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我不是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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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0日,風華市藍康小區。

林風明的念流體在秦興遙的電腦裡轉悠了半天,沒發現什麼特別的狀況。半個多小時了,秦興遙一直在看時下正流行的少女漫畫《愛上埃及法老》,講的是十七歲的女中學生萬芳芳和身爲考古學家的爸爸來到埃及,與甦醒的埃及法**深王之間纏綿的愛情故事。

“埃斯蒂爾!你怎麼穿成這樣?那怪模怪樣的布料子是什麼?還有,你眼睛上那圓圓的東西怎麼會發光?”萬芳芳在金字塔裡迷了路,這時木乃伊的法老王出現在她面前,像殭屍一般的伸出纏滿白色繃帶的雙手,呼喊道:“啊,我的埃斯蒂爾,在夢裡你真是美麗,爲什麼一覺醒來卻變成這個怪樣子啊!”

“啊!”萬芳芳驚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古代的埃及語言竟是中國話!”

“哈哈哈!”秦興遙大笑起來,“真有意思,明天叫林風明也看看這本漫畫,不過實在不敢對那個戀愛白紙抱太大期望啊!”他將正在看的網頁最小化,打開了影迷俱樂部的網頁。

秦興遙看漫畫時,林風明也隨着他一起看。林風明缺少感情因子,用他爸爸的話來說就是負責感情的基因有缺陷,所以理解不了身邊的人的感情,他的死黨秦興遙給他取了個外號,戀愛白紙,意思是對戀愛的事情一無所知,如果有戀愛這門課,他一定交白卷。林風明,十八歲,風華中學高二學生,在學校混了十二年的他沒有一次戀愛經歷,使他人長得醜嗎?不,風華市認識他的女性,從一歲到一百歲,只要是會說話會寫字的都說他帥氣。是他性格怪異嗎?風華市認識他的男女老少會異口同聲的告訴你,林風明是一個樂於助人的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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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男孩子會沒有女孩子喜歡嗎?不可能。林風明繼承了身爲計算機碩士的爸爸林志鴻的理性基因,卻沒有得到他媽媽王雨青的感情基因,他無法使自己的感情和別人的產生共鳴,當他身邊的人高興時,他知道那是高興,但不會產生同樣高興的心情。這樣的林風明當然不會對《愛上埃及法老》感興趣,他無聊的看了半個小時,決定離開秦興遙的電腦。

那噁心的東西是什麼?

林風明移動了十亞米,看見數十個像蛆蟲一樣的東西在秦興遙的電腦裡蠕動,這些蛆蟲一邊貪婪的啃噬秦興遙電腦中的數據,一邊不斷的生殖出更多的蛆蟲。

一下子感覺自己掉進了廁所,林風明差點沒把剛吃的炸雞吐出來。眼看着蛆蟲越來越多,擋住了自己回家的路,林風明着急起來,難道要被這些蛆蟲淹死嗎,如果念流體死了,那麼坐在家中的電腦前使用異能的那個林風明就要變成植物人了!

如果發生那樣的事,爸爸媽媽一定會難過死的,還有林若京,久別重逢的哥哥沒相聚幾天就死了,她一定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的。

林風明仔細觀察蛆蟲的位置,尋找逃走的路線。只要有縫隙,就算再噁心,也要爲了爸爸媽媽和若京逃出去。沒想到蛆蟲的數量越來越多,它們一個壓一個,迅速形成一道厚厚的牆壁,把回家的路完全堵死了。

這些蛆蟲是從哪裡來的?秦興遙到底在幹什麼呢?林風明往回退了三十亞米,看見一羣男男女女,還有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原來如此,差點被你害死!林風明立刻明白了,那些蛆蟲是病毒。他一面接近瀏覽器,一面調整念場,三十亞秒過去了,林風明順利的關掉了秦興遙正在看的網頁。

“怎麼回事?網頁自己關掉了?”

