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厚重的門簾，推開玻璃門，便進入了一個昏暗的烏煙瘴氣的房間。
“衝啊，愣着幹嘛呢？”
“操！傻逼！”捲毛把耳機往桌子上一摔，隔着屏幕就開始罵，什麼污言碎語都出來了。
罵了一會兒，他沒了繼續打遊戲的興致，想起自己通宵打遊戲到現在就覺得頭昏腦漲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他拿起掛在椅背上的棉服，起身就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巧遇上了剛剛進來的郝佳佳。
“你是捲毛？”
捲毛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男生，劍眉星目、棱角分明、一身正氣。即便如此，也依然難掩蓋他身上的少年氣息。
“我是，你誰？”捲毛沒把眼前的郝佳佳放在眼裡，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郝佳佳掏出自己的證件伸到了捲毛眼前，捲毛仔細端詳了一下拔腿就跑，沒跑出去多 遠就被郝佳佳給抓住了。
“警察叔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別告訴我家長行嗎？”
捲毛是誤會了郝佳佳的來意，以爲他是來查未成年上網的。
“你上網的事以後再說，你先跟我回趟局裡。”說着，郝佳佳拉着捲毛就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踏入公安局大門的那一刻，捲毛就開始慌了。
在郝佳佳的辦公室，一向囂張跋扈的捲毛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
“說說你怎麼欺負楊光的。”
“我...我沒有欺負楊光...”他迴避了郝佳佳的眼神，沒有看他。
沒有證人也沒有什麼證據，當事人也已經死了，如果他不承認，似乎也沒什麼能夠證明他欺負楊光的事實。
“我已經瞭解情況了。你如果不好好說，那咱們到審訊室去說。”郝佳佳故意嚇唬他。
“我...我們只是跟他玩而已...”郝佳佳沒有從捲毛的眼睛裡看到一絲一毫的愧疚，他眼神裡透露出來的膽怯只是因爲郝佳佳的身份以及現在他所處的環境而已。
捲毛雲淡風輕地說了幾件在他看來並不嚴重的事情，末了又問郝佳佳，“警察叔叔，這不構成犯罪吧？”
“這就是犯罪。”郝佳佳看着捲毛，嚴肅地說道。
但郝佳佳心裡清楚，捲毛很難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少年是真的認爲他們只是在玩樂，還是以欺負同學爲樂。
但捲毛臉上的笑意，讓郝佳佳覺得脊背發涼。孩子的殘忍和惡毒從不掩飾，利用莫名其妙的理由，輕而易舉就能毀掉一個人。
辦公室外面傳來了家長吵鬧的聲音，大有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
郝佳佳走了出來，女人看到郝佳佳身後的捲毛上來就揪住了捲毛的耳朵，一陣打罵。
“你個小兔崽子又犯什麼事了你，一天天的給我找麻煩！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說着就往捲毛身上踹，跟女人一起來的男人一把拉開了女人，吼到，“行了！丟不丟人，要打回家打！”
男人掏出香菸往郝佳佳手裡塞，郝佳佳拒絕了。
“領回去吧，我今天只是找他來了解一些情況。”
男人客套着說着“給您添麻煩了”，隨後惡狠狠地瞪了捲毛一眼。
郝佳佳去學校找另外幾個人挨個問了話。他們都統一口徑，楊光死的那天晚上他們誰也沒見過他。
郝佳佳隱約覺得，楊光的死與他們有着莫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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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依舊坐在門口櫃檯旁邊抽菸，一根接着一根。
可她永遠也等不來那個陽光般的少年了。
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心裡一陣堵。
櫃檯上的那幾張照片，像是噩夢般地縈繞着她。
她不敢看，將照片反扣在那裡。
室內外的溫差讓玻璃門上結了一層水霧，看不清門外的場景。
“姐，這個過期了，給你扔了啊！”楊光嬉笑着整理貨架上的產品，認認真真地擦去包裝袋上的灰塵。
“你這，人家真萬一在你這買個東西吃壞肚子了，可得賠好些錢呢！”
立夏笑笑不說話，楊光每逢週末都會來上半天，幫她整理貨架什麼的。
立夏開玩笑地說以後誰要是嫁給他，那可真是享了福了。楊光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繼續擺弄貨架上的東西。
“話說，追你的女孩子應該挺多的吧？”
楊光停下了手上的活，“沒有，就...一直纏着也挺煩的。”
立夏笑他故意在她面前炫耀女生緣好，他尷尬地笑笑，卻在轉身後無奈地輕聲嘆了口氣，小聲嘀咕到，“是真的挺煩的。”立夏沒聽到這句話。
立夏沉浸在與楊光的回憶裡，直到玻璃門被推開，她感覺到一陣冰涼嗖地一下鑽了進來纔回過神來，只見是郝佳佳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嗎？”
“你看看這個。”
立夏丟掉了那支快要燒到她手指的還在燃着的香菸，示意郝佳佳去看那幾張照片。
順着立夏的視線，郝佳佳將照片翻轉過來，照片上的內容使他感到一陣眩暈，有種想吐的感覺。
立夏沒敢看，視線始終在迴避那幾張照片。
那是楊光被欺負的照片，他躺在角落的地上，幾個男生對着他撒尿。還有他被兩個男生倒立架在牆上，鼻孔裡被塞着點燃的香菸......
郝佳佳平靜了好久，纔開口問道，“照片是哪來的？”
“晚上關門的時候，剛拉下卷閘門，照片從縫裡塞進來的。”
“看到是誰放的了嗎？”
“沒有，我看到照片以後就趕緊出來看了。”
立夏拿起煙準備點燃，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放了下去，扭頭抹掉了眼角的淚，“沒發現什麼人。”
“也許，楊光不是自殺。”郝佳佳在心裡想，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拿了照片，郝佳佳在車裡反覆查看這幾張照片，從拍攝的角度來看，可以肯定的是偷怕的。
也就是說，楊光被霸凌，是存在目擊證人的，並且這個人不止一次地目擊了楊光被霸凌的場景。
但是他爲什麼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師呢？
難道他也是校園霸凌的受害者？
不敢說？
或者是偶然看到卻不想管閒事的同學？
那未免偶然的次數也太多了？爲什麼拍下照片？
是想要挾誰還是想保存證據？
這個人與施暴者以及楊光存在着什麼關係？
爲什麼要把照片塞到立夏家裡來？
此人知道楊光與立夏的關係？
更重要的是，楊光的死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是否真的跟校園霸凌相關？
一系列的問題縈繞在郝佳佳腦子裡，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他揉了揉太陽穴，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啓動了車子，驅車朝着楊光家的方向駛去。
任小寧看着郝佳佳遠去的車影，又看了看緊閉的卷閘門，從立夏店鋪對面那顆大槐樹後面走了出來。
“楊光，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她自言自語道，消失在街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