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坐着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恆遠集團空降過來的監視者知藥,一直在東華公司做財務主管,尤世龍自然再熟悉不過。
另外一個看上去國色天資的女人,尤世龍也不陌生,曾經一次次把玩着她的照片,不斷派出硬手進行截殺,正是從未謀面,卻“神交”已久的催命鬼,楚婉儀。
尤世龍見到二女,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知藥畢竟在尤世龍手底下工作了一段時間,礙於尤世龍積威已久,又不清楚尤世龍已經山窮水盡的底細,貿然來訪,多少有些拘束。
楚婉儀接連被尤世龍追殺,兩下里早已撕破了臉,外面還有凌陽和羅圖等一衆高手暗中護駕,胸有成竹,神態自若,語氣間頗多尖銳的嘲諷之意:“尤主任大駕光臨,小妹頓生蓬蓽生輝之感,快請坐!”
楚婉儀和凌陽這些人在一起久了,說話間不自覺地充滿了江湖氣息。楚婉儀也是個精明人,雖然身處尤世龍的地盤,卻以主人自居,把尤世龍說成來訪的客人。言下之意,意思是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面,警告尤世龍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尤世龍爲人奸滑,哪能聽不出楚婉儀的弦外之音,心裡立刻翻江倒海起來,無數個猜測的念頭一齊涌上來,雜燴在一起,竟然已經麻木得不知究竟是何種滋味。
猛虎老了,骨架也是剛硬的。尤世龍畢竟是常年高高在上的人,強忍住內心的驚恐,從鼻孔裡哼出一聲,看都沒看楚婉儀一眼,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在寬大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
尤世龍不理楚婉儀,反倒陰寒地撇了知藥一眼:“你好好在公司呆着,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你不想幹了嗎?”
知藥臉色一凝,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楚婉儀。
楚婉儀見尤世龍現在還在耍心機,偏要在自己面前擺架子,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意,再沒有一點顧忌:“尤世龍,你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自己做過什麼事,心裡比誰都清楚,非要逼着我跟你撕破臉嗎?”
楚婉儀雖然一臉恚怒,言語多有粗魯,看上去卻別有一番奇異的美態。知藥見楚婉儀態度強硬,心裡也有了點底子,見到楚婉儀俏臉微紅的怒嗔模樣,不禁失神想到:“顏值高的人,生氣也像是在撒嬌,風情萬種,惹人憐愛;如果長成鳳姐那樣,就算光潔溜溜地躺在別人面前,也會被當成剝了皮的野豬一樣鄙棄。果然是這麼回事!”
女人都是奇怪的動物,這樣劍拔弩張的兇險時刻,偏偏也能走神想到別處。知藥正考慮着加倍投資新衣服和化妝品的時候,尤世龍明顯身體一顫,強自嘴硬道:“你這個女人是不是瘋子!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卻跑到我的辦公室裡來大放厥詞,說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你是不是想敲詐我?告訴你打錯了算盤!”
尤世龍故意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看準了楚婉儀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想要聲色俱厲地把她先糊弄走,然後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謀定後在徐徐圖之。於是板起臉,作勢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機:“知藥,帶着你的瘋子朋友趕緊離開,否則我立刻就讓保安把你們轟出去!”
楚婉儀見尤世龍如此強硬的做派,立刻知悉尤世龍肚子裡打的主意,反倒收起了急躁的情緒,不緊不慢道:“我一個弱女子,既然敢孤身前來,說不定已經在暗中佈置下了埋伏,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士,好像各個都身懷異術,最擅長鼓搗些老鼠啊、蛇啊之類的小可愛,尤主任你怕不怕?”
楚婉儀一直盯着尤世龍的眼睛,在隱晦地提到高十一時,見尤世龍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這才靠在沙發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尤主任,我聽說你這幾年開發了不少樓盤,而且已經被套得牢牢的,經濟狀況似乎很不容樂觀呢;還有你暗中經營的那些投資擔保公司,比如東華、天河之流,那些公司的往來賬目和資金走向,我當然都一無所知,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
尤世龍見楚婉儀把自己查到了祖墳,臉色明顯慌亂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辦公桌上的算盤,算盤珠噼啪作響,正是尤世龍心緒急躁的表現。
楚婉儀見尤世龍依舊沉默不言,肚子裡不知在轉着什麼彎彎繞,趁熱打鐵,又下了一劑猛藥:“尤主任不愧是長秋的名人,不僅在銀行裡位高權重,私底下經營着那麼多賺錢的生意,就連地下社會的道路,走得也頗爲順利,搖旗吶喊,一呼百應,我說的對不對,尤爺?”
尤世龍的確是長秋市的名人,由於生意的關係,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
銀行的職工和當地有貸款需求的企業家們,都會稱呼尤世龍爲尤主任;商界的同仁們知道尤世龍生意做得很大,都平稱尤世龍爲尤經理;剩下的道兒上朋友,深知尤世龍的手下,有一大羣敢拼敢殺的江湖惡棍,葫蘆娃就是其中佼佼者,見到尤世龍後,都會恭恭敬敬地喚上一聲“尤爺”。
在楚婉儀不斷拋出的重磅轟炸下,尤世龍開始亂了陣腳,色厲內荏道:“我是銀行工作人員,正科級別的國家幹部,你一個來歷不明的瘋女人,卻跑來滿口黑話地跟我盤道兒,到底有什麼居心?”
楚婉儀見尤世龍的氣焰已經弱了不少,略有得意地微笑道:“正如你所說,我只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瘋女人而已。我剛剛滿嘴的黑話,是來到長秋以後,向齊鯤鵬和葫蘆娃拜師學來的。我剛提到的這兩個人,尤爺一定不認識吧?”
尤世龍眼見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已經暴露在楚婉儀面前,心知繼續抵抗也毫無用處,終於垂下了腦袋,認命地嘆息一聲:“楚經理,我服了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能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楚婉儀故意扮作驚訝的樣子,不過很快換成了冷冰冰的臉色,寒聲道:“很簡單,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