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陸震東所言,在他出示的股權轉讓合同中,他只收購了不到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昆謹更是印證了她之前的預感,他不僅全數收購了劉向遠手裡的百分之三十,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股權,他手裡的股份達到了百分之三十四!
童氏最大的股東是童天成,個人持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這樣就保證了不管出什麼事,童氏始終是童家人做主,不會更名移姓。但童天成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有一天會躺在病牀上人事不知,他從自己的股份中分出了百分之二十分別給了他兒子和童依琳,童依琳的父親早亡,所以他的股份由童依琳繼承。但現在沒有辦法執行童天成的遺囑,所以童依琳手裡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昆謹,則以百分之三十四的持有量直逼童天成。
童天成還在醫院,而此時的童氏,隱隱已有了昆謹大家做主的勢頭。
“今天初見各位股東,昆謹很榮幸。以後還希望能與各位共同進退,至於其他相關事宜,就放在後面的董事會再具體商討吧?”昆謹問詢似的看向童依琳,童依琳扯了扯嘴角,木然道:“當然可以。”
股東會議散場之後,陸震東沒有多做逗留便退出了會議室,臨走前伸手在童依琳肩上輕輕拍了兩下,看似安慰。童依琳雙眼放空地坐在會議室的首座,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旁的昆謹沒有隨着人羣退出會議室,而是坐在童依琳旁邊看着她。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你又成功了。”童依琳木木地開口,眼神落在身前的會議桌上,卻沒有焦點。她也不管昆謹有沒有在聽,自顧自地說道:“我以爲我終於有機會跟你堂堂正正的一較高下,我以爲我已經不會再那麼單純地吧被人利用被人欺騙,可以撐起童氏了。結果還是我錯了,我那麼幼稚地以爲自己可以打敗你……”
昆謹雙手在身前交握,握得有些緊,手背青筋畢現,他卻似乎沒有察覺。“我現在是真的差點連童氏都保不住,你還有多少事我不知道呢昆謹?”童依琳轉頭看着昆謹,往常明亮有神的眼裡現在確實一片空茫。
“你不如一併告訴了我,你接下去還要做什麼,還有什麼招數在等着我……更換董事長?還是讓你昆氏的人深入童氏?更或者就這樣冷眼看我的笑話,等我無力支撐時將童氏全盤接手?”童依琳語氣平靜到近乎詭異,昆謹躲開她的眼神,說道:“我暫時沒有這種打算。”
“暫時?”童依琳突然笑了起來,“昆謹,你到底想要什麼?”昆謹握在身前的手動了動,他微微張了張口,卻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童依琳扶着桌子站了起來,擡腳想走卻跘到身後的椅子,昆謹下意識伸手去扶她,可童依琳退開他的手,硬是扶着桌子站穩,“夠了吧昆謹。”童依琳木然地看着他說道:“我求你了,別做出這幅樣子。”
童依琳緩緩走出
了會議室,之前她還會在聽到劉向遠離開的消息時感到寒冷,現在她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感覺不到冷熱感覺不到傷心,也感覺不到憤怒。她像是跟這個世界隔絕了一般,什麼都感覺不到。職員從她身邊走過,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着迴應,可看到的聽到的全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布,懵懵懂懂模模糊糊,她就像是被上帝抽離了靈魂,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驅殼行動。
童依琳回到辦公室,關上房門之後,順着房門滑坐在地上。她又一次成了笑話,那些努力那些反抗,昆謹不過一招就將她建立的防線擊垮,擊得粉碎。我鬥不過他,童依琳有些恍惚地想着,鬥不過,怎麼都鬥不過。他會漸漸奪走她的一切,她的公司,她的權利,她的財產……可這些應該還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童依琳想,她不知道昆謹到底想要什麼,她現在已經不敢去想這個人。
昨天晚上,這個人是出於什麼心態與自己纏綿半夜的呢?某個時刻,她以爲自己是被昆謹放在心上的,那時的他那麼溫柔那麼寵溺,照顧着她所有的感官和心情。自己的沉迷落在他的眼裡又是什麼樣的?淫蕩?不知廉恥?被玩弄於股掌猶不自知的可憐蟲?童依琳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童依琳,你這個可悲又可笑的傻子……
昆謹從童氏大廈出來的時候,遇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陸震東。陸震東叼着煙靠在自己的車上,剛好擋在大門口。昆謹避無可避地迎上了他,陸震東拿下香菸,上下打量了一下昆謹,笑道:“怎麼你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高興的樣子?”陸震東伸手指了指昆謹身後的童氏大廈,大廳里人來人往,打扮講究的職員步伐匆匆。股東大會的風波影響不到他們這些一線員工的生活,他們照樣工作,照樣忙碌,絲毫沒有意識到,門口這個人,是他們剛剛上任的老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童氏最近還在逐漸穩定。”陸震東繼續說道:“除了躺在醫院的童天成,你現在是童氏最大的股東,你能輕易地決定童氏的生死。怎麼昆總卻還是一副悲喜莫辨的樣子?你在困擾什麼?童依琳?”陸震東滿意地看到昆謹在聽到童依琳三個字時變了神色,他走到昆謹面前,有些挑釁地對他吐了口煙,說道:“童依琳最近可是讓我大開眼界,原來什麼都不懂,傻得可笑。現在也能將童氏從低迷中拉了出來……她剛纔的臉色可不好,她對你說了什麼?”
