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小屋,不大,不小,從小區外面看,它很像是八九十年代上一輩人青春戀愛電視劇中的建築,如今自然是經歷了數十年的歲月風吹雨淋,院子內的樹木都飽含滄桑,小區居民樓的牆壁像是長了皮膚病的老人一樣,皮癬一抹就會掉下去一層,居住在這裡的人年齡都需要上溯三、四個時代才成。
其他人的房間內是什麼情況秦恩不瞭解,但是自己和神子選擇寄住的房間還是蠻不錯的,房屋牆壁全都被好好的裝修過,房屋構造異常新穎,傢俱和日常生活用品看上去也是踩剛剛買來沒多少年的,哪怕是外面的防盜門都異常乾淨,倒是與外面所見到的老舊完全不同的畫風,就是屋子裡長期沒人打掃,看上去有些亂七八糟的。
不過也許是那幾萬塊錢的影響,也許是這個房屋真正的主人真的存在點羞恥之心——那個邋邋遢遢的宅女竟然開始收拾起房屋來了,將一堆快餐盒與用掉的垃圾裝在黑色塑膠袋內就丟到門口附近,虛汗滿臉,指着已經收拾好的一間房屋,衝着秦恩與神子二人說道:“你們兩個是一起的吧?那你們住在一個房間可以吧?”
“不。”秦恩搖了搖頭,指着這個房屋的主人說:“你和她住一間,我選擇在客廳……”
說罷,秦恩就穿着宅女不認識的拖鞋(猶格索托斯變成的)躺在了沙發上,一個人佔據整個沙發,順手按下了遙控器,ps4嗡嗡嗡的運轉着,裡面的bloodborne——血源詛咒。
“嘖嘖嘖,我好久以前就想玩它了,哈,這幾天我就通宵打遊戲了!”
宅女給二人選中的房間是靠着裡面的,窗戶上有柵欄,要想走出房間必須要經過客廳,不信任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我又不會去報警!”女主人公嘀嘀咕咕的說道。
啪。
秦恩頭也沒回的再丟過一沓紙幣:約有五千塊。
“你們睡一間。”
“……她不會是同性戀吧?”宅女緊緊捏着紙幣不鬆手,但是仍然十分警惕的打量着神子,秦恩一意要促成這麼個結果,讓宅女十分不安。
啪
秦恩又丟過去5000。
“我再說一遍,你們睡一個房間。”
這宅女反而快哭了:“真是同性戀啊!!”
沒想到還有給錢也解決不了的問題!
“神子,她交給你了。”
秦恩看着電視屏幕中越來越緊張的畫面也沒興趣繼續和這女人浪費時間了,當了一個甩手掌櫃。
總之……問題是搞定了。至於錢秦恩不擔心,雖然給了好幾萬,但是裡面真正也就幾千塊錢,其餘都是用既視感形成的,只要秦恩一念之下就能讓他們消失。
宅女與神子呆在一個房間內,尤其是在神子笑眯眯的單手拿起臺式電腦的時候,這位宅女就好像是知道自己要被強推一樣,沮喪的進去了——
“真是個佈置好歹的傢伙。”秦恩看着畫面中自己角色死亡的畫面不禁放下了手柄,然後看向客廳內那張特別明顯的大鏡子。
一陣陰冷的氣息從房間內消失,在鏡子中若隱若現的視線不見了,秦恩瞅了一眼,見沒任何動靜後則嗤笑一聲,繼續開始新的受苦。
神子當然不是同性戀,縱然……真那麼做是有監視對方的意思,但是最主要的是,有神子在,房間內那個若隱若現的詭異東西纔不會冒然動手。
在秦恩專心致志打遊戲的時候,鏡子內坐在沙發上的‘秦恩’雖然維持着同樣的動作,可是‘他’的眼睛卻是不自覺的盯着秦恩本人,拿着手柄的手根本就沒有動。
這個宅女本身生存在這麼一個陰宅處就是個很不對勁的地方,窗戶外面看淡那些在小區廣場散步的老人,都像是一羣木乃伊,在最中央區域的大柳樹有着說不清楚的陰邪。
秦恩與神子都有點搞不懂,住在這裡的人是怎麼能承受的了的?這地方若是拿到幻想鄉去,絕對會成爲惡靈們的巢穴,捅一棍子能最起碼會鑽出三個紅衣小男孩。
而在裡面的房間內,宅女一邊收起粉紅色百元大鈔,一邊偷偷看着拿着平板的豐聰耳神子——
神子擡起頭和藹的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女主人哆嗦了一句,然後不得不強裝着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神子在外界呆這段時間掌握了不少知識,簡體漢字上手也是非常迅速,充當監視的角色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這種緊張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在秦恩與神子入住一段時間後,房間內那股陰冷的氣息卻變的越來越弱了。
秦恩雖身體虛成少年,但是陽氣卻是不減,體型不過是手足短小罷了,氣力卻一點都不減,頗有種帶着曾經的身體素質轉生重練的趨勢,禁慾許久後累計下來的逼人陽氣正是幽靈惡鬼們最害怕的存在;豐聰耳神子另外一人雖乃是女人,但卻是尸解成仙,其仙人的氣息與鬼氣都超過凡俗惡鬼,三人居一屋檐下,那股陰冷之氣竟然消散不少。
宅女收好了那些粉紅色的鈔票後也不禁有點詫異,不禁脫掉了厚厚的黑色毛衣喃喃自語道:“今天沒那麼冷啊。”
偷偷看了眼神子,湊巧的與神子對上目光,宅女不自然的抖了抖身體。
一時間就這麼安定下來了……神子與宅女在一間房,秦恩則是真做出通宵打遊戲的念頭在玩着血源詛咒,吃力的與一個又一個血源boss戰鬥。
時間就這麼飛速的流逝,紅票子與幾個小時的安然無恙,讓她稍微放鬆了警戒,報警的念頭越來越淡了,那些血紅的鈔票趕上她好幾個月的辛勤努力了。
可是今天卻很疲憊——不過對於個天天都在屋子裡工作的neet族來說,今天發生的事太過於刺激,以至於她完全沒心情去通宵,只是幾個小時後就又困又累,宅女打了個哈欠就站了起來,但是站起來後神子卻也隨之站起,這位女主人這才悚然的想到監視自己的這個女人在幾個小時內幾乎沒換什麼動作!
