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什麼地方?好髒!好臭!喂!有沒有人哪!來人哪!放我出去!”
許無言在一聲高過一聲的喊叫聲中醒來,只覺得頭暈暈的,雙腿更是腫脹難受,像是被浸泡在水中許久一般。
伸手揉了揉脹痛的腦袋,眼睛適應了周圍的環境,才發現雙腿脹痛的原因何在,整個下半身都浸泡在污濁的水中,腰間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拇指粗細的鐵鏈,一把黃釉銅鎖牢牢的將自己鎖住。
“這裡是什麼地方?”
許無言明明記得自己掉進了地上裂開的窟窿裡,現在怎麼被鎖在這污水之中了?
喊叫累了的白紫陽,靠着背後的鐵欄杆,頹然的看了許無言一眼,“如果我知曉這裡是何處,還能這般的狼狽的被困在此處嗎?”
許無言又使勁揉了揉自己還有些發暈的太陽xué,注意起周圍的環境來,目及之處是縱橫百餘步的昏暗空間,只有數十盞火把插在牆壁之上作爲照明器具燃燒着;
能看得到的地方只有發黑的牆壁和自己身處的這一處水牢,許無言收回目光落到困住自己的水牢之上,
三面靠着用灰白色石板鋪成的牆壁,另一面以三尺左右的石塊砌成底座,其上嵌着一根根手腕粗細的鐵棍組成的柵欄;
差不多與石塊底座齊平的污水充斥着這座時不時散發着腐臭氣味的水牢。
許無言低頭看了看手腕上沒有任何光澤的琳琅手鐲,一連串的的疑問涌進腦海……
“哐啷…哐啷…”
隨着鐵鏈撞擊石壁的輕微聲響,水面產生的一圈圈漣漪不斷交叉阻截在身邊盪漾開來,許無言猛地擡頭看向漣漪的中心。
一個衣衫幾乎被污水染成黑色、侵蝕的襤褸不堪的身形從對面石壁的水中緩緩站起身來,一頭黏在一起散發着濃重惡臭的頭髮披散着蓋住了面目,身形遲緩如鬼魅一般……
“啊!鬼啊!”
隨着白紫陽的一聲淒厲的尖叫,對面兩個角落裡也緩緩的站起兩個人來……
“鬼!完了!完了!我們被閻王老子抓來了!”這下白紫陽更是驚駭無比,伸手死死拽着身邊的許無言不停地大叫,
許無言也下意識的抓住白紫陽的手臂,眼睛不受控制的反覆閉上又張開。原本就黯淡的水牢如此悄無聲息的從水底鑽出三個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完全看不到臉的身形,任誰都會三魂嚇掉七魄的。
所有細微的聲音都消失之後,許無言纔敢睜着眼睛不再閉上,出於本能胡亂拍打的白紫陽身上沾滿了污水,原本還能看得出白衣模樣的衣衫,此刻已經是變了顏色了。
小心翼翼的目光躲躲閃閃的觸及到對面的情形,三個身形一樣宛若無骨的靠着各自背後的石壁,雙手無力的搭着,依舊看不清楚模樣的頭,宛若冬日被摧殘的毫無生氣的秋菊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垂着。
只有腰間閃閃發光的金鍊昭示着他們跟這個世界活着生命的聯繫……
“白紫陽。他們是人。和我們一樣是被囚禁在這裡的。”許無言伸手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後還不住悶聲呼救的白紫陽。
“是人?!”白紫陽從許無言身側探出頭來,一臉遲疑的問道,雙手還覺得不保險的拽着許無言的衣衫,
許無言點點頭。“他們腰間和我們一樣纏着鎖鏈。”
聽許無言這麼一說,白紫陽纔敢走出許無言的身後,看向對面的三人。藉着最近的火把光亮和水面的反光,看清楚了三人腰間的金鎖鏈,一顆驚嚇不輕的心纔算是開始有了平復的跡象。
“鎖住他們的是金鍊子。”說着白紫陽低頭看看自己腰間黑乎乎的鐵鏈,
“嗯!看樣子他們已經被囚禁在這裡很久了!他們爲什麼會被囚禁呢?我們又是被誰囚禁在這裡的呢?”
許無言看了一眼對面那三個除了能呼吸和死人沒什麼兩樣的人,有些無力的靠着身後的欄杆,微閉着眼睛,不期望得到答案的問道。
他們究竟是誰?爲何會被囚禁在這裡?囚禁他們的人是誰?囚禁自己的人又是誰?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接一個需要探尋答案的問題。
白紫陽也沒有再說話,鼻孔不斷涌進的惡臭、胃中壓制不住的翻騰和翻江倒海的思緒夾裹着巨大的未知如有預謀一般席捲而來……
“卓涵、連卿!”
