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巧而溫馨的房間,牆壁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漫畫海報,房間的中央是一張單人牀,牀上鋪着淡綠色的被套,一個棕色的玩具熊靠在牀頭上,他的黑色眼睛單純而無知,在房間的一角,玩具狗,玩具貓還有玩具企鵝不分“種族”的混在一起。
“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身穿白色露肩連衣裙的小女孩蹲坐在她的寶貝玩具們面前,歪着腦袋,她的眼睛如牀上的那個玩具熊一般單純。
“這都是託我那死去的老公的福,”老闆娘說,她的神色暗淡下去,“我們結婚七年,終於有了自己的酒吧,在這個大都市裡站穩了腳跟,可誰會想到,他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我們的生活開始轉好的時候,撒手離開了我。他一死,我立刻感覺自己的人生也跟着結束了,我不想再奢求什麼,只希望我的女兒能快快樂樂的長大,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鄭淑恩想起自己聽到的謠傳,“老闆娘在外面有情人,”這話是那三個混混一樣的男人說的,可現在看來,她有些懷疑那些話只不過是無稽之談。
爲了消除心中的疑惑,她問老闆娘:“我聽說你的行爲不怎麼檢點,是真的嗎?”
老闆娘擡起頭,看着鄭淑恩,她眼角有一絲淚痕。
“是那些客人們說的,是嗎,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那些年輕人整天遊手好閒的,就喜歡到處亂說話,在這樣的大都市裡,你到處都能見到這樣的人,他們的生活十分無聊,精神也十分的空虛,所以他們會到處逛逛,像討人厭的蒼蠅一樣把噁心的話帶到不同的地方。”
“我明白。可是我聽說你女兒失蹤那天你是出去見情人了,那這個也是假的嘍?”
“如果你明白我女兒是怎麼樣的狀況,你就不會這麼說了,”老闆娘嘆了口氣,帶着鄭淑恩走向一個紅色的木門,木門上有着十分精緻的花紋雕飾,“她一直是我最擔心,最放心不下的,似乎是天生的,她的性格十分古怪,不喜歡出門,不喜歡和同齡的孩子們一起玩,她最喜歡的就是我買給她的玩偶,只有和那些不會動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的玩偶們在一起時她纔有安全感,這是她自己說的,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那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她就是這麼解釋自己喜歡玩偶的。”
“我知道了,你女兒失蹤的那天,你是和那個心理醫生在一起吧。剛纔誤會你了,真是很過意不去呢。”
鄭淑恩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苦衷。
老闆娘苦笑一聲,輕輕的用手指叩擊木門。
“雪瑩。”她的聲音散發出母性的溫柔。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鄭淑恩最先看到的,是一雙光着的小腳,然後往上,白嫩的小腿,以及色彩柔和的連衣裙,最後,她看到一張滿含着稚氣的小臉,正仰着頭直直的看着自己,黑色的瞳孔中射出不信任的光芒。
“姐姐想請你幫個忙。”
鄭淑恩看着小女孩瘦弱的雙肩,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她一時猶豫起來。
這孩子已經很可憐了,要不要打破她難得的平靜,給她添加煩惱呢?
也許什麼都不要說,關於她的失蹤,關於她的離奇回家,這些不管放在誰身上都會頭疼不已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要提,啊,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寧願自己沒有來這裡。
鄭淑恩越過那女孩子因爲害怕微微發抖的肩,看向她身後的小房間。
紅色的地板,黃色的小書架,書桌上斜放着一本有着亮麗封面的童話書,小小的牀上安靜的躺着毛茸茸的布娃娃,這就是這孩子視爲天堂的小家。
一剎那間,眼前閃過自己的家,童年時,也曾有過這樣的小天地呢。
“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聽到清脆的聲音,鄭淑恩回過神來。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女孩子坦誠的直視着她。
“你不怕我嗎?”鄭淑恩意外的問。
“你是來找我的,對嗎?”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我的朋友們都知道。”
女孩子指向房間裡一動不動的玩偶們。
“她一直是這樣嗎?”鄭淑恩輕聲問身旁的老闆娘,後者驚訝的程度絕不低於她,“還是這是她回家之後的第一次?”
“她從不和陌生人說話,對你是例外。”老闆娘壓低聲音說。
女孩子走進屋,跳上牀,她的動作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白兔,她抱起牀上差不多和她一樣高的熊,“我什麼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對吧?”
鄭淑恩眯起眼睛,很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
“你想知道的事,只有我才知道。”
女孩子有些得意的嘟起嘴。
“我跟你說過了,她一直很反常,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她都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老闆娘說。
“知道了,我想我稍微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鄭淑恩說,“我得和她單獨呆一會。”
老闆娘會意的離開了 。
“我叫鄭淑恩,你呢?”鄭淑恩靠在女孩子對面的牆上注視着她說。
“朱雪瑩。”
“你也不是普通人,對吧?”
“不是,我是普通人,只是不正常。我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我不屬於他們那個羣體,因爲我不正常。”
“你能看到別人的心?”
“只有一點點。”
“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記得了,很早的時候。”
什麼?鄭淑恩心中一驚。
“到底有多早,你沒有印象嗎?”
“我今年十二歲,好像六年前,我爸爸離開的時候就有了,恩,沒錯,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鄭淑恩覺得腦子裡一團混亂,二進制蟲難道在六年前就已經開始干涉人類世界了嗎,而這個孩子,她體內的二進制蟲難道已經棲息了六年?
這件事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朱雪瑩這孩子身上的秘密暫時不管,現在她最需要知道的,是林若京的下落。
“你失蹤的時候,”鄭淑恩神情凝重的說,“在哪裡?”
她凝望着眼前一身是謎的女孩子,補充說:“可以給我講講你失蹤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