秦興遙鬱悶的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沒有別人。現在是晚上八點,爸爸媽媽在客廳看電視。

“電腦中了病毒,先去方便下再說。”秦興遙離開了電腦。

林風明關掉了網頁,蛆蟲漸漸分散到電腦的各個文件中。林風明決定在秦興遙的電腦裡留點什麼,他四處轉了轉,把桌面上的Internet Explorer刪掉了後面的幾個字母,變成了Internet E。

幾分鐘後,秦興遙回來了,他將手中的殺毒軟件光盤插入光驅,安了殺毒軟件斯巴達,啓動斯巴達查殺病毒。

林風明知道斯巴達,這款殺毒軟件是他爸爸帶領的研發小組開發出來的,在殺毒行業享有盛名。忠心守衛電腦安全的斯巴達粉碎了躲在文件中的蛆蟲,它發現了林風明,立刻向他衝過來。怎麼朝我過來了?林風明迅速反應過來,斯巴達把自己當作病毒了。秦興遙的電腦不能待了,他飛快的跑了出去。

我不是病毒啊,斯巴達怎麼會把我當成病毒呢?林風明現在坐在家裡,而我是他的念流體,換句話說,我是他的靈魂,林風明靈魂出竅了,靈魂進入了網絡中,就成了我這個念流體。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廣闊的網絡中,觀察其他人的行爲。只要你在使用電腦,那麼你在電腦前的一舉一動我都能看到。只要我的念場足夠強大,我就可以修改你電腦中的文件,控制你的電腦。

林風明覺得這樣很刺激,像病毒一樣存在於網絡中,也會遇到危險,除了被殺毒軟件當作病毒外,還有更恐怖的敵人,那就是蟲。

病毒就是一種低等的蟲,這種蟲位於龐大的蟲體系的最下層,它們只有最低級的智力,只能憑藉天生的本能行動。林風明遇到過更高級的蟲,比蛆蟲大,有生存的意識,具備生存的技能,會吞噬掉不如自己的蟲,轉化爲自己的養料。

眼前就有那樣的蟲,它的身軀是蛆蟲的兩倍,移動速度卻比蛆蟲快一半。只見它的身體蠕動着,附近的數據都被吸收到它的體內。

林風明一動不動的看着它,就像在森林裡遇到了一條飢餓的狼。昨天他一進電腦就見到一隻和這個差不多大的蟲,那傢伙一看見林風明就向他撲過來,要不是他跑的快就被它吃了。

等它走了再說,林風明心想,它吃飽了就該走了。可是十亞分過去了,那蟲吃不飽似的,一直不走。

算算時間,自己在網絡裡待了一個小時了,再不回去的話,萬一爸爸媽媽突然闖進房間就慘了。林風明着急起來,他決定賭一把,如果這隻蟲性情溫順的話,就不會攻擊自己,要是它對自己有敵意,也不一定能跑得過自己。

林風明小心翼翼的接近它,一亞米,一亞米,兩亞米……很好,還有兩亞米,很好,很安全。龐大的傢伙只顧着吞吃它身邊的數據,壓根兒沒發現正在悄悄接近的林風明。林風明長長的吁了口氣,看來這是個吃素的。不料,正當林風明要通過時,大傢伙猛然擡起頭來,甩開步子就向他跑過來。

林風明拔腿就跑,被騙了,被騙了!它早就看見我了,裝作吃素是爲了騙我上鉤!體積上比不過你,速度上我一定能贏你。

哈哈,跑不動了吧,你這醜陋的傢伙,有本事繼續追呀,我陪你跑他個五千亞米!林風明感覺回到了風華中學的操場上,這裡比操場更自由,跑起來更爽快。他甩掉了那隻蟲,依然精神飽滿的向前跑去。

視野中出現一羣龐大的身影,那分明是一羣蟲。難道我今天要命喪於此?林風明剎住腳步,掉頭就跑。背後,數十隻蟲跟着他,它們有着鋒利的獠牙,敏捷的四肢,看來林風明要凶多吉少了。

林風明想起玩過的一個遊戲。在風華中學讀初二時,他和秦興遙一起玩過一個逃生遊戲,《犯罪現場》。

秦興遙家,兩個少年正在爲怎麼過關發愁。《犯罪現場》是一個小遊戲,兩名警察在辦案途中遭遇歹徒埋伏,在一個大樓中隱藏了三十名兇惡的歹徒,這兩名警察必須順利逃出大樓。

“要不是你反應太慢我們就跑出去了。”秦興遙一邊抱怨,一邊按下了重新開始。

“好像是我反應慢了點,沒注意到從樓梯上跳下來的那個傢伙。”林風明拍拍秦興遙的肩膀,“再來,我會注意他的。”

“你後面有兩個,快跑!”