昆謹皺着眉看了看陸震東,冷聲說道:“我跟她怎麼樣不需要你管,陸震東,我們倆之間的事可沒完。”陸震東笑了起來,夾着香菸的手在昆謹面前擺了擺,說道:“我也沒空管你們會怎麼樣,反正童依琳要嫁的人是我,昆謹,眼睜睜看着童依琳嫁給我,你好受嗎?”昆謹看着陸震東的眼陡然森冷起來,陸震東繼續笑道:“昆謹,童依琳之前或許還不喜歡我,可你現在硬生生地將她推到了我這裡。說起來我還得
謝謝你,有了你童依琳纔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我,有了你做的這些事,童依琳纔會全心全意地去討厭你恨你。”
陸震東笑得愈發爽快,他看着昆謹的雙眼,緩緩說道:“我從小就在想,怎麼做才能讓你丟下你那副僞善的面具,在我面前失色、痛苦,讓你覺得挫敗。原來這很簡單,昆謹,我越來越期待你會用什麼樣的表情接過我跟童依琳的婚禮請帖。”
昆謹垂在身側的雙手握得死緊,陸震東張口閉口都是婚禮,就像是一把一把往昆謹心裡插刀子。昆謹冷然說道:“別高興得太早,陸震東。”
昆謹冷冷地笑了笑,一字一頓地對陸震東說道:“結果怎麼樣,還不知道呢。”說罷,昆謹推開陸震東,大步離開。
醫院永遠都是單調的白色,白色的被單白色的牆壁,看上去似乎整潔明亮,實際卻是無數人心中的噩夢。純白與純黑一樣,純到極致,便將所有外物都吞噬進去。這長長的走廊就像是一個舞臺,隨時上演着不同的劇集。喜怒哀樂,驚慌絕望。
住院部頂樓的高級病房部如往常一般安靜,童依琳坐在童天成的病牀邊,靜謐的房間裡監控儀器“嘀,嘀。”地響着。病牀上的童天成被洋氣面罩擋住了半張臉,面色有些蠟黃,臥牀太久導致整個人劇烈的消瘦下去,臉上顴骨高高隆起,看上去異常憔悴。
童依琳握着童天成的手,時常輸液,童天成的手有些冰涼。童依琳將童天成的手擡起來覆在自己臉上,“爺爺。”童依琳輕聲喊道,“爺爺,你快醒過來吧……我學不會經商,好多事情做不來。我分不清誰是真心實意誰是口蜜腹劍,我快把童氏搞丟了,爺爺……”
“依琳?”童依琳突然聽見李玉芳的聲音,轉過頭去,李玉芳站在門邊,扶着房門看着她。童依琳見李玉芳一臉擔心,眼眶紅了起來,強忍着淚水說:“媽,我來看看爺爺。待會兒還要回公司去。”自從上次跟陸震東不歡而散之後,童依琳還沒有好好跟李玉芳說過話。那天李玉芳負氣離開,連送都不讓童依琳送,童依琳實在不知道該對自己的母親說什麼好。
到底……還是失望吧,童依琳想,拿自己去做交易,結果還被人那樣看輕。李玉芳看着這樣的她只怕失望到極點了。
李玉芳關上房門,走到童依琳面前說道:“怎麼臉色這麼不好?又出什麼事兒了嗎?”童依琳對李玉芳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沒事兒,放心吧媽。”李玉芳也知道童依琳是在強撐,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說到底也是她這個當媽的沒用,童天成倒了,就只能讓童依琳去擋在前面。李玉芳伸手摸了摸童依琳的頭髮,心疼地說道:“依琳,別把自己累垮了。”童依琳伸手拉住李玉芳的手,靠在李玉芳腰間,輕聲說道:“放心吧媽,我不會垮。我還要等爺爺醒過來,將童氏完完整整地還給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