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糾紛,都是爲了利益。很多時候,人活着,只爲了爭一口氣。
———題記
夜,深沉如水。
酒吧街,出現兩個人。
一男一女,一個老者,一個美豔絕倫的女人。
街上,有人大吵大鬧,有人蹲在下水道口不停嘔吐,有人靠着電線杆,相擁激吻。
這一切,與兩人無關。
他們不緊不慢,往前走着。
劉海天和雨蝶來了。
風很猛,雨蝶亂髮飛揚,下意識收緊衣服。
劉海天在前方,身姿挺拔,若有若無中,將雨蝶護在身後。 ωwш◆ttκǎ n◆¢o
兩人默然而行,來到一處轉角,停下了腳步。
前方,一株薔薇,正當爛漫,昏黃的燈光下,格外醒目。
其上方,一塊霓虹燈招牌,無精打采地閃爍着,三個字於其中,若隱若現:醉玲瓏。
“最憐人的美,在於凋零!”盯着一朵逐漸枯萎的薔薇花,雨蝶輕語。
“害怕嗎?”劉海天柔聲問道。
“怕!”雨蝶說道,“但人活着,得爭口氣,不是嗎?”
劉海天點點頭。
深吸一口氣,推開酒吧大門。
大廳裡,一如既往,冷冷清清。
吧檯中,一個嫵媚多姿的女人,昏昏欲睡。
聽到門口動靜,她只是眼皮微擡,便繼續假寐。
目光掃視,劉海天環顧四周,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一個桌客人,也是大廳裡,唯一一桌客人。
“是他!”忽然間,雨蝶身子一顫。
她怎會忘記,就是那個人,對小波拳打腳踏!小波一直護着他,默默承受,直到被打昏過去,她又如何望得了?
“我在!”劉海天低聲說道,輕輕拍了一下雨蝶的手背。
霎時間,雨蝶鎮定下來。
他們的目光,落在另外一個男子身上。
他,四十出頭,西裝筆挺,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文質彬彬,謙遜有禮。
“他就是江半成麼?”雨蝶低語。
“嗯!”劉海天沒有多言,帶着雨蝶,徑直走去。
“天哥來啦!”第一時間,江半成站起身來,笑眯眯地說道。
“是他麼?”劉海天沒有理會江半成,盯着老張,卻對雨蝶說道。
“嗯!”雨蝶點頭。
劉海天上前,所有的目光中,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老張臉上。
“你!”老張低吼,雙目噴火,握緊拳頭,準備還手。
江半成目光一瞥,老張咬牙,鬆開拳頭。
“天哥,還這麼大火氣啊!”
江半成收斂笑容,“他是做錯了,你現在人也打了,氣也該消了吧!”
“消氣?”劉海天冷笑,“還有一個還躺在牀上呢!”
“好!”
江半成點點頭,擡起一杯茶,躬身道,“天哥,我賠禮道歉!”
劉海天臉色稍微放緩,此人倒是能屈能伸。
桌子上,原本四杯茶,三杯在下,一杯在上。
這裡面,有很多門道。
若是江半成擡的是下面的杯子,那上面那杯子,必然翻倒,那就說明,今晚,不是來談判,而是翻臉。
他擡的是上面一杯,也就說明,他真心道歉。
劉海天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天哥爽快!”江半成恢復笑容,目光落在老張身上。
遲疑片刻,老張陰沉着臉,也端起一杯茶,低着頭,對雨蝶說道:“雨蝶姑娘,很抱歉,我做錯了!”
雨蝶看了劉海天一眼,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輕輕放下。
“好了,不愉快的事,過去了!”江半成熱情招呼,仿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天哥,雨蝶小姐,請坐!”
對視一眼,劉海天和雨蝶先後坐下。
“天哥,並非我有意去調查你們,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小心!”江半成笑着說道,“前不久,有個兄弟,吃裡扒外,傷了我的心吶,所以我也是草木皆兵了,天哥見諒哈!”
