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歡莫名其妙地走出來,眼角的淚還沒幹。
她站在大街上, 不知所措地茫然回望,心裡悲涼一片。
這世界對她來說真是惡意無限,就好像是專爲有錢有勢的人準備的,她賤如螻蟻,除了任人踐踏,她真的別無選擇了。
幾天後,田歡正在店裡收拾殘局,那個老城管推門進來。
田歡嚇了一跳,直往後縮。
她心裡有個打算,要是這個老男人還要逼迫於她,她寧願玉碎。
她偷偷地摸索着,餐檯下有一把餐刀,她緊緊地攥在手裡。
店裡燈光微弱,老城管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來。
他走到昏暗的燈光下,她突然看見老城管鼻青臉腫,一條腿還一瘸一拐的。
她嚇住了,呆立着默然無語。老城管拿出一個信封,摔在她面前的吧檯上,惡狠狠地朝她吼道:“田歡,算你狠!”
他瘸着腿走了。
田歡顫抖着手拿起信封,裡面是厚厚的一沓錢。她數了數,是五千元。
五千元足夠買兩個吧檯了。她忽然明白了什麼,癱坐在了地板上,哽咽着哭出了聲。
過了兩天,程大發帶着嘍囉們來捧她的場。
田歡感激莫名,豪放地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凌晨,田歡把程大發帶回自己的住處,兩人歡好成雙。
此後,田歡心甘情願地成爲程大發衆多情婦中的一個,也是程大發最疼愛的一個。
她從不過問程大發的事,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爲他提供毫無保留的溫柔笑容和溫暖肉體。
但她心裡什麼都明白。他的一個情婦和大學生偷情,拿他的錢去養小白臉,結果兩個人在雲蕩山跳崖殉情。
墜崖是真的,殉情就未必啊。
田歡深知,他和她其實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並不想進入他的世界。
她只盼望有一天能實現基本的財務自由,有一處可以終老的房子,有一筆足以溫飽的錢財。
她要時刻警惕針對程大發的報復,她不能讓程大發的罪惡的泡沫飛濺到自己身上,斷送掉自己苦心經營的可憐的未來。
她假裝跟水果小販聊着天,並拿出粉盒來補妝。
在粉盒的鏡子裡,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個經常跟在程大發身邊的小夥子,盧靈楓。
田歡心裡一緊。盧靈楓跟蹤她是什麼意思?是程大發派他來的嗎?
如果是的話,程大發又是爲什麼呢?她捫心自問,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不值得他如此費心。
但程大發畢竟是江湖中人,心思詭秘不可言說,誰也不知道上一秒還在哈哈大笑的他下一秒想要誰的命。她不能冒這個險。
她若無其事地收起粉盒,拎起水果,跟水果小販熱情地告別,然後上了自己的車,絕塵而去。
左小叨回到局裡,把相機存儲卡連接在電腦上。鄭無謂剛好進來,左小叨叫道:“頭兒,今天有新發現。”
鄭無謂和祝建華都湊了過來,左小叨把在電腦上翻看着照片:“這是我今天跟蹤田歡拍的。
她今天的行蹤很正常,除了去酒吧外,沒有跟別人有什麼聯繫。但是你們看,除了我,好像還有人在跟着她。”
電腦上的圖像很清晰,跟蹤田歡的人是盧靈楓。
左小叨說:“這個盧靈楓到底是什麼人?他爲什麼要跟蹤田歡?”
祝建華道:“他是程大發的小弟,是不是程大發讓他跟蹤田歡的呢?懷疑田歡另有男人?”
鄭無謂道:“不像。田歡有沒有別的男人,程大發不是吃素的,心裡肯定明白,不會派一個小弟去偵察。這也太不符合他的作派了。”
左小叨道:“那盧靈楓就是另有所圖?”
祝建華道:“他喜歡田歡?”
左小叨哼一聲:“你啥眼神吧?他喜歡的是小蠻。”話音未落,他突然捂住了嘴。
鄭無謂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皺着眉頭道:“盧靈楓跟陳龍、田歡,這三個人之間似乎有什麼關聯。
小蠻出車禍之前,他一直力勸小蠻辭職,爲這事還專門找過我,讓我勸小蠻不要在陳龍的公司裡幹。
他的理由是,陳龍做的不是正當生意,怕小蠻受牽連。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他轉向祝建華:“田歡的背景調查怎麼樣了?”
祝建華道:“基本調查完了。田歡,35歲,保川縣人。18歲就離開家鄉到漢東打工。
最初她在大學城附近的一家酒吧當小姐,25歲時自己開了一家酒吧,就是現在她在經營的那家。
因爲有程大發的關照,她的酒吧生意不錯,也沒有涉黃,就是正常經營。
近兩年還引進了駐唱歌手,算是一家比較有品味的音樂酒吧,收益也應該不錯。
她和陳龍的關係不太好查,這畢竟是私事。陳龍好像從來沒有去過田歡的酒吧,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倆就沒有男女關係。
像田歡這樣的歡場女子,跟誰有一腿都是正常的。但有兩點值得推敲。”
鄭無謂看着他。
祝建華接着說:“一,田歡開這家酒吧時,跟程大發並不認識,他們倆是在她的酒吧開起來之後認識的。
程大發幫田歡的酒吧解決了一些糾紛,田歡以身相許。
當然,她肯定也是想找個靠山吧。但如果不是程大發給她的錢,那田歡開酒吧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她一個酒吧的陪酒小姐,怎麼可能賺到開酒吧的錢?
二,程大發眼裡不揉沙子,田歡是他寵愛的情婦,她怎麼可能、又怎麼敢同時跟陳龍保持情人關係?
三,前兩年雲蕩山有一對青年男女墜崖事件你們還記得吧,那個女的聽說就是程大發的情婦。
四,這個事件表面看起來是殉情,還留下了遺書,但江湖傳聞就是情殺。
五,程大發後來厚待女方家屬,事件就被按下了。那你們覺得,程大發是個可以容忍田歡跟陳龍一夜情的男人嗎?”
鄭無謂道:“這樣看來,理論上來說,田歡爲陳龍所作的不在場證據就是僞證。
問題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還有,我們怎樣才能證明她是在作僞證。”
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無花興奮的臉出現在門口:“鄭無謂,快,小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