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試驗是瞞着趙天豪的吧?”
他正在爲辭去研究員的職務傷腦筋,低着頭,一臉憂鬱的走在空寂的走廊上,忽然聽到走廊那一頭傳來的神秘聲音。
“你就不怕嗎,要是被那個男人發現的話,你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嗎?”
從這甜潤而冰冷的聲音來看,應該是一個冷豔的美人吧,可是,怎麼從沒聽過這個聲音呢?
不應該呀,真的想不明白。
本來就很痛的頭現在更是痛的難以忍受,他真想一屁股坐下來休息,可是不行,前面的人似乎在商量什麼秘密的事情,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一邊凝神捕捉前方斷斷續續的談話聲,一邊壓低腳步聲前進。在前面不遠,大概二十來步的地方有一個辦公室,現在裡面肯定沒有人,到了那裡之後,就躲到那空着的辦公室裡去,就可以安心的偷聽了。
躡手躡腳的,他向那辦公室前進……
“啊——”
冷不防,從背後捱了一棍。
揮棍的人明顯力道不夠,雖然下手倒是蠻狠的,像要取走自己性命一般,對準後腦的要害猛擊,可是力氣實在不夠大,他覺得後腦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可是並沒有立刻失去意識倒下去。
“你是——”
他拼命回過頭,看見了從背後偷襲自己的她,可是——
“怎麼會——”
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大張着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是不想說,實在是沒有力氣把腦子裡的思想用語言組織起來了。
他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高高揮起棒球棒……
“啊,啊,啊——”
她眼裡是混合着恐懼和殘忍的光芒,原本秀麗的臉龐因爲激動而扭曲,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照耀之下活像一個從死屍堆中爬出來的殘暴女夜叉。
一次,
又一次……
她向虐殺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不分要害的胡亂揮下棒球棒。
頭,手臂,胸口,大腿……
站在她身邊的那個女人,冷漠的看着她,臉上是一副看慣了恐怖電影的麻木表情。
“呼,呼——”
她終於累下來,手中的棒球棒無力的垂着。
“夠了嗎,”那冷漠的女人俯視着漸漸蹲下身去的她,“真的夠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了。”
她用棒球棒支撐起身體,緩緩站起來。
那女人很清楚的看見她的手和腳都在不住的顫抖,她嘴角浮現出一絲嘲弄的微笑。
“這個男人,死了吧?”
那女人指着面朝下倒在地上的男人,後者身上傷痕累累。
“好像沒有。”她說,“我下不了手,再怎麼狠心,我也沒辦法真的下重手打死他。”
“你就承認吧,”那女人說,“在我面前你就承認自己的軟弱吧,你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要心狠,要心狠,心不狠的女人只能在這個世界上任人宰割,這個聲音一直反反覆覆的告誡你,它要警告你,提醒你不要犯同樣的錯誤,可是你的天性就是軟弱,被人欺負得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反抗,所以你就只好不停的掙扎,不停的懺悔。”
“別說了。”
她淚流滿面,柔弱的身體不停顫抖。
她想起來了,自己爲什麼會加入趙天豪的研究組,進入這個建立在地下三十米的秘密試驗基地。
“媽媽,今天的運動會,你會來看嗎,我真的很希望你在我身邊爲我加油哦。”
收拾了碗筷,正要出門去博智上班時,卻不料被十五歲的女兒吳小蘭拉住袖子。
“小蘭,”她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女兒,輕輕撫摸女兒白皙的臉,“媽媽要工作呢,沒時間去看你賽跑,怎麼辦纔好呢?”
一心忙着工作的她也只有在面對獨身女兒吳小蘭時纔會展現出母性的一面。
“那怎麼辦呢?”吳小蘭傷心的皺起眉頭,“我真的很想媽媽來給我加油哦。”
“實在是很對不起呀,”她說,“要是媽媽不去上班,就會給老闆很壞的印象吶,那樣的話,可能就得不到晉升,媽媽得賺好多好多錢供你上大學呀。”
吳小蘭無力的鬆開手。
“媽媽,對不起,”她眼裡閃着淚花,“我想爸爸了,其實我知道你不會來學校的,你從來沒有來過學校看我,可是我就是不想死心,我不想問也不問就放棄了,媽媽,昨天晚上我夢見爸爸了,他答應我今天來看我賽跑。”
“不是告訴你不許想他嗎,”她想生氣,可是感覺渾身無力,沒辦法發起火來,“記着,你爸爸在你五歲的時候就背叛我們了,所以我們也不要他了,明白了嗎?”
一提起那個男人,她就激動得渾身顫抖。
“好啦,”她來回踱着步子,掩飾自己不受控制的顫抖的雙腿,“去上學吧,我會試試請假的,放心吧,我請了假就立刻趕到學校去,以後不要說媽媽從來就不去學校看你啦,其實媽媽還不是爲了你嗎,要不是爲了你,媽媽那麼拼命的工作賺錢幹什麼呀!”
吳小蘭擦擦眼淚,一聲不響的出了門。
看着女兒的背影,她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能進入博智的高層呢,如果能進入高層從事更專業的研究的話,就能擁有極大的自由了,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都得準時上班了,只要自己願意,把辦公室搬回家都行,那樣的話,就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女兒了。
雖然很無奈,可是爲了女兒,再辛苦也得努力呀。
這麼想着,她重新梳理了下頭髮,拿出小包裡的鏡子仔細的看了看,在家門口換上紅色的高跟鞋,以她平時慣有的自信模樣出了門。
自信,對於一直在職場苦苦支撐的她來說,就是最重要的資本了。而作爲她奮鬥動力的核心,就是她最疼愛的女兒了。
也許是天公不作美,也許是命運弄人,她越是在意的東西,上天就越是要拿走它。
那一天是對她意義重大的一天,因爲發生了兩件事,一件是她在博智的底層做了六年,終於頭一次成功請了假,另一件是她接到了從女兒上學的風華中學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