“知道了。”

“乾脆殺死他們。”

“不行,我沒子彈了。你過來幫我吧。”

“啥?這麼快就把子彈用完了!好吧,你堅持住,我看到你了。”

“糟了,那邊,小心啊!”

房門打開了,一個黑衣的歹徒衝出來,對準秦興遙開了一槍。伴隨着慘叫聲,game over

出現在屏幕上。

“哎,太可惜了,沒想到那裡也有一個。”

“該死的!”

秦興遙是個直性子,連續十五次失敗讓他火冒三丈。他用力的敲打着手柄,“再來,我就不信過不了關!”

遊戲重新開始,秦興遙和林風明出現在一個三樓的一個小房間裡。

開門時,秦興遙說道:“一共只有十五發子彈,不可能殺死他們所有人的。”

“嗯。”

“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

“你真的明白?”

“是的,我明白。”

“我不信。”

“你說我們不可能殺死他們所有人。”

“兄弟,我的意思是,我們用槍不可能殺死他們所有人。”

“我知道,因爲他們有三十個,子彈只有十五發,我們不可能用一發子彈打死兩個人。”

“不跟你說了。小心行動。”

兩個人謹慎的下樓,很輕鬆的就解決掉了途中遇到的敵人,這些呆在樓梯上的敵人他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上面!”

“該死的!快跳!”

兩人一起從樓梯上跳下去,秦興遙一到達一樓的地面就向樓上開槍,“風明,你快跑出去!這次比以前順利啊,原來可以這樣打啊,哈哈!”

林風明的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了,留下來也只會拖累秦興遙,做出這樣的判斷後,他飛快的跑向大門。

“啊!該死,他打中我了!”

又要死了嗎,不,我不想這樣,失敗十幾次了,像這樣的運氣不是每次都有的,所以這次一定要過關。林風明突然看見門邊有個黃色的大按鈕,似乎可以開啓什麼裝置的。他稍稍改變方向,跑到按鈕邊上,向它重重一擊。

“過關了,哈哈!好開心呀,風明,你爸爸不愧是天才的程序高手,這些敵人的智力不是一般的高!”

林風明朝屏幕看去,原來那黃色按鈕啓動了大樓裡的陷阱,殺死了樓上的敵人。他心想,這按鈕一定是爸爸設置的衆多機關之一。

那是幾年前的事,現在我可沒那麼輕鬆。在遊戲裡死掉可以重來,被這些蟲吞噬林風明就永遠消失了。感覺身後的蟲羣越來越近了,壓迫感也越來越大,林風明賭上十年的壽命,逼自己發揮出潛能。

如果可以逃掉的話,我寧願少活十年,不管以後怎樣,現在無論如何讓我逃過這一劫!林風明什麼也不看,不顧一切的向前跑。

不知過了多少亞分,林風明在不知不覺中跑回了自己的電腦,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在安全的地方了,轉過身去也看不到蟲的影子,就彷彿剛纔那生死攸關的事情只是做夢。林風明收拾下心情,準備收回念流體。

“你好!”

清澈的聲音響起,林風明回過身,看見一個身穿海藍色外套的女子,那女子約莫二十歲年紀,一頭飄逸的長髮,閃耀着智慧的雙眸,微微翹起的脣充滿了誘惑。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是蟲嗎?怎麼可能有這麼美的蟲!打死我都不信,可是就像蜂羣裡有一個峰後,這個人難不成是蟲後?

“能看見我嗎?看來你已經具有再生的能力了呀,才幾天時間就獲得了將賽博空間形象化的能力,你的成長這麼迅速,早知道剛纔就不救你了。”那女子冷冷的笑道。

“剛纔是你救了我嗎?”

“是啊,稍稍使了點手段。”

稍稍?不可能吧!那些噁心死的蟲,我逃都來不及,她竟然只是稍稍使了點手段就解決掉了!林風明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透出一種獨特的氣質,一種可怕的力量感,如果是這樣一個人的話,對付那些低級的蟲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如果我要殺死你,你會恨我嗎?”那女子微微低下頭,眼中閃出一絲哀傷。

“你真的是蟲後嗎?”