“我,我是去廁所。”
“我陪你去。”
頓了頓,神子繼續說道:“若是我不行,我就讓他陪你。”
他自然是指在客廳內正在與boss激戰的秦恩。
妥協了。
女主人垂頭喪氣的進入了衛生間,嘗試將神子擋在外面——但是神子卻是默不吭聲的將門推開,然後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女主人在衛生間內的一舉一動,從上廁所到後來的洗漱全程監督,等女主人離開衛生間後,神子纔將目光從那女孩的身上移開,然後隨手拿出一張黃色的符紙敲在玻璃上。
【呀!!!!!!!!!!!!!!!!!!】
“!!”
瞬間,一聲尖厲怨毒的慘叫,迴盪在房屋當中,房間的女主人悚然的來到衛生間。
“剛纔是什麼叫!”
“什麼都沒有啊,是你太累了吧。”
神子不動聲色的說道,本來滿心懷疑的女主人怔怔的看着豐聰耳神子那個眼瞳後就忘記了自己本該說什麼,神子那漏洞百出的回答好像是真理一般被其接受,宅女如同行屍走肉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豐聰耳神子轉頭看向鏡子,打開了自己的‘瞳’,剎那間,在這間看似平然的房屋充滿了腐朽的味道,雪白的瓷磚上佈滿了紅褐色的血斑,一個灰白色的女人從鏡子中垂了出來,神子像是擰麻花一樣擰着她的頭髮,淡然的說道:“鬼修,不要逼我們除魔衛道!”
說罷就將那顆神色表情怨毒的人頭丟回鏡子當中,等神子解除陰陽眼走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鏡子內的秦恩注視着自己——不過在看到神子後那個‘秦恩’卻是背對着神子狼狽逃竄,進入了鏡子當中的最深處,而真正的秦恩則還是靠在沙發上,剛剛消滅一個難纏的boss,點亮了遊戲角色修整的燈。
被神子控制的女主人則貼着牆壁一動不動。
“秦公子,我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既然這裡居住着惡鬼,我們爲何不直接將他們剷除呢?”
“這地方成爲鬼蜮不是一年兩年的了,我收集到的訊息告訴我這裡民國時期就居住着亡靈了,這幾十年來也沒有出來殺人嚇人,自然與我們無關。”
或許,從某種意義來說,居住在這片區域的鬼才是這裡真正的居民——某些鬼住在這裡將這裡當做自己真正的地盤和家來經營。
從時間軸中秦恩看不到他們傷人殺人的記錄,這裡甚至根本不存在過殺人命案,最多就是幾個小偷來到這裡結果卻莫名其妙的受傷被嚇瘋,這意思自然再明顯不過了……
“咱們被針對的原因,也是因爲這個女人罷了——”
秦恩指着的是被神子控制的那個女人。
“我們強行闖進來被當做強盜,然後先是故意釋放鬼氣嚇唬我們,然後……剛纔衛生間的情況也是爲了將咱們趕走,嘿,盤踞在這裡的鬼,是將此處的居民都當成自己人照顧着呢。”
秦恩的信息是絕對不會出錯的,用時間軸一查,秦恩就能找出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什麼去事,公平的時間軸是不會偏向任何人的。
“看來是我們運氣不好啊。”
“【異能者不會平凡】,我們在覺醒異能的那個時候自然與和平無緣了。”
異能者不會平凡,超能力者會互相吸引——擁有超能力與特殊能力的人總是會脫穎而出。就像是那些網文中重生的殺手,他們哪怕自甘平凡,也總會有事情將他們逼出原形,身懷絕技的人總是有着傲氣的,不會像普通人那麼容易妥協,他們的行事作風無論再怎麼掩蓋,也都和普通人有差別。而從另外一方面,覺醒了超能力與異能或者是修行了什麼法術的人,其身體自然的會帶着一種特殊的磁場會吸引別人,讓對超能力和異能好奇的人不自覺的湊到他們身邊,讓同類也會受到吸引和他們產生交流,只有早晚問題,沒有來不來的問題。
這些東西涉及到命運神秘學,涉及到人文社會科學,又有生物物理現象,非常複雜,絕非是一兩個人能夠解釋清楚的。
神子不是什麼正義感十足的道士,也沒有種族主義傾向,這裡的鬼也並不足以威脅到兩人中任何一個人。秦恩與豐聰耳神子沒有什麼殺心,無論是對人類還是對妖怪,他們的目的明確的是組織的那幫成員,這種無傷大雅的小插曲,自然升不起二人的殺心與敵意,神子的舉動表現出了自己的威脅,秦恩的無作爲也表明自己沒惡意,誤打誤撞中扮了一次紅白臉。
“若是這裡真正的主人識好歹的話,那麼他們今天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那好,我就解除對她的控制了。”
神子解除了對女主人的控制,女人渾渾噩噩就忘記了剛纔發生的情況,而是服從自己身體本能的關掉了電腦躺着休息了。
……秦恩雖然確定了對方不會攻擊這裡居民的特點,但神子還是選擇和這位女房主住在一個房間內,設置好幾個基本的符文後,在窗邊坐定入睡。