“一開始,我們說好的,互不干涉!”劉海天說道,“事成之後,我只要兩成,不過分吧,你弄這麼一出,以後,我怎麼能放心?冒險去搶銀行的是我們,事後,還必須整天提心吊膽,擔心會不會有人要我們的命?”
“這點,天哥可以放心!”江半成說道,“你把貨給我,我把錢給你,兩千萬美金,一分不少,事後我們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不!”劉海天搖頭。
“哦?”江半成眉頭一挑,“天哥,我雖然做得不對,但是,我已經賠禮道歉了,給足你面子,天哥莫非還得理不饒人?”
“三成!三千萬!”
劉海天湊前一步,寒聲道,“任何人,壞了規矩,必須付出代價!他,打的是雨蝶,你知道她是誰嗎?是我半個女兒!那一記耳光,是我替我女兒教訓他,做人,不能仗勢欺人,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我的人,不是誰都能打的?”
“你這就過分了!”江半成搖頭,幽幽說道,“我敬重你是前輩,我的人,也給你打了,該做的,我也做了,姿態放得夠低了,你卻得寸進尺,我雖然是外地人,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天哥這麼咄咄逼人,就不怕走不出這家酒吧麼?”
“哈哈!”劉海天大笑,“你威脅我?你以爲我會怕死,還是我們四個人怕死?怕死還去搶銀行?還敢和你打交道?”
“你不是查過我們的底麼?我們四個人,兩個老傢伙,都快鑽土的人了,還怕死麼?小蝶,她得了癌症,只有三個月的命了,她怕死麼?還有躺在家裡那位,雖然是個摸包的,但沒有幾分血性,怎麼配得上我家小蝶?你可知道,他來自哪裡麼?龍潭!”
“龍潭?”江半成目光一閃,“你是說,他,認識吳志遠?”
“生死兄弟!”雨蝶終於開口,“我男人,和吳志遠,是從小玩到大的生死兄弟,吳志遠雖然死了,但還有一個鄭勇,想必,你們聽過他的名字!我們並不可欺!”
江半成臉色一變。
“怎麼樣?”劉海天站起身來,“談不攏,那就不用談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小蝶,我們走,我倒要試試,我們怎麼走不出這家酒吧!”
雨蝶聞聲,沒有遲疑,也站起身來。
“天哥留步!”江半成說道,“三千就三千,你說的算!”
“是麼?”
劉海天盯着江半成,目光凌厲無比,“成哥不是緩兵之計吧,到時候,別搞出什麼幺蛾子!”
“我哪敢!”江半成陪笑道,“這事我們不對在先,應該的!”
“那就好!”劉海天點頭,“下個禮拜,星期一,西水湖!”
“好,一言爲定!”江半成伸出右手。
“一言爲定!”劉海天側頭,深深看了老張一眼,卻沒有與江半成握手,帶着雨蝶,徑直走出酒吧。
“媽的巴子!”劉海天二人剛走,老張忍無可忍,將桌子上的茶杯,掀翻一地,“奇恥大辱,奇恥大辱,成哥,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這裡,始終他們的地盤!”江半成點燃一根雪茄,靠在椅子上,“失算了,沒想到,一個摸包的竟然和吳志遠是兄弟!”
“那又如何?”老張不忿道,“人都死了,怕他幹嘛?”
“他死了,還有一個陳曦!”
江半成搖頭,“你別看她做的是正行,整個龍潭,甚至那十里八鄉,誰不聽她的?比我們手下那些小混混可怕多了,人家一個能抵你十個,我們真要是做過分了,把這四個人趕盡殺絕,事後只怕我們也不得安寧!你沒看到剛纔那老傢伙有恃無恐嗎?更重要的是,公安又盯上我了,這個時候,不能有任何差池!”
“可是!”老張不服。
“沒有可是,去準備錢吧,先把這關了再說!”
江半成擺擺手,端着酒杯,輕晃着,閉目養神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