到白府沒有找到許無言的子雅湛通過白府的家丁得知,白紫陽拉着許無言在未時就匆匆出府了。不知怎的,明知道許無言這些天一直都會找白紫陽查找線索,這一次子雅湛心中卻升起莫名的不安。走至別院時不安阿德感覺更是濃重不已。
“湛公子,無言呢?”方卓涵見子雅湛自己回來,神色還有些不對,便開口問道,
“白府的家丁說無言被白紫陽拉着在未時出府,去向不得而知。想來是白紫陽有什麼線索給無言看去了。”
子雅湛壓制着心中越來越濃重的不安,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隨手端了身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想要緩衝一下胸口的憋悶。
“湛公子你怎麼了?”見子雅湛喝涼茶,神色又有些恍惚,連卿不由得走上前去關切的問道,
子雅湛擡頭看了看連卿和方卓涵,“不知爲何,胸口憋悶的緊,像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似的。”
“許是太累了!來喝些熱茶休息一下。”連卿將那杯涼茶換掉,重新倒了杯熱茶遞給子雅湛寬慰的說道,
子雅湛接過茶,笑着點了點頭,“誒!邵潛呢?今個兒一天都沒見到他,哪裡去了?”
“他今日和白震雲一同去宋毅宋大人那裡去了;說是同朝爲官,也該行一下爲客之道。大抵是有差事相商。”
子雅湛點了點頭,邵潛皇命在身,自然和他們不同,“你們找的潮溼之地如何了?”
“我們還找到了另外兩處,蝦子灣和蘆洲道。”連卿說着將謄抄的這兩處的地勢土貌拿給子雅湛看。
“恪尊!我的恪尊!她回來了嗎?”
隨聲而至的是雅各那高大瘦削的身體,看到三人更是一句接一句的不停地問,“恪尊在哪裡?你們快告訴我!”
子雅湛神色驟然一凜,看着雅各沉聲道:“雅各,你忘了無言的話了嗎?”
雅各一愣,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多少還是對子雅湛有些瞭解的,雖然不會對自己疾言厲色,但渾身散發的那種不可侵犯的氣息,總是讓人怕怕的。
“沒有!我沒有忘記恪尊的話,她說讓我在這裡等她,天黑她就會回來和我一起吃晚飯的。”雅各雖然心裡有些發憷,但還是壯着膽子理直氣壯的辯解道,
“是嗎?”子雅湛盯着雅各加重語氣,緩緩站起身來,心裡的不安又濃烈了一些,“無言說過不允許你叫她恪尊,你方纔叫的什麼?”
比子雅湛要高一些的雅各面對那種不怒自威的神色,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自己是答應過許無言不喊她恪尊,可那只是在她面前,他可沒有想過再別人面前也不叫的。
“可…”雅各想要再出言反駁,但卻只覺得舌頭打結說不出想說的話來,
子雅湛抿緊了嘴脣,只覺得房間裡的空氣稀薄極了,胸口有些透不過氣來,“我出去一下!”說着擡腳就走了出去。
“雅各,無言她還沒有回來,你坐着喝杯茶等她吧!”連卿見雅各一臉的不服氣卻又說不出什麼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心中有些不忍,不由得上前軟言說道,
雅各看了神色溫柔的連卿一眼,點了點頭,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安撫了雅各,連卿看向和自己一樣眸色中閃着疑問的方卓涵,
方卓涵笑笑,“你陪着雅各,我去看看他!”
連卿點了點頭,方卓涵會心一笑,也走了出去。
水牢中的水面長久的靜止不動,靠的腿腳有些發麻的許無言,伸了伸腳想要緩解一下不舒服的麻感;
隨着一圈圈漣漪的靠近,許無言發現對面三人的身形明顯顫動了一下,像是受了極大地驚嚇一般。
除了粘溼的頭髮在水面上拂了幾下,他們的身形幾乎一點也沒有動,和初出水面時毫無二致。許無言突然很好奇他們的樣貌,究竟是什麼樣的緣由招致這樣的禍患,要被如此的囚禁在這裡?
“咕嚕咕嚕!”腹中飢餓的信號讓白紫陽有些抓狂了,醒來便被鎖鏈鎖在這裡,明明一身武功的自己對着腰間的鐵鏈硬是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
和三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囚禁在這髒臭不堪的這裡,從小到大都錦衣玉食的白紫陽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究竟是哪個混蛋把本公子困在這裡,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啊!”白紫陽伸手抓住鐵欄杆用力叫罵道,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遙遠而沉鈍的回聲和安靜無比燃燒着得火焰。
“白紫陽,你歇一會吧!”見白紫陽嘶喊的聲嘶力竭,體力也漸漸不支,許無言伸出手去拍拍他,低聲勸道,
“我……”白紫陽轉過頭去正要衝許無言發火,幾聲不同於鐵鏈撞擊石壁的聲音讓他生生嚥下了堆積在喉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