秦恩所謂的通宵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在關掉電視後,就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牀上休息了。
小區外面聽不到什麼聲音,夜幕降臨後這裡的居民也返回了自己的家中,只有街邊上的路燈忽明忽暗的閃爍着,給這裡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在客廳內的鏡子卻是突然的出現一個黑影,平坦光滑的鏡子像是水平面一樣蕩起一陣漣漪,一個身材矮小的金髮少女從鏡子當中走了出來。
少女呆呆的看着客廳內休息的秦恩,然後躡手躡腳的——以飄浮的方式穿透了牆壁進入了豐聰耳神子和房間主人的房間,看着在牀上打坐的神子不免一呆。
“她這樣能睡着嗎?”金髮的少女喃喃自語道,在出來以前,聽到的囑咐完全被忘到了腦後,好奇的向着神子飄了過去——
然後,在這瞬間,豐聰耳神子瞬間的睜開眼睛,從鏡子裡飄出來的金髮少女反而被神子的動作嚇了一跳,連連向後退……身體都撞進了牆裡。
“你你你你……你原來醒着!”
“鬼在旁邊,我怎麼可能睡得着。”神子看着那金髮少女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由得感到一陣可笑——
除非是帶着攻擊性與惡意,否則鬼魂亡者的聲音是生者不可能聽到的,少女的聲音並沒被女主人聽到。
“你從‘裡世界’過來做什麼?你就不怕我隨手將你殺掉嗎?”神子好奇的注視着金髮少女說道。
“剛纔,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你們不想殺掉我們,你們不是敵人的。”
說不是敵人就不是敵人?豐聰耳神子對這個金髮小女鬼的天真有些無語。
“既然對方肯出來,那就肯定是有事來找我們。”
秦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已經從沙發上醒來的秦恩,就靠站在門口——很紳士的沒有看女士房間裡面的情況,隔着一層牆壁與二人(一人一鬼)對話。
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經醒來了,秦恩,神子,還有一隻金髮騷靈,全都站在客廳內,互相看着。
神子與騷靈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秦公子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有一個大喊大叫的小鬼在,我怎麼可能休息的好?”秦恩沒好氣的看着金髮騷靈,小女孩則是吐了吐舌頭,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了,浪費時間,你特意來這裡不是要跟我們聊天的吧——你要是回答是,我就要打你屁屁了。”說罷,秦恩捏着拳頭做出威脅的動作。
騷靈少女一驚,連忙捂着屁股向着牆上靠去,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趁着我動手打你屁股前,趕緊說出你的來意。”
“等,等下,給我點時間呀!”
騷靈少女故意的咳嗽幾聲,然後一本正經的捏着裙角,向着兩人行禮——
少女留着金色齊頸中短髮,頭戴着一頂橙黃色的寬沿帽子,帽子上扎着一條紅色絲帶,藍白色的洋裝分不清是什麼年代的產品,看上去好像是從西方歌劇劇本中走出來的角色。
“我叫卡娜-安娜貝拉爾,生前的記憶我已經忘記了,現在我是一隻騷靈,目前和朋友們居住在這裡。”
“朋友們?”
“是的,朋友們——白天被兩位看到的‘鬼’是我的朋友。”
“你是找你的朋友討公道的麼?”
“不,是我的主人想跟你們見面。”
秦恩與神子神色一肅,兩人知道,正題來了——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這幕後果然有個了不得的傢伙存在。
……並且也像是他們預測的那樣,本想是不過找個地方歇歇腳收集下情報的二人,卻連談話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牽扯到新的麻煩當中。
“有意思。”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秦恩倒是對這裡真正的主人產生了興趣。
“引路吧,小丫頭。”
“好的。”
自稱卡娜的騷靈少女站在那面鏡子的面前,戴着白手套的小手撫向鏡子,頓時這面鏡子就像是水面一樣動盪起來——
“我們的主人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