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巴延身邊的十來名戰士把手套和武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們在低頭檢查身上的裝備。當他們擦亮手中的鋼刀時,能聽到擦刀布發出的微弱吱吱聲。阿爾巴延沉默地坐在那裡,擋住了桌子上的燭光,背後的影子異常的高大。
他在獨自思考,突然感到一隻手放在他肩上。阿爾巴延擡頭看着手的主人甘孜的臉,他那粗糙的,蓄着鬍鬚的臉映照着燭光。
“我們應該談談,阿爾巴延。關於這次行動的事……”甘孜認真地說道。
“甘孜,你缺乏信心嗎?”
“不,我的朋友。但是他們缺乏信心。夥計們有些…無精打采的。”甘孜歪頭示意阿爾巴延看看他們的手下。
“他們不僅僅是沒精打采。”阿爾巴延的眼睛閃閃發亮,就像剛下過一場霜。“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擁有瑞爾馬斯最好的隊伍,他們的表現是其他冒險者夢寐以求的。但是我的隊伍現在很弱——他們整個冬天在都在城裡閒逛,浪費了他們的健康、金錢和時間。有幾個已經成爲了著名的酒鬼。尤其是摩恩斯特恩。”
“傳言很容易誇大……”甘孜嘆了口氣說道。
阿爾巴延點點頭,在甘孜看來,他幾乎是在微笑,但這是不可能的,他的語氣證實了這一點。
“摩恩斯特恩是個恥辱,薩巴斯蒂安也一樣。你知道他賭博的事嗎?他欠了賭場和各種各樣的賭徒一大筆錢。我已經見了兩次那個該死的賭場老闆,那個混蛋告訴我,如果不給他黃金,那麼他就會把摩恩斯特恩送到香腸工廠。”
“還有其他人也有問題…每一個都有自己的麻煩。甘孜,我不會假裝你的工作很輕鬆,要照顧這一羣士氣低落的暴徒。但是我不會允許他們繼續這樣下去,今晚,他們要不用金幣去贖回他們的尊嚴,要不就用血來證明他們的無能。”
甘孜張了張口,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好朋友’費力尼擁有最多的手下,超過二十人,但是這些人跟他一樣。是這座城市的寄生蟲,他們是小偷、在人數優勢和不得不拼命的時候也會殺人。但是僅此而已,他們不是戰士,更像是街頭的流氓。但是費力尼的三十年的生命都居住在這座城市,他熟悉碼頭的每一條小路,他能叫出一半以上碼頭守衛的名字。他知道怎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碼頭,更有足夠的眼線去盯着那艘‘飛翔羚羊號’。
今天便是他通知了所有人,那條船進入了碼頭,並且停靠在哪裡。他和他的手下並沒有太多的裝備,除了他以爲並沒有幾個人擁有皮甲。大部分人都只單純的拿着一把刀。好在費力尼玩匕首的水平不差,尤其雙手的匕首都可以靈活的揮舞和刺擊。而他也是發現普林斯特和米婭拉拉兩人私人遊戲的人,不過在被米婭拉拉盯住後便笑了笑就轉開了目光。
酒館裡擺着最多啤酒的桌子上只坐了六名矮人,即使只有六人,他們也發出了最喧鬧的聲音。高爾崔葛帶着他的五個兄弟離開了家鄉的時候,他以爲他很快就可以在人類世界中賺取大量的金幣,完後帶着它們返回家鄉。
可惜的是,第一年他就有兩個兄弟死在了人類的土地上。而現在,則只剩下跟他形影不離的弗施拉格,同樣的武裝到牙齒的盔甲,同樣的雙刃巨斧,甚至相似的容貌。另外四個矮人則是在瑞爾馬斯遇見的同族,全部都是因爲酒後打架而相識,最後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冒險隊伍。
矮人們