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謹舉着電話,愣了愣說道:“陳澄?陸震東的母親?”虎哥笑了笑,說道:“對,不是有個什麼鬼心理研究說了嗎,成年男子性格扭曲多是因爲童年不幸嗎?”昆謹聽着虎哥在那邊混不正經地說話,深深覺得自己中了一槍。
“虎哥,你查到什麼了直說吧。”昆謹苦笑着說,虎哥手裡把玩着一個打火機,啪嗒啪嗒的開合聲從聽筒裡傳到昆謹這邊,“其實陸震東本人沒什麼可怕的,孫猴子再厲害也比不過如來佛,搞清楚他背後那尊大佛爲什麼出手,有些事情也就不攻自破了。”昆謹轉身往停車場走,邊問道:“你不是說那尊大佛你不能動嗎?”
虎哥似乎有些頭疼,說道:“你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子爲了幫你可是把腦袋別腰帶上了這次!不過我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了,我還是那句話,我給你指了一條路,但是多的就幫不了你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虎哥的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昆謹查出了什麼虎哥也不會幫昆謹去跟六爺交涉。
一切只能靠昆謹自己,昆謹坐上車,倒也不覺得虎哥的話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壓力,說道:“我知道你不好插手,但是你總得告訴我那尊大佛到底是誰吧?”虎哥頓了頓,對昆謹說道:“雖然這年頭是個人就敢自稱什麼爺什麼爺但是在道上,只有兩個人能被我們稱上一聲爺,你知道嗎?”昆謹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舉着電話聽見虎哥這樣說,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
昆謹一手利落掛檔,將汽車利落髮動起來。
“謝了虎哥,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昆謹掛掉電話,發動汽車向昆氏大樓駛去。
虎哥的提醒在昆謹心中反覆過濾,道上只有兩個人能被成爲爺,這個事情昆謹是知道的,雖然說商人跟黑道上的人牽連過多不是什麼好事,但是行商不比其他,特別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商界本來就是個灰色地帶,金字塔上方的那些天之驕子誰能說自己身上乾乾淨淨呢?昆謹與虎哥已然是一黨,牽扯深與淺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索幸他與虎哥情義大於利益,所以雙方的界限劃的還是比較清楚,也正是由於跟虎哥之間的關係,他對道上的瞭解和掌控反倒比一般人要強得多。
道上的那兩位他聽說過,一位早年間是A市正兒八經的風雲人物,一度在A市隻手遮天,黑白兩道說一不二。後來勢大到引起中央注意才急流勇退,故意示弱斷臂求生,才保住自己在A市繼續下去。雖然當初與中央之間的對峙讓這位全敗而退,但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跟中央對着幹,最後還幾近全身而退,其後的十幾年A市的黑道幾乎都是這位說了算。直到最近幾年,這位大人物身體欠佳逐漸隱退幕後,慢慢地A市才變成現在這樣由數名老大分區而控
的局面。
另一位比上面說的那位大人物要晚出現幾年,一路從最底層拼殺上權利的最高點,在那位大人物風頭出盡的時候,他也絲毫沒有讓步,維持着自己這三分天地。後來大人物跟中央角逐風雨欲來之際,這位更是趁機大肆發展自己的勢力,藉機坐大。等大人物與中央之間的角逐告一段落,他也坐大到能和大人物平分秋色的地步。
道上能讓人稱之爲爺的也就這兩個人,一位當年叱吒風雲,大起大落之後大隱於市,已經就不出來管事。另一位這幾年也有意識地退居幕後,雖然不像那一位徹底隱居讓人找都沒處找,不過也鮮少再對道上的事發表意見了,這兩位都是人不出面但是影響力還在的人物,陸震東背後到底是哪一位呢?
