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再殺個人,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題記
夜色迷離。
安城,東門,燈火通明,熱鬧無比。
這是一條酒吧街,自三年前貴族堂倒閉之後,紛紛興起,它們個性迷人,相交輝映。
有一道身影,結實挺拔,出現在酒吧街。
這竟是個胖子,大街上,啃着牛排,仿若漫無目的一般,遊走閒逛。
轉過一個拐角,他停下腳步。
擡頭,望着那無精打采的霓虹燈招牌,他神色不由得古怪起來。
“醉玲瓏?”吳用嘀咕一聲,推門而入。
“生意真好!”霎時間,他笑了。
環顧四周一眼,冷冷清清,他也沒想到,如此黃金時間,竟沒有一個客人。
除了吧檯上,一個昏昏欲睡的女子。
她三十出頭,一身黑色長裙,豐腴多姿,此時,竟託着香腮在打瞌睡。
“睡覺都這麼迷人!”他悄然走到吧檯上,乾咳一聲。
“啊!”她被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立馬看到一張圓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都流口水了,有你這麼做生意的麼?”吳用將牛排隨手一扔,飛進垃圾桶。
“沒見過兄弟,哪裡的?”白了他一眼,她隨口問道,“喝什麼?”
“你這裡有什麼?”他笑着說道。
“那看你喝什麼了!”她很是自信,巧笑嫣然,“我什麼酒都能調!”
“那好,給我調一杯烈日灼心!”吳用說着,隨身坐下。
“稍等!”她開始忙活起來,“你不知道,我調的酒,在這條街是出了名的!”
“嗯!”吳用環顧四周一眼,不以爲然。
“嘖嘖嘖,倒是身材不錯!”轉過頭,他不停打量着她,從頭到腳。
“不信啊!”她轉身,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試試看,你的烈日灼心!”
“哦?”他擡起酒杯,想也不想,一飲而盡。
瞬時間,他眉頭挑起,隨着一杯酒下肚,五臟六腑仿若燃燒起來,熱血沸騰。
“嘭!”一聲悶響,他將酒杯重重砸在吧檯上,“痛快!”
當他回神,才發現,有一雙大眼睛,滿是錯愕,看着自己。
“你……你一口喝了?”她問道。
“你的確有一手!”吳用咧嘴一笑,“再給我調一杯,嗯,和方纔的一樣!”
“怪物!”她喃喃自語,“一定從火星來的!”
“哈哈!”吳用俯下身來,盯着她,“火星風景是好,但遠不及你性感迷人!”
“是麼?”
她臉色一紅,卻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微微翹起,輕聲道,“那你覺得是我的酒好呢?還是人好呢?”
“當然是人!”他湊到她眼前,幾乎貼着她的臉,“我現在都想把你給吃了!”
“咯咯咯!”她嬌笑起來,“你這招,對小姑娘也許有用,對我沒用了!”
她回頭過去,重新給他調酒。
“按理說,你酒吧生意不應該這麼差吧,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吳用問道。
“三天兩頭有人來鬧事,還有人來纔怪呢!”
她說道,“以前這條街,我家生意最好,還有駐唱歌手呢,每天都爆滿!”
“我看其他地方生意也不錯,爲什麼人家唯獨來你這裡鬧呢?”
“我沒交費唄!”她回過頭來,一杯酒已然調好,“我當然不願給,人家就來鬧了,你真是火星來的,什麼都不懂!”
吳用擡起酒杯,輕呡一口,道:“你可以報警嘛!”
“報警?天真!”她苦笑,“警察來了,人都走光了,就算偶爾一次能抓着人,幾天就放出來了,人家再來時更變本加厲!”
吳用默然。
“以前貴族堂在的時候,壓得其他場子都喘不過氣來,原本以爲,貴族堂倒了,有出頭之日了,沒想到更亂了,最大的那個是栽了,小的這些就出頭,以前有人壓着,這些小混混不敢動,現在好了,三個一幫,五個一夥,到處看場子,劃分地盤……”
“我喜歡你的酒!”吳用說道,“以後,我來幫你震場,看誰還敢來鬧事!”
