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深夜,失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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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常常看見這個夢。

那是什麼地方呢?視野中一片藍色的光芒,不帶一點雜質,最純粹的海藍色,可是感覺不到海水,肌膚也沒有冰冷的感覺,所以這裡一定不是海。也許是沒有人居住的虛無吧,《聖經》中一切存在的根源,靈魂孕育的地方。

聽見哭聲,殷殷切切的哭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就在耳邊。那哭聲十分悲切,我的心被它吸引了,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向着它走過去。說是走動,只是因爲平時都是用力邁動雙腳移動身體的,物理上來說就是雙腳向地面用力,地面給予身體一個反作用力,這個反作用力克服了地心引力,從而使身體向前移動。可是現在卻不是這樣,身體輕飄飄的,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飄,身體前進的動力不是腳,而是心。

“你是……”

年幼的她發現了我,她擡起頭,眼淚汪汪的仰視着我。她的頭髮像黑玉一般,有着淡淡的光澤,脖頸處的肌膚細緻得像是美瓷,睫毛纖長黑亮,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臉頰淺淺緋紅,嬌嬌怯怯,就像夢境中不知所措讓人憐惜的愛麗絲。

“爲什麼在這裡?又是爲什麼哭呢?”我生怕打破了眼前美麗的景象,盡力壓低了聲音,溫柔的問道。

“你是我的朋友嗎?”她擡起柔嫩的小手擦擦眼淚,“這裡還有人嗎?”

“肯定有的。”

“真的嗎?”她的眼中閃爍着喜悅的光彩,一滴大大的淚珠順着她嬌嫩的白皙臉龐滑下。

“嗯。”

“能不能請你過來一下,我想抱着你!”她向我展開雙臂。

就像孩子聽到母親的呼喚,我的身體向她飄過去。

林風明醒了過來,他打開燈,看了一眼身邊的鬧鐘,11點25分,才睡了兩個小時,媽媽常常說如果突然換了一個環境,就會睡不好,看來果然不太習慣這個房間,所以沒有睡好呀。

想起剛纔做的夢,林風明覺得有些悲傷。那個美麗的少女是誰呢,看起來她很孤單,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去安慰她,告訴她我會一直在她身邊陪着她。可是既不知道她是誰,也更不知道她在哪兒,只知道常常會在夢裡看見那個孤獨的少女。

記得自己小時候,有一次一家人去旅行,在火車站,爸爸和媽媽說要去買票。

“風明,若京,你們乖乖的在這兒等着,爸爸和媽媽很快就回來。”爸爸撫摸着若京的頭髮說道。

“風明,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妹妹,知道嗎?”媽媽說着,就要和爸爸一起轉身離去。

若京突然大哭起來,她死命的拉着媽媽的衣角,“不要,我不要呆在這兒,我要和你們一起去,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我們了嗎?”

那時的林若京只有五歲,穿着一件橘黃色的小襖,看起來就像玩偶商店裡的金髮娃娃。她一哭起來,立刻引來很多人的注意。

“若京乖乖,不哭不哭了哦!”媽媽彎下腰,在若京額頭上親了一下,她抱起若京,若京立刻不哭了。

“風明,你在這兒等着,我們買了票很快就回來。”

爸爸豎起衣領,呼出一口氣,只見他嘴邊飄起一團白霧。“好冷呢,走吧,快去快回!”爸爸和媽媽帶着若京走了,剩下我形單影隻的站在火車站售票廳外的廣場中央。

他們一從我的視野中消失,我的心就開始不安起來,心裡空蕩蕩的,好像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一切在一瞬間全都沒有了。

溫暖的家沒有了,儘管寬敞的房子還在;不會再有人對我噓寒問暖了,因爲關心我的人都離開了;再也不可能哭,也不知道怎麼笑了,因爲最親愛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羣,他們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裡拿着沉重的箱子,我突然害怕起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在我全身蔓延開來。

誰來保護我,誰來保護我,誰來保護我……

林風明走到窗邊,看着窗外黑色的世界,心想,夢中的那個少女也是這樣的心情吧,不知被誰遺棄了,在很長的歲月裡一直孤孤單單的,所以她渴望看到和自己一樣的朋友,希望得到溫暖。

林風明回頭看看牀上的鬧鐘,正好十二點,這個時候爸爸和媽媽都已經睡了,許亮亮那個頑皮的小鬼也肯定進入夢鄉了。

正好,去爸爸的書房玩電腦。林風明這麼想着,悄悄的溜進爸爸的書房。

三十平方米大的空間,擺放着兩個高大的書架,書架上各個門類的書籍琳琅滿目,這就是林志鴻平日裡讀書的地方,有時他也會在這裡思考一些工作中遇到的難題,房間裡還擺放着一

盆竹柏,這竹柏,就和它的名字一樣,似竹似柏,它葉子有些像竹子,莖又好像柏,樹形挺拔,四季長青。

可是現在林風明最感興趣的是眼前的一臺筆記本電腦,它銀白色的外觀在燈下閃爍出光芒,似乎在誘惑林風明一般。

林風明輕輕關上書房的門,坐在書桌前,打開了桌上的電腦。

林志鴻的電腦裡沒有安裝什麼好玩的遊戲,所以林風明打算看看網頁,他打開了自己常去的幾個網站,順手打開了QQ。

林風明正在瀏覽網頁,無意中看到了一個心理測試的問卷。問卷的名字立刻吸引了他:“你認識自己嗎?”