“不是。我和你一樣,是念流體。”

“你也是?”

“嗯。你能看見我,說明你獲得了再生能力。你還會發展出什麼強大的能力連我都不敢想象,原本念流體就是十分強大的存在,所以說現在是殺死你最好的機會。”

“你是敵人?”

“不,我和你沒有特別的仇恨,說的更準確些,我不恨你。想要殺死你只是因爲你也是念流體。我不能接受賽博空間裡還有比我更強大的存在,但是隻有我一個念流體的話又很孤獨。實在是很傷腦筋呀,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那女子的聲音冷冰冰的,可是眼神卻透出憂傷。

林風明看着她,不明白她的真心。她不恨自己是真的,可以從她的眼睛裡感覺到。可是爲什麼要殺死我呢,我不明白。我只能想到她在撒謊,如果以後還能見到她,也許會慢慢明白她的真心。

“呵呵,我知道了。”那女子笑起來,眼睛裡閃出淚光,“我來教你什麼是念流體吧,還有那些蟲,反正你也不會比我強大,因爲不會有人比我更強大的。如果以後我想殺你了,隨時都可以,但是在那之前,就把你當作我的玩具吧。”

林風明不知怎麼回答她,這女子看上去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偏偏林風明具有無法體會其他人感情的缺陷。

“我叫趙嵐,你叫什麼?”

“林風明。”

“知道什麼是念流體嗎?”

“說不上來,我也不明白爲什麼我可以跑到網絡裡來。”

“你現在待的地方是賽博空間,和現實世界相對應,這是計算機虛擬世界的總稱,看到那些原石了嗎,那些東西就是在網絡中流動的信息,在人類世界裡,網絡世界又叫做信息世界,信息是構成網絡世界的基本元素,所以在這賽博空間裡,原石就相當於信息,賽博空間的基本物質就是原石。所謂念流體就是人類的意識轉化成的身體,它可以在賽博空間中行動。就像靈魂出竅那樣,念流體相當於人類的靈魂,靈魂進入賽博空間就成了念流體。”

“那些蟲是什麼?”

“它們是賽博空間的居民,二進制蟲。”

“二進制蟲,這是它們的名字嗎?”

“知道網絡中信息的最小單位是什麼嗎,就是1和0。所以這1和0就是構成二進制蟲身體的物質,二進制蟲一般都有低等的智力,也有一些特殊的類型,擁有較高的智力,不過我還沒有發現智力能和人類相比的二進制蟲。”

“二進制蟲的身體是由二進制數據組成的,所以它們要以二進制數據爲食嗎?”

“嗯,就是這樣。”

“它們攻擊我,難道說我們念流體也是由二進制數據構成的?”

“嗯,從本質上來說,二進制蟲也是念流體,只是和你我相比結構不同。我們的構成比它們要複雜得多,所以智力也高很多。”

“如果被它們吃掉,會怎麼樣?”

“咦,你不知道嗎,看見二進制蟲會逃跑只是因爲本能?”

“算是吧,我不知道被它們吃掉會怎麼樣,不過只要接近它們就會感覺到那是很危險的東西。”

“原來如此,人類的求生本能可是被寫在遺傳中的呢,你能察覺到二進制蟲很危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我明確告訴你吧,被它們吞進肚子的話,你會嚐到被一塊塊撕碎的痛苦,然後你會死。”

“沒有辦法對付它們嗎?”

“有,念場是對付它們的唯一武器,雖然二進制蟲也有念場,不過都比較弱,它們雖然身體龐大,可是似乎智力纔是決定念場強度的主要因素呢。很幸運,人類是所有生物中智力最高的。”

“真是幸運呢,可是我的念場好像很弱呀。”

覺得有點諷刺,林風明,十八歲,經歷了大大小小三千次測試,每次都是排在中等,也難怪會被低智商的二進制蟲追得狼狽不堪了。

“據我所知,你的學習似乎不怎麼好,可是你的遺傳因子卻很優秀呢,呵呵,如果我心情好的話,說不定會教教你呢。可是現在你該回去了,下次再見吧。”

海藍色的女子消失了,林風明滿懷期待的離開了賽博空間。

是朋友的話,下次再見吧,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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