“胖子,就你?”她掩面而笑。
這個胖子,倒是有趣,但她也只當是玩笑。
儘管,她隱隱約約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但她也不敢奢望什麼。
她只想安分守己做生意罷了,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出路。
“對了,我叫玲瓏,鍾玲瓏!”她輕聲說道。
“我看你這裡也沒生意,要不……”吳用掃視四周一眼,“我們跳支舞?探戈怎麼樣?我這個人懷舊,要不然,那舞池,留着也浪費!”
“不不不!”她慌忙說道,“我怕踩錯步!”
“怕什麼?”他大笑一聲,忽地一躍而起,翻過吧檯,飛到她身旁,悠悠然,把音樂打開,“探戈無所謂錯步,不像人生……”
“它簡單,所以才精彩!”他微笑着,伸出手來。
她看着他,目光閃爍。
這個死胖子,有說不出來魅力,他的笑容,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她不自覺心顫。
下意識地,她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蓮步姍姍,她跟着他,來到舞池之上。
他的手,攬住她的腰肢。
“我像是擁抱了整個世界!”他低聲說道。
他動了,隨着音樂,他輕輕地踩着步伐,時急時緩。
一時間,她仿若飛了,她感覺,此時此刻,她是一隻鳳凰,翱翔於蒼穹之上。
當迷失方向的時候,有一隻溫熱而有力的大手,總是能及時把她拉回來。
“當……”一曲終了,她仿若又重新回到地上。
這時,她才發現,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着她。
她的心,也隨之激烈跳動起來。
紅脣輕揚,她緩緩閉上眼睛。
“你很美!”
這時,那隻大手忽然離開了她的腰肢,“我能感覺到你的緊張,你衣服下的熊熊烈火,我應該吻你,但我要走了!”
她睜開眼睛,竟覺得悵然若失。
那挺拔的身影,已然走到酒吧門口。
“你幹嘛去呀,不是說要給我震場的麼?”情不自禁,她呼喊。
“去殺人!”驀然回首,他笑了,“現在吃飽喝足了,應該殺個人,這纔有趣,哈哈!”
“殺人?”她愣了愣神,許久回神,覺得臉色發燙,捂着臉,回到吧檯,“我一定瘋了!”
……
夜色漸濃,一個窗口,燈光依稀。
林浩天坐在牀邊,拉着被子,給女兒蓋上。
“寶貝,乖乖睡覺,老爸去洗碗了,明天晚上,老爸回來早點,再給你做好吃的!”
林浩天說着,準備起身,卻被一隻小手拉住衣角。
“老爸,我睡不着,給我講故事!”可兒眨巴着大眼睛,滿眼期待。
“好!”林浩天想了想,道,“從前,有個姑娘……”
“我不聽這個!”可兒撇撇嘴,嚷嚷起來,“灰姑娘的故事,你講一萬遍了!”
“這……”林浩天摸着鼻子,“我就會這個!”
“我要聽新的故事!”可兒不停地搖晃着老爸的手臂,“我要聽老爸的故事,哼哼!”
“我能有什麼故事……”林浩天說道,“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案子,不合適你聽的!”
“我不,我要聽!”可兒道,“老爸是大英雄,你的故事,比編的那些精彩多了,那是哄小孩的,我不聽!”
“好,那老爸就給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林浩天深吸一口氣,悠悠說來。
“我們安城,有一個布依姑娘,她叫靈兒,從小就像仙女一樣,她才華橫溢,精通古曲,爲了給母親治病,小時候上山採藥,長大了,她到處唱歌表演,她美麗而善良,堅強而獨立……
一天,她遇到一個男孩,就在我們的西水湖畔,那時候,正是金秋十月,桂花開得很好,四處飄香……”
“後來呢?”可兒興致勃勃,急忙問道。
“在桂花林中,她彈着琵琶,彈着彈着,月亮就出來了,然後,那個男孩,悄悄地抓了一把月光,揮灑在她身上,還爲她畫了一幅相。”林浩天說道。
“那個男孩,一定是天神下凡!”可兒滿眼冒星星。
“是啊,那個男孩叫阿風,就像風一樣!”