有不認識自己的人嗎?林風明好奇的點開了問卷。

“你真的認識自己嗎?請認真回答下面的問題吧!只需要兩分鐘,你將得到一份驚喜!”

林風明按下鼠標左鍵,點擊了“確定”。

“如果下輩子你投胎成了動物,你希望是哪一種?”

“狗狗。”

“在一個偏僻的小巷,有人向你乞討,你會怎麼做?”

“身上有錢的話就給他點吧。”

“你喜歡白天還是夜晚?”

“差不多吧。”

……

林風明一口氣回答了十八個問題,然後等待着系統的回答。三十秒過去了,一直沒有迴應,他正準備關掉問卷,沒想到系統回答了。

“連你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我怎麼會認識你呢?”

“什麼啊,這真是!”林風明“啪”的一下關掉了問卷,“這到底是什麼人做得,真是太無聊了!”他點開提供問卷的人的資料,從資料裡得知設計這份問卷的人叫“趙天豪”。

“趙天豪是誰?”林風明帶着疑惑在IE的搜索框中輸入了“趙天豪”三個字,搜索到的結果令他大吃一驚。

“這麼厲害的人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無聊透頂的程序?”

在屏幕上,長長的一大串資料顯示着問卷的設計者是一個在計算機行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趙天豪,計算機博士,精通所有計算機語言,曾在五分鐘內攻破美國軍方的電腦防禦系統,主攻領域是人工智能,他開發的智能再造技術是人工智能領域的里程碑……”

“怎麼可能,這麼厲害的人竟是無聊問卷的設計者!”林風明怎麼也想不明白,像趙天豪這樣的人,不可能因爲工作需要開發這種心裡測驗的程序,但是以他的聲望,也不可能僅僅爲了好玩做這種東西。

正在林風明百思不得其解時,QQ上傳來一個信息:“這麼晚了,在幹什麼呢?”

一看發出信息的人是妹妹林若京,林風明連忙回答道:“我在學習!不要打擾我!”

“哥哥,你在學習?真用功呀!我可是在玩呢!”

“身爲哥哥的當然要給親愛的妹妹做出表率啦,哈哈,你這丫頭玩到這麼晚,小心我告訴爸爸!”

“哥哥,不要嘛!你那麼說,我好害怕呀,現在是深更半夜的,不要嚇我呀,你知道我膽子小。”

“不行,不行,我是你哥哥,不對自己的妹妹嚴加管教怎麼行呢?”

“對了,哥哥,我今天被老師罰了!好可憐呀!嗚嗚!”

“你這丫頭,肯定是你不好好學習,看吧看吧,這麼晚了還在上網!我要告訴爸爸,還是把你放在身邊看着更好!”

“哥哥,求求你不要告訴爸爸。老師佈置的作業我好多題不會做,哥哥,你幫我想想吧!”

“好,什麼題?”

林風明聽見QQ上傳來“噼噼啪啪”的打字聲,心想若京的打字速度太快了吧。只聽見打字聲停了下來,一條消息傳了過來。

“如果你投籃的力氣很大,籃球以接近光速飛向籃筐,那麼請問:在旁觀者的眼中,籃球會是什麼樣子?”

“什麼?這種問題!”林風明愣愣的看着電腦屏幕,不知如何回答。

若京又發來消息了,“哥哥,還有這個!你認爲薛定諤的貓是死的還是活的?”

“這個比剛纔那個簡單,說起來薛定諤的貓是什麼?”

“薛定諤的貓?啊,是這樣的。這是一個試驗。有一隻可憐的母貓被關在一個箱子裡,箱子裡有一瓶毒藥,毒藥瓶上方有一個錘子,錘子由一個電子開關控制,電子開關由放射性原子控制。原子會放出射線觸動電子開關,錘子落下砸碎毒藥瓶,釋放出毒氣,那麼母貓就死定了。”

“好,我知道了。薛定諤的貓是死的。”林風明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嗎,哥哥,你確定嗎?老師說的可不是這樣呀,薛定諤的貓是半死不活的呢。”

“什麼?”林風明正想問若京,只聽見“噼噼啪啪”的打字聲過後,若京發來一條消息:“哥哥,別玩了,去睡覺吧!今天的事我不告訴爸爸媽媽,但是不保證下次哦!我這裡還是白天呢,所以不要說我半夜在玩電腦。時差知道嗎?另外,我很想念你們。我很快就會回來啦,哥哥可一定要到機場來接我呀!好啦,去睡覺吧,親愛的哥哥,晚安啦!”

“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

林風明微笑着,伸手要按下關機鍵,突然只覺得一陣暈眩,視野漸漸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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