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直到十一月纔回來,陳寧蓉生了個女兒,她足足照顧了一個月,母女都平安,至於曹向梅母子,雖然張氏不在,可整個侯府都圍着他們轉呢,又有曹家老夫人常來,自然是好的很,曹向梅都胖了一大圈。
太夫人道:“趕明兒我叫人送些東西去洛寧縣。”
張氏笑道:“也不用了,林家對寧蓉很好,雖說林夫人年紀大了沒有來,林家大夫人還是來的,帶了好些人伺候寧蓉,就是穩婆都有呢,我這一去,人也真夠多。用的物什也是,樣樣不差,母親再送去,只怕都沒有地方放了。”
“這就好,那你也放心了罷?”太夫人笑道,“林家還是不錯的,當初也沒有看走眼。”
“是啊。”張氏很欣慰,“看林大夫人也和氣。”
她兩個女兒過得日子都很如意,兒媳婦又爭氣,一來就生個兒子,她像是都沒有遺憾了。
“寧玉的嫁妝,您可準備好了?”張氏問。
太夫人道:“差不多好了,你也瞧瞧?”
張氏便把單子看了看,面上並沒有任何不快,這人心情一好,整個人心胸也會寬闊些,甚至說道:“到底是武定侯府呢,要不要再添一些?”
“我原是添一些的,可寧玉這傻孩子說太多了,她自己也有一份,我心想也確實足夠了。”
張氏聽了有些驚訝,還有嫌嫁妝多的,她笑道:“寧玉人是大方,不在乎,不過我瞧着少了個大屏風,您還是放進去罷,這樣全一些。”
太夫人自然高興。
等過完年,到二月,武定侯府就下了聘禮,多得庫房都塞不下,府裡專門挪了一個院子出來,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可見楊家的重視。
二月中,陳寧安十月懷胎,終於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年吳家也算是雙喜臨門,除了得一個孫女兒,吳家姑娘吳黛容也要嫁到康家去,比陳寧玉早兩天出嫁,在三月初六。
期間陳寧玉也去看望過陳寧安,她那小外甥女好小一點,眼睛卻大得很,十分討人喜歡。
吳老太爺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吳令光。
很是男子氣,陳寧玉心想,看來吳老太爺對這孫女兒還抱有很大期望呢。
眼看就要臨近三月,雖說陳寧玉不是什麼青澀的小姑娘,可嫁人,哪怕是兩輩子,她都是第一回,還是有些心緒不寧。
章季琬給她送來一座玉雁花插。
雕工很是精細,是整塊白玉所做,看起來應是花了不少錢,陳寧玉笑道:“你幹什麼破費呢,就算送支毛筆,我也喜歡,這麼大件,你私下存的錢又沒了罷?”
“四表姐嫁人可不一樣,花光了我也高興。”章季琬嘿嘿笑道,“別說嫁的還是武定侯呢,將來我可少不得要叨擾的。”
他有很多問題要向楊延陵請教。
陳寧玉道:“也罷,反正你將來也要成親的。”到時候她再備份厚禮。
“我早着呢,男兒志在四方,急什麼娶妻啊,我得等到二十來歲,建功立業了再說。”他摸一摸這花插,“四表姐,這東西你帶到楊家去,日日插些鮮花,看着心情也好呢,還有這大雁,傳聞一雄一雌永不分離的,希望你與武定侯也一樣。”
大雁的愛情是忠貞的,陳寧玉心想,可惜人有時候就是不如大雁,所以這種事,她沒有怎麼期望過,想他父親這樣的人,最後也有個蘇姨娘,楊延陵又如何?
但她還是感謝章季琬的祝福,笑道:“借你吉言了。”
過得幾日,長公主派人送來五架大車,上面載滿了各式東西,傢俱,衣料,文房四寶,甚至連吃食糕點都有,引得府裡衆人都來相看。
陳行笑道:“果真是把寧玉當女兒一樣,看看這嫁妝,都不少於咱們府。”
張氏看了也忍不住心生羨慕,她兩個女兒出嫁,那是絕對沒有將來的陳寧玉那麼風光的。
陳修倒是有些猶豫,同太夫人說道:“當真要了?”
當年因爲周氏的事情,長公主便與他們斷絕往來,雖說還是時常來接陳寧玉過去住,可這些東西真是價值不菲,他總覺得收了不好。
太夫人道:“你不是不知長公主的脾氣,既然送出來了,斷不會收回的,再說,當日在宮裡,長公主便是與皇上那麼說,陳寧玉同她女兒,這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陳修只得作罷。
太夫人命人把東西都先放回庫房。
那些傢俱擡下來,一樣樣都精緻無比,有些都像是出自宮裡的,尋常人家別說能有這麼多了,就是有一件,都得當傳家寶似的放起來。
可長公主到底地位在這兒,她從小到大,被先帝,被皇太后不知道賞了多少好東西,所以這些也算不得什麼。
看着下人流水一般往裡擡,姜氏的眼睛都直勾勾的,又想到先前,武定侯府那麼豐厚的聘禮,在心裡連連嘆氣。
陳寧玉雖然沒了生母,可她有祖母,父親,長公主,還嫁了武定侯,這命真好的很!