林浩天笑道,“他愛上了她,可被神仙懲罰,故意折磨他,讓他和她只能在一天……那一天,是他們最開心的日子,他陪着她,一個彈琴,一個作畫,要分開的時候,他把她阿媽的病治好了,神仙感動,改變主意,把他變成了一束紫玫瑰,時時刻刻,守護在她身邊……”
“這個故事真好!”可兒說道,“老爸,我以後要像靈兒一樣,獨立而堅強,老爸,我睡啦,晚安!”
“晚安!”林浩天在丫頭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後關上燈,走出房門。
來到客廳,他才先發現,有一個漂亮的女子,翹着二郎腿,氣呼呼地看着自己。
“你這是咋了?”林浩天微微蹙眉,“又是誰招惹到你了!”
這個女人,不是他妻子,何梅,還有誰?
“氣死我了!”何梅怒聲道,“早的時候,還贏了兩千多,後來連老本都輸光了!”
“我給你去熱飯菜!”林浩天沒有多言,準備往廚房裡走去。
“你也不安慰哈?”她擋在他面前,“老孃輸光了,哪裡還有心情吃飯?”
“小聲點,可兒睡着了!”林浩天繞開妻子,走進臥室,“你換哈衣服,我給你熱水!”
“怎麼滴?”何梅嘶吼起來,“開始不耐煩了?”
林浩天沉默。
“你說話啊,說話啊!”何梅不依不饒,揪着林浩天的衣領。
“住口!”林浩天忍無可忍,甩開何梅,“你要我怎麼做?你到底想幹嘛?一天就知道打麻將,你什麼時候管過孩子?你送她去上學過嗎?她放學你去接過她嗎?她現在幾年級了你都不知道了吧,只知道麻將麻將,飯也不做,你倒是無所謂,孩子捱餓!”
“喲,開始埋怨我了!”
何梅歇斯底里起來,“當初你是怎麼說的?山盟海誓,說愛我一輩子的,得到老孃了,膩了是不是?開始覺得我煩了!我一天在家悶着慌,不打麻將你要我幹嘛去?”
“你可以去找個工作!”林浩天說道。
“在安城能做什麼?當服務員?還是去挖煤?”何梅冷笑,“我倒是想開個店,你有錢嗎?一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資,能做什麼?別人是警察,你也是警察,別人有高樓大廈,你有什麼?”
“你有權爲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走什麼路,接受什麼或拒絕什麼!”
林浩天沉聲說道,“但你唯一不能拒絕的是生命本身,生命是恩賜,你如何對你自己,沒關係,但可兒,是你女兒,你不能什麼都不管,這是責任!她也是我女兒,我愛她,超過一切,你做什麼,我不干涉,但不要影響孩子,她需要一個健康的環境長大……”
“你!”何梅還想爭什麼,這時,林浩天的手機突然響了。
打開一看,陳明輝來電。
沉吟片刻,他按下接聽鍵。
“小林,你自己開車過來酒吧街,又出命案了!”電話裡,急切的聲音傳來。
“什麼?”林浩天心頭一緊。
“董昌的女兒董芳芳,在一家慢搖吧被殺,連同她的兩個保鏢,也一併死了!趕緊來!酒吧街32號!”
“好,我馬上來!”林浩天掛了電話,匆匆披上一件外衣。
“看好女兒,記住,如果有人來敲門,不是我的聲音,別開門!”林浩天叮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何梅也顧不得爭吵了,緊張問道。
“命案,又有人死了,具體我不能說,我的話,記住了!”
林浩天掏出手槍,檢查一下彈 夾,別在腰間,奪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