陸震東的母親,那個叫陳澄的女人跟這些事又有什麼關係呢?昆謹一邊開車一邊不斷思考着這些問題,他跟陸震東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但是對於陳澄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很模糊的印象,記憶裡他跟那個女人有限的幾次見面裡,都看見她的臉上帶着十分溫柔的笑意,這讓昆謹一度十分羨慕陸震東,母親這個詞對於昆謹一直都是抽象的,黃小潔的全部心神都在昆品祥身上,根本分不出一點注意力在昆謹身上,見到陳澄對陸震東的溫柔體貼之後,昆謹纔對母親這個詞有了具象的感官。可是這一切並沒有太長,陳澄在黃小潔墜樓之後突然死亡,也成了昆謹徹底接納陸震東成爲自己摯友的一個契機。
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如果不彼此依靠,他們還能靠誰呢?所以後來發現陸震東暗地裡對付他的時候,昆謹雖然面上不查,但是心裡還是十分苦澀痛苦的。二十多年的兄弟情義,陸震東幾分真幾分假他不知道,但是他確實十足真心的。
虎哥給他指了一條明路,查清楚發生在陳澄身上的事,也就能搞清楚陸震東背後那人是誰,就能找到下手的時機。但是要查陳澄這麼一個去世多年的人,談何容易?跟黃小潔的事情不一樣,黃小潔是墜樓身亡,警方需要偵查之後確定是意外才能結案,又偵查,其中經手的人就多,哪怕過去十年八年,都有跡可循。
但是陳澄當年是自殺,留有遺書有證據,陸家當初爲了息事寧人也有意壓制過這件事。現在要去查當初陳澄,甚至查她爲什麼會自殺,這中間的曲折着實讓昆謹頭疼。昆謹手中方向盤一轉,將車子開入昆氏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下車之前想了想,然後掏出電話打給了童依琳。
他跟童依琳之前的談話實在算不上什麼好開端,童依琳現在對他的拒絕溢於言表,他需要藉助一些外力來打破他們之間的這種嫌隙。而陳澄這件事,就是他接近童依琳最好的機會。
“什麼事?”童依琳接通電話之後的語氣實在算不上怎麼好
,剛剛纔在河濱公園說清楚,轉頭又接到這個人的電話,童依琳心裡猛然涌起一股煩躁。
昆謹聽出童依琳的不耐,還是好脾氣地說道:“你找虎哥幫你查的事情你怎麼看?”童依琳想到自己當時爲了把昆謹從警局弄出來,當面請求虎哥幫忙是虎哥問她的話,心裡更是一團亂麻。
“怎麼看?陸震東不知道抱上了何方大腿,現在要對他下手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童依琳有些懊喪,她自以爲還算了解陸震東,誰知這個人居然還有這麼一面。現在想想她跟陸震東的婚約,她都有些頭疼。
雖然那個時候她別無選擇,但是她會那麼衝動地找到陸震東訂下婚約也有一部分是因爲對昆謹的絕望,如今這紙婚約對她是一把趁手的武器還是自取滅亡的毒藥誰都說不準,童依琳只覺得一時間自己好像又陷入了對未來茫然無措的境地。
“你知道陸震東的母親陳澄嗎?”昆謹突然問道,童依琳一愣,答道:“不知道,我跟對他們家不熟。”昆謹想了想,對童依琳說:“你……回去打聽一下吧,陸震東的母親很可能跟陸震東背後那人有聯繫,查清楚那位爲什麼會出手幫陸震東,纔好解決目前的情況。”童依琳知道昆謹是想讓她回去向李玉芳打聽一下,確實,比起童依琳這個近半年才正式踏入A市社交圈的新人,李玉芳是最有可能知道當年有關陳澄這些事情的人。
童依琳聽見昆謹在電話那邊言辭模糊地指向自己的母親,心裡有些冷笑。這就是爲什麼她會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昆謹,就算今天昆謹告訴她他正式跟洛佳雪說清楚琳,想正正當當地跟她在一起,她也還是拒絕他。昆謹的心結根本沒有解開,他現在似乎看上去已經放棄這麼多年困擾他的執念,可是他連在電話裡稱呼李玉芳一聲伯母都做不到,童依琳拿什麼相信他是真的看開了。
“我知道了,有消息我會跟你聯繫的。”童依琳冷淡地說道,“還有,過兩天K市那邊會有人來,我要動K市。”童依琳這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聽在昆謹耳朵裡不啻于晴天霹靂。K市上上下下自成一派,又因爲各家勢力滲入成了只要不造反動亂就幾乎三不管的地區,動K市就等於是動整個K市的領導班子,從政的人跟從商的人不一樣,商人有的是錢,政客有的是權,而權力比金錢更能讓人着魔,殺人不見血的也從來都是政客。
這些人如果反撲,那才真的是不見血不算完。童依琳這個決定幾乎有些自尋死路的感覺,昆謹也嚴肅起來,對童依琳說道:“你這是在拿自己開玩笑,K市雖然只是個二線工業城市,但那裡出了名的抱團排外,惹急了他們對你沒有半分好處!而且如今上面就是K市那一派的人,童氏如今剛剛穩定,你別拿你自己和童氏去冒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