他要防備的不光是中國人。約瑟夫同志也不是什麼好鳥。
原來還有一個第四騎兵旅團作爲機動,可這個旅團因爲損失太大,兵員都快換了兩茬了,連旅團長都死在察哈爾,所以不得不調回國內休整。
現在植田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國內增援的第十一師團。他們已經開始登船,但從日本到東北,也得差不多三天時間,港口再耽誤一下,估計他們就算運來,敵人也打到瀋陽城下了。
現在還有一個救命稻草就是朝鮮的第二十師團,雖然距離也不近但好在火車怎麼說也比船快點,另外還有旅順口的海軍陸戰隊,但這兩支部隊都不歸他管,尤其是海軍陸戰隊,他們甚至不歸陸軍管,那是旅順鎮守府直轄的,現在海陸兩軍因爲二二六兵變,關係搞得非常緊張,植田謙吉可不想向海軍求救,再說就他們那一個聯隊的戰鬥力,植田也是比較鄙視的。
“立刻給小磯閣下發報,向他說明瀋陽面臨的危險,希望他能夠調第二十師團暫時前來解燃眉之急。
另外把各地的獨立守備大隊,全部調來保衛瀋陽,再把瀋陽附近的僑民,包括撫順煤礦和鞍山鐵礦工作的僑民,全部武裝起來在巨流河東岸佈防。”植田謙吉迅速做出了應對,但這也只是聊勝於無,獨立守備大隊本來就沒幾支,再加上還要保護鐵路,估計也就能湊出一個聯隊,至於武裝僑民的戰鬥力,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好在他手中還有一個聯隊,然後再把總部的非戰鬥人員湊一下,估計差不多也能有一個聯隊,這樣七拼八湊也有一個師團,只要能夠堅守兩天時間,等各路援軍趕到,估計這夥兒狂妄的敵軍想跑都跑不了了。
“一羣狂妄之徒,真以爲兩萬騎兵就能打下瀋陽了?”植田司令官迅速恢復了自信,一臉冷笑地說道。
但沒過多久他就冷笑不出來了,沉寂了幾天的爆炸又開始了,一夜之間南滿,瀋海,四洮三條鐵路上幾乎所有主要橋樑全部被炸,午夜被從睡夢中叫醒的植田司令官愁得直薅頭髮,這是一種讓人崩潰的感覺,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些襲擊者都是從哪兒鑽出來的。
潛伏滲透都可以理解,可尼瑪誰能帶着成噸的黑索金,大口徑迫擊炮滲透?真當皇軍是傻子了,他可不知道這些襲擊者都是化裝成良民空着手來的,然後天空中十幾架運輸機給他們空投所有需要的東西。
就在植田謙吉被爆炸折磨得快崩潰的時候,安東上空兩千米高處,楊豐拿着夜視望遠鏡,正在仔細地看着橫跨江面的鴨綠江大橋,火車的燈光正在向着大橋靠近。
這兒離多倫機場太遠了,容克大嬸飛不到,而他的其他飛機爲了顯示清白,都留在南苑機場,所以楊大老闆只好親自來炸鴨綠江大橋,他的飛機上現在裝了三十多枚250公斤級航空炸彈。
這貨現在正等着下面那輛火車上橋呢!這列火車上,裝載着第二十師團的兩個大隊,不過楊豐並不知道這一點,就在火車全部駛上大橋時,三十多枚重型炸彈排成一條筆直的斜線,以十米一枚的間隔砸在了橋面上,整個大橋就彷彿被踹了一腳的積木一樣四分五裂,那輛倒黴的火車以八十公里的高速一頭扎進了河水裡。
植田謙吉都快逼瘋了,鴨綠江大橋被炸,增援的第二十師團兩個大隊淹死在江水中的消息。斷絕了他最後的希望。
他感覺現在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正在一點點扼緊自己的喉嚨,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雖然他也能猜到這隻黑手的主人是誰,但卻無可奈何。那傢伙把自己躲在一個堅硬的烏龜殼裡。正在朝自己發出隱約的獰笑。
儘管在東北最繁華的城市裡,儘管自己統帥着十幾萬大軍,但植田司令官現在感覺無比的孤獨。兩萬敵軍鐵蹄正在以每天朝過八十公里的速度朝着瀋陽狂奔,可自己卻只能在這裡眼睜睜看着他們接近,所有的增援都被這些神出鬼沒的襲擊者擋住了,鐵路癱瘓後僅憑公路,那些相隔千里的援兵,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十天內趕到的。
