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義之名,殺死你!
———題記
夜色蒼涼,今天,沒有月光。
西門,深巷,一棵半死不活的梧桐樹旁,有一點紅光。
獨自一人,林浩天半靠着梧桐,抽着煙,看着小樓中的人來人往。
一切,仿若與他無關。
此時,楚靈的屍身已經被移走,這棟小樓,人走茶涼。
留下的,只有爲數不多看守現場的警員。
一切都像是結束了。
人人都以爲,唐風是兇手,親眼目睹,還能有假?
除了他,林浩天。
他永遠忘不了唐風被拖走時的眼神,那是何等的絕望!
他不相信唐風是兇手,這是直覺。
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唐風手裡的那把刀,就是殺死楚靈的兇器,他查過楚靈的傷口,這點,確定無疑。
事實上,唐風手腕中的那槍,也是他開的,當時的唐風握着刀,那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往楚靈身上刺去一般,他不得不開槍。
然而,楚靈已經死了。
且,剛剛死去。
毫無疑問,唐風的嫌疑最大,人證物證俱在,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兇手。
儘管如此,但林浩天還是找不到唐風的殺人動機。
一根菸抽完,林浩天再點燃一根。
他像是一個看客,每個警察的眼神,盡收於眼底。
所有人都恨不得將唐風殺之而夠快。
儘管現在還沒有定罪,但在他們心裡,唐風已經死了。
無它,唐風有前科,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更加上親眼目睹其所謂的行兇過程,在人們心裡已經將他千刀萬剮。
以正義之名!
沒有人認爲,哪怕一點點的懷疑,唐風是無辜者。
林浩天甚至連自己的疑慮也沒法提出來,要不然,就是妨礙公務,等同於與正義爲敵。
那些人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們的眼神,已經清清楚楚告訴他了。
所以,他只能一個人縮在這棵半死不活的梧桐樹下抽菸。
“林隊,有心事,不高興呀!”正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浩天擡頭,發現有一個女警,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前。
“小劉,你不是去給報案者錄口供了麼?她是怎麼說的?”林浩天問道。
“楊紫嵐說,唐風曾去貴族堂過,還衝進財務部威脅她,說要殺了她,當時怒氣衝衝,找楚靈的下落!”
女警小聲說道,“剛剛得知楚靈走了,唐風就立馬追了出去,那個出租車司機也證明這一點,唐風是在西門搭的車,到貴族堂沒多久就跑出來,搭車回西門,時間上是吻合的,我們也是接到楊紫嵐的報案, 她看到唐風上了那輛出租車,我們追蹤過來,就發現唐風的兇殺過程……”
“得!”林浩天擺擺手,苦笑,這丫頭,也認定唐風是兇手了。
“楊紫嵐報案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她是說報案看見唐風殺人,還是報案唐風在貴族鬧事?”
“當然是在貴族堂鬧事了!”女警嘟着嘴巴,看了林浩天一眼,“她怎麼可能看到唐風殺人,我們也是及時趕到……”
“你的意思是,唐風興沖沖的找楚靈,就是在追殺她?打着一輛出租車滿街追殺她?”
林浩天反問,“你覺得唐風有這麼蠢?”
女警語塞。
“還有呢!”林浩天繼續說道,“那司機,我剛剛大致瞭解過,唐風在車裡的時候,很焦急,還和楚靈通過電話,記住,是焦急,不是憤怒……我懷疑,那時候楚靈已經出事了!”
“不可能!”女警斷然道,“楚靈的死亡時間,就在我們衝進去沒多久,也就分把鐘的事情,這裡,絕對是第一案發現場!”
“丫頭,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林浩天搖頭,“楚靈的確是在房間裡被殺的,用的那把刀,就是廚房裡的刀具,也就是唐風手裡那把刀,但這不能證明,楚靈第一時間出事,就在這裡!”
“不懂!”女警茫然。
“說不定,楚靈在這之前,已經被人抓住了,唐風一直在追,等剛好唐風追到這裡,這個人,就把楚靈殺了……”林浩天幽幽說道,“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巧得像是設計好的一樣,就等着唐風往套裡鑽,而且,楚靈的手機,不見了!”
“林隊的意思是,有人嫁禍唐風?”女警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可是,現場都查過了,除了唐風和楚靈,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蛛絲馬跡,而且,那個發現楚靈的保安口供也說了,沒見其他人追她……”
“天那麼黑,貴族堂周圍沒有一個攝像頭,有沒有人,誰知道……”林浩天說着,一腳將香菸踩滅。
他說這些,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儘管他到現在還不相信唐風是兇手,但無力迴天。
他拿不出任何證據來。
“說吧,你來這裡找我有什麼事!”沉默片刻,林浩天問道。
“有人報案,在西水湖發現一具屍體!”女警顫聲說道,“身份已經查明,是陳勝天!”
“什麼?”林浩天猛地站起身來。
這個人,他盯很久了,就這樣死了?
在這個點上?
“死亡時間確定沒有?”林浩天急忙問道。
“大致確定了,大概在楚靈死前的半個小時左右!”
“是麼?”林浩天摸着下巴,“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繫?”
“當然有啦!”女警說道,“爲此,張隊特意請藍衣到局裡協助調查,得知一件事情!”
