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一天,我離去了,請別傷心,請別懷念,我是帶着微笑和滿足而去……
———題記
風,清揚,徐徐。
此時的中環,街頭大亂,驚叫四起。
大霧不知何時已然散去,爆炸現場,佈滿警戒,已經被封鎖。
林浩天獨自一人,坐在街邊,一個人,一根菸,垂頭喪氣。
“幹嘛呢?想不開啊!”這時,有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
林浩天回頭,滿是愧疚。
“局長……”
“哎!”陳明輝重重拍了一下林浩天的肩膀,坐到其旁,也掏出一根菸,自顧自地抽起來。
“今天的行動,我負全責!”林浩天握緊拳頭。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陳明輝搖頭,“你的計劃沒有錯,只是細節上,我們疏忽了,要說負責,我是首要,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儘快掌握吳用的行蹤,將其抓捕!”
“他要的是美金!”林浩天神情苦澀,“這是打算要跑路了!”
“跑?”陳明輝冷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能往哪裡跑?當真想逍遙法外麼?要是人人都像他這樣,想怎樣就怎樣,那這個世界還不亂套了?他出不了安城!”
“要抓捕他,不能分散警力!”林浩天說道,“他有很多辦法離開安城!”
“你這就泄氣了?”
陳明輝轉過頭來,盯着林浩天,“三年前,唐風都已經面臨審判了,你都沒還有放棄,這不是你!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把他抓捕歸案!”
林浩天聞聲,心裡一震。
像是想起什麼,突然,他站起身來。
“陳局,今早吳用打過電話給我,他說了什麼要反天!”
“什麼意思?”陳明輝眉頭一挑。
“您覺得,天是什麼?”林浩天說道,“換句話說,誰是安城的天?”
“你是說……”陳明輝震驚無比,“你是說,他還會作案,而且,對象可能是一個大人物!”
“嗯!”林浩天點頭,神色凝重,“這一系列的案子,都是因爲吳用母親的死而起,他的動機很明確,一是殺人報仇,二是對我們的作爲不滿,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當着我的面殺人……如果想掌握他的下一步行動,那必須把他的目標與他這些案子連接起來……”
“可涉事者,除了坐牢的,都被他殺了!”陳明輝皺眉。
“還有一個人!”林浩天沉聲說道,“開發區那些所有的地皮,都是他拍板的!”
“你是說……”陳明輝睜大眼睛,顫聲道,“是副市……長!”
“哼!”林浩天冷笑,“聽說檢院和紀 委的人也在查他,但沒查出個什麼名堂來!”
“你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看他今天有什麼活動……”陳明輝坐不住了,急忙拿起電話。
林浩天深吸一口煙,隨後一腳將其踩滅。
很快,陳明輝回來,凝聲說道:“下午兩點,天瀑酒店,他要接待幾個外地投資商,搞什麼歡迎儀式並發表講話!”
“兩點?”林浩天看了一眼手錶,臉色一變,“現在一點五十了,還好不遠,我馬上趕過去!”
“我隨後支援你!”陳明輝叮囑道,“小心點,他手裡有槍!”
“嗯!”林浩天點頭,飛速鑽進一輛車裡。
……
西門,深巷,一棵梧桐樹旁,有一棟三層小樓。
樓中,吳用端着一碗麪,吃得津津有味。
“這辣雞,味道果然不錯,差阿媽做的就只差那麼一點點!”
把碗放下,他拿起一瓶茅臺,仰頭,猛灌一口。
“我就說嘛,酒還是家鄉的酒好喝,要比白酒,哪個地方能和我們比?你喜歡調的白蘭地,雖然還行,卻始終不適合我,你也不合適我!”
他不停地念叨着,拿起手機,翻開一個電話,目光閃爍不停,最終,還是沒有打過去。
“一點半了,該走了,最後一個!”
低喃一聲,他站起身來,將牆上的照片撕下,放在兜裡,收拾一番,提着一隻木箱,走出房門。
……
海闊天高,今天的天瀑酒店,格外的熱鬧。
有一個人,西裝革履,滿面春風,站在紅毯之上,迎接外地來客。
不停地握手,不停地合照,一番事了,他走到一個講臺上。
“女士們,先生們,尊敬的朋友們,大家好!”
……
“倒是有模有樣的!很好,位置很正,恰是十二點方向!”
對面,一棟樓中,一個窗口,吳用將木箱放下。
微微回頭,瞥了一眼身後一個被捆綁的男子。
“借你的地方一用,事情結束了,給你自由!”
話說完,他打開木箱,將裡面的東西拿出,迅速組裝起來。
不到二十秒,一把狙 擊槍,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伏下身,調整瞄準器,鏡頭之中,那是一張春風滿面的臉。
他輕輕呼吸。
此時此刻,他仿若感覺到了風的脈動。
“三……二……一!”