“你看看,家裡誰比得上?”姜氏同陳寧柔說,“所以你怎麼能不嫁個好人家呢?將來也不至於被她壓到地底下去!”
陳寧柔笑了笑:“那也是長公主府富貴呀。”
姜氏皺皺眉。
說到沾親戚的光,她就不好與女兒開口了,她的孃家可拿不出手。
太夫人把陳寧玉叫來:“你沒幾日也便要出嫁了,要不要再去看看長公主?”
等到嫁人,可不像現在,長公主想她就能接過去住。
嫁人了,身上責任就多了,每日都要侍奉長輩,照顧相公,興許還要管理些內務事宜,陳寧玉自是知道的,點頭道:“我明兒就去一趟。”
第二日,她便去長公主府。
長公主看到她來,笑問道:“怎麼樣,可喜歡?”
“當然喜歡了,這麼好看,這麼華貴,只是讓姨母破費了,總是過意不去。”
“這點算什麼啊,我家裡還有呢。”長公主很慷慨,“在你小時候,我就給你留着了,這會兒總算派上用場,我這心裡也高興。”
陳寧玉很感動,卻不知自己能爲長公主做什麼。
這些年,好似都是她在享用長公主對自己的情誼,她爲長公主做的,實在是少,以後她一定要再多盡些孝心。
看她紅了眼睛,長公主摸摸她的頭:“傻孩子哭什麼呢,嫁人可是高興事。”
陳寧玉擡頭問:“那天,姨母能來麼?”
長公主一愣,又笑:“你嫁人,我自然要來了,我給你梳頭。”
陳寧玉用力點頭。
“這回來,住一晚罷,以後可真的不能常見你了。”長公主吩咐下人再去打掃下陳寧玉常住的院子,一邊問傅成,“朝清人呢?”
“還不是在看書麼。”傅成道,“他這回是認真的,昨兒亥時,屋裡還點着燈呢,後來我去,他才睡下。”
長公主不免心疼:“也不知怎麼了,這兩孩子不知道舒服過日子,一個要去錦衣衛,這個又要考功名,我說相公,你怎麼就管不好他們?”
其實這哪兒關傅成的事情,平日裡長公主在家裡說一不二,傅成都得聽他的,現是長公主管不了兩個孩子,他又能奈何?
他原本就是好性子的人。
但傅成只能承認是自己沒管好。
“阿玉,朝清一向與你好的,不若你去勸勸他?他要個官名,我去同皇上說一聲,也不是難事。”長公主向陳寧玉尋求幫助。
陳寧玉想一想道:“我先不去打攪二表哥了,等到他得空,我再試試?”
長公主自然不反對。
等到傍晚,傅朝雲回來,用飯時,傅朝清也出來了。
他與往常並無兩樣,笑道:“阿玉來了,我怎也不知?”
長公主哼了一聲:“你看書入魔了,自是不知。”
傅朝清笑,拿了碗筷坐在陳寧玉身邊。
見他這樣,俞氏跟傅朝雲臉色都很複雜,只低頭吃飯。
“阿玉,你要嫁人了,以後也不能常來,真的不考慮把廚子帶過去?”傅朝清打趣。
長公主皺眉:“渾說,楊家只當她那麼挑嘴呢,還帶個廚子。不過寧玉想帶,也沒什麼,我早先嫁過來,還不是帶了好幾個呢。”
“姨母,我怎麼能跟您比。”陳寧玉好笑,“再說了,廚子手藝那麼好,我知你們每日吃的舒服,也放心,哪裡還好帶走?天下又有幾個廚子合姨母的胃口了?”
“好麼,這下是在說我挑嘴了?”長公主假裝生氣,“沒良心,尋個好廚子,還不是爲你們呢!”
衆人又都去哄長公主。
俞氏悄聲道:“相公,肖蘭看着像是沒事了。”
“沒事個屁的!”傅朝雲憋着聲音道,“他慣會騙人的,讓他騙。”
對於這個弟弟,傅朝雲現在是又心痛又生氣,不知道如何是好。
俞氏嘆了口氣。
天漸漸暗下來,今夜星辰甚少,月光傾斜了一地,低頭看去,像是有一層白霜似的。
陳寧玉與傅朝清走在路上。
兩個人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
之前長公主叫陳寧玉勸一勸他,陳寧玉現正是有話要與傅朝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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