“快說!”林浩天抓住女警的手,越發急切起來。
“你……”女警臉色一紅,“林隊你抓痛我啦!”
“對不起!”林浩天神色一訕,“你說!”
“你不是一直懷疑陳勝天和藍衣勾結販毒麼?只是一直沒有證據,陳勝天死了,張隊第一時間就找到藍衣來問案……”
女警說道:“藍衣口供說,今天下午,陳勝天在貴族堂出現過,在化妝間準備非禮楚靈,被唐風現場逮住,差點殺了陳勝天,不過藍衣趕到,把陳勝天送去救治了,這點,那個醫生也能證明……”
“後來呢?”林浩天問道,“陳勝天后來去哪了?”
“這藍衣就不知道了,他說這是在他公司發生的事情,他責無旁貸送去就醫,其他事,與他無關,他也沒興趣知道……”
“就這樣?”林浩天皺眉,“貴族堂晚上才營業,陳勝天吃錯藥了,跑去那裡幹嘛?藍衣一口一句自己是正當商人,與陳勝天沒有來往,這下他怎麼解釋?”
“藍衣說,楚靈和陳勝天的關係曖昧,以前楚靈在昆明的時候,和陳勝天在一起一段時間,這事我們已經第一時間和那邊警方聯繫了,經過查證,確有此事……”
女警頓了頓,繼續說道,“藍衣還說,他不認識陳勝天此人,有陌生客人找到佳麗部的化妝間,是常有的事情,他也一直在保護那些女孩不受騷擾,但還是沒法制止,陳勝天爲什麼會出現在貴族堂,可能就是從楚靈那裡得知的也不一定……剛剛,藍衣和張隊在審訊室大吵起來,差點動手了!”
“好一句不認識,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林浩天冷笑,“這兩個人都死了,他倒是推得乾乾淨淨!”
“案發的這個時間段,他在哪?”林浩天突然問道。
“他在陪客戶,就在三樓的白金包房!”
女警說道,“有陳雲山陳總,還有何定發何總等人,還有很多富商,說是在談生意!”
“一直都在?”林浩天問道。
“倒是沒有!”女警想了想,道,“他陪同的不只一個包房的客人,從這個包房離開,就到那個包房……”
“好一個不在場的證明!連陳雲山這種人物他也拉來做擋箭牌了!”林浩天揉着眉心,頭痛無比。
“張隊叫我來通知你,捋一捋案情,然後就可以結案了,很明顯,這是一宗情殺案,唐風發現楚靈和陳勝天有染,動了殺機。他先是殺了陳勝天,拋屍西水湖,然後從西門打車,追殺楚靈,所有的證據都充分表明這一點!”
“陳勝天怎麼死的,還不清不楚,怎麼可以草草併案處理,這麼快想結案,他是想立功想瘋了!”林浩天寒聲說道,“這是人命啊!”
“就算陳勝天的死與唐風無關,單說楚靈一案,就足夠給唐風定罪了!”女警弱聲說道,“林大哥,你趕快回局裡吧,要不然張隊又要發火了!”
“什麼叫就算?人命關天,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查清楚!”林浩天瞪目,正色道,“小劉,你是做刑偵的,你要記住,一個人在開庭審判之前,他都是無罪的,不要憑主觀臆想去判定一個人是否有罪,不要因爲想給一個定罪而定罪!更何況,我們不是審判者!”
林浩天說完,負手而去。
……
貴族堂,一如往日的喧囂,大廳,各個包房,紅燈綠酒,好不熱鬧。
唯獨有一個地方,格外安靜,安靜得嚇人。
六樓,辦公室,藍衣坐在沙發上,晃盪着一杯紅酒,神色陰沉。
有一個女人,站在其旁,瑟瑟發抖。
此人,正是楊紫嵐。
“你馬上去安排,通知媒體,把今晚的事情通通傳出去!”突然,藍衣開口,“記住,找外人做!”
“藍總,這樣做,會影響我們的地產生意……”
“嗯?”藍衣側目,冷哼一聲,掃了楊紫嵐一眼,“你有什麼建議可以提出來,但別質疑我的決定!”
“是!”楊紫嵐低着頭,急忙道。
“這個世界上啊,正義的人太多了,這麼大的新聞啊,不傳出去,多可惜……
不傳出去,那些充滿正義感的人,豈不是無用武之地了麼?我這是在伸張正義啊,這是在爲陳勝天和楚靈討公道,但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得靠大家啊!雖然他是我大哥,但我選擇正義!”
藍衣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唸叨着,身邊的楊紫嵐卻一字不漏聽得清清楚楚。
他這是煽風點火,要把唐風往死裡整。
想到這裡,楊紫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
“還不去?”看着擺擺手,幽幽說道,“別留下尾巴,要不然,也別回來了,自己買一塊豆腐,撞死吧!”
“是!”楊紫嵐顫顫巍巍,奪門而去。
望着她倉惶的背影,藍衣笑了,悠悠站起身來,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其實我也很心痛,別怪我!你放心,你的理想,你完成不了,我來完成……不欺老幼,不壓良善,敢愛敢恨,敢做敢爲!護佑弱小,護佑親人,是爲丈夫,是爲英雄!哥,你聽,我都記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