他的眼睛,再這一刻,突然凌厲無比。
“咔……”一聲輕響,他扣動了扳機。
“呼!”風吹過,對面的中年男子,眉心上,多出一顆紅點,他的身影,僵了片刻,一縷鮮血流出,隨後嘭的一聲,栽倒在地。
吳用笑了,快速拆槍,裝回木箱,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他已然兩手空空,在一個小巷裡。
“呼……”忽然之間,他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如訴如泣,斷斷續續。
他停下腳步,準備追究時,那聲音,又消失得無聲無息。
“奇怪了!”甩甩頭,他邁開腳步。
“站住!”正在這時,一聲大喝從背後傳來。
“林浩天!”吳用頓住,他的手,悄然往腰間摸去。
“吳用,你被捕了!”數米之後,林浩天舉着槍,對準無用,且一步步往前。
“哈哈!”吳用大笑。
他動了,拔出手槍,驀然轉身。
“砰!”槍響了。
兩道身影,面對面,僵在原地。
整條巷子,一時間,變得寂靜無比。
“當……”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響,打破沉寂。
吳用的槍掉在地上。
“林浩天……”低喃一聲,吳用踉踉蹌蹌,仰面而倒。
一縷鮮血,從他的心口處流出。
“你!”看着還在冒煙的槍管,林浩天目光一滯,片刻後,衝到吳用身邊。
“林浩天,你又當英雄了!”吳用弱聲說道。
“爲……爲什麼你不開槍?”看着吳用,林浩天目光復雜。
方纔,就在吳用轉身的那一刻,他突然舉起手來。
以他的速度和槍法,完全可以擊中自己。
他是故意的,借自己的手殺了他。
“可兒那丫頭,我很……很喜歡!”吳用聲音開始斷斷續續起來,“我不想她沒有爸爸……”
“你堅持下,我送你去醫院!”林浩天說着,準備將吳用扶起,卻被他緊緊抓着自己的手。
“不,死在你手裡,總比像小丑一樣,讓那些小人審判好得多,我可以去見老首長了,只有他,有資格責罰我,那些人,不配……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什麼,這一天,我已經料到了,我可以死,但不能被抓……我,不想成爲第二個唐風!”
話音剛落,吳用的手一鬆,他的眼睛,緩緩閉上。
“啊……”抱着吳用,林浩天大吼。
風繼續吹,在小巷中,嗚嗚嗚的響,像是在唱着一首遙遠的歌謠:“那天的雲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腳步才輕巧,以免打擾到,我們的時光,因爲註定那麼少……風吹着白雲飄,你到哪裡去了,想你的時候,我擡頭微笑,知道不知道……”
……
一個月後。
醉玲瓏酒吧,鍾玲瓏坐在吧檯中,託着下巴,望着門口,目光暗淡。
生意很好,但卻不見她想見到的那個人。
那天晚上,他來找他,說要帶她遠走高飛。
她很想說,她願意,卻是那一秒的遲疑不決,他轉身而去。
從此,他不再見過他。
甚至,她沒有他的半點消息,他曾打聽過,但林浩天什麼都沒說。
新聞上報告說,殺害董昌父女等人的兇手,皆一個人所爲,已經伏法,卻沒有提姓誰名誰。
或者,是她不願去相信,他已經死了。
日復一日,她過着一成不變的日子,希望某一天,再看到那個人,滿面笑容的走進來,可那個人,終究沒有來。
恍惚之中,酒吧的大門,被人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布依女人。
她沒有停步,徑直往吧檯而來。
“給我一杯烈日灼心!”來者說道。
“嗯?”玲瓏擡頭,打量對面的女人一眼,才發現,她的眼睛,和一個人好像。
一杯酒調好,對面的女子,想也不想,一飲而盡。
“這是給你的!”忽然間,女子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塞在玲瓏手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而去。
“等下!”玲瓏喊道,“你……是不是吳憂姐?”
女子沒有回答,停步片刻,走出酒吧。
深吸一口氣,玲瓏打開信封,裡面,果真是一封信,還有一把鑰匙。
“看到這信封,說明我已經走了,相信我,我是帶着微笑和滿足而去,請別懷念,請別傷心,我會在天上祝福你……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把鑰匙,它能帶你找到一個箱子,那裡面有些錢,以後,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不用整天陪笑,看人臉色,就這樣吧,安好!”
“死胖子,死胖子!嗚嗚嗚!”
玲瓏大哭,攥着信封,很緊,很緊。
……
醫院,一如既往,燈火通明。
林浩天一家三口,從醫院走出來。
可兒在中間,一左一右,牽着父母的手,笑個不停。
“老爸,你爲什麼辭職呀!”可兒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問道。
“老爸可以換個工作,這樣就有時間陪你了!”林浩天笑着說道。
“好耶!”
可兒歡喜無比,嘟嘟嚷嚷,“老爸最好了,以後可以陪我去書店,去遊樂場,去很多很多地方啦!”
“看你樂的!”何梅說道,“你得努力點,聽說晨曦學校錄取很嚴格,知道嗎?”
“嗯!”可兒認真點點頭,“他們會收我的!”
“好,今天你出院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吃上一頓!”林浩天大笑。
卻在這時,有一輛紅色的寶馬車,緩緩而來,在十米之外停下。
率先走出一個青年,虎背熊腰,威風凜凜。
他打量四周一眼,將後車門打開。
一道藍色的身影,走出車門。
她,清麗脫俗,不染塵埃,猶如仙臨凡塵,一瞬間,吸引了一家三口的目光。
“小勇,這是醫院,別大聲嚷嚷!”她開口,聲音猶如百靈鳥,空靈動聽。
“姐,放心吧!”他拍着胸脯,咧嘴一笑。
“嗯!”輕輕點頭,那道藍色的身影,在那青年的保護之中,邁開腳步,一瘸一拐,走進醫院裡。
“好美的女人!仙女一樣!”何梅喃喃道,“可惜了,腿腳不好!”
“是呀,這個姐姐好美!”可兒點頭,目光閃動。
這時,她們母女,才發現林浩天怔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幹嘛呢?有這麼誇張麼?”何梅瞪眼,不由得起掐了林浩天一下。
“陳曦,她是陳曦!”林浩天下意識地說道。
“什麼?”何梅睜大眼睛,“你說她是……那個傳說的……啊呀呀,那你還愣着幹嘛,去追啊,這樣我們家丫頭上學就有着落了!”
……
(本卷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