他現在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了國內的援軍。
“司令官閣下,要不然我們把巨流河大橋炸掉吧?”參謀長小心翼翼地說,他自己也很清楚。就憑現在瀋陽的一個聯隊和幾千拼湊起來的烏合之衆,恐怕是很難抵擋兩萬精銳騎兵,炸掉遼河大橋多少還能阻擋他們一下。
“等等吧!如果實在不行就炸!”植田謙吉默然地說道,蒼老的面容上帶着一絲落寞,炸橋太丟人,不到最後關頭不能幹。而且炸掉這座橋的影響太大,這是京奉鐵路的咽喉,利益牽扯太多了,他不是那些想怎麼破壞就怎麼破壞的襲擊者,反正東北光復軍的官方身份就是土匪。既然是土匪自然可以無牽無掛,但關東軍就沒這麼灑脫了。
再說炸橋實際上這也是聊勝於無的舉動,現在遼河還是枯水期,指望這百十米寬的河面阻擋敵人,未免也有點太不現實了。
就在何柱國帶領兩萬騎兵沿着通遼到新民的公路狂奔的時候,瀋陽的日軍也開始在巨流河東岸佈防,這支拼湊起來的隊伍總共一萬多點,其中絕大多數戰鬥力低下,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一個聯隊,剩下的礦工,小商人,小職員,文職參謀,甚至還有些軍官家屬,還沒有槍高的小仔子都上陣了。
植田謙吉現在不敢用僞軍了,他索性把僞軍全攆到巨流河西岸佈防,省得他們背後打自己黑槍,說是佈防,其實也就是眼不見爲淨,你們愛咋咋的去吧!
這傢伙甚至把瀋陽城有武器的中國人全攆到巨流河西岸,然後給剩下的日本老弱病殘配上武器,讓他們在瀋陽留守,或者說看着城裡的老百姓。
就在植田謙吉想起巨流河大橋的時候,剛剛回到北平的楊豐也想起來了,他可不想重複郭鬼子和廖耀湘的悲劇。
“巨流河大橋?現在是枯水期,騎兵完全可以涉水過河。”孫立人有點莫名其妙,這個問題他們早就考慮過,就算日本人炸掉巨流河大橋,也無法阻擋騎兵前進,唯一能受影響的就是機械化保障分隊,可都已經打到新民了,保障不保障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日軍肯定會和當年郭鬆齡反奉時張作霖的做法一樣,在巨流河東岸佈防,只要在西岸拿重炮轟開這條防線,兩萬騎兵說投鞭斷流都不誇張,當年郭鬼子是讓真鬼子搞死的,植田謙吉現在可沒有人幫他。
“以防萬一,我的意思是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派人提前把那裡佔領?你看現在日本的飛機基本不用考慮了,他們除非把航空母艦開到遼東灣,否則是別指望能夠威脅到何柱國的人馬。
當然他們如果願意那樣做的話,我是非常歡迎的。”楊豐說道,他當然歡迎了,拿水雷炸運兵船哪比得上炸航空母艦過癮。
“所以說我們的機械化分隊,完全可以抽出一部分卡車,裝上一個團先殺過去,以他們的速度最多今天下午就能到達,現在就命令多倫的容克飛機裝上一支先遣部隊,立刻空降到新民然後奪取巨流河大橋。”楊豐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這個創意主要源於他以前看的一部二戰電影,雖然電影中那幫美國佬結局淒涼,但這並不妨礙這個計劃的合理性,以容克大嬸的運力,十五架就可以空投一個半連,這些足夠控制巨流河大橋了。
“機械化分隊前出是應該的,不但要帶着步兵,而且要把130毫米加農炮帶上,瀋陽兵工廠可以生產150毫米榴彈炮,不排除日軍會把它們用於作戰,從二十九軍挑一個精銳團乘卡車帶着加農炮過去,先用重炮把大橋護住,只要能堅持到明天下午,何柱國帶着主力就能趕到。
但空投就沒有必要了,這點人空投下去沒有多大意義,而且還會讓他們置身險地,如果你真想玩空降作戰,那麼不如調一批特種兵,然後直接空投到瀋陽,最好是能找幾個瀋陽本地的,然後由他們在城內鼓動老百姓造反。”孫立人說道。
這個方法很不錯,楊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話說他搞空降作戰,純粹就是想過把隱而已,這樣的空降明顯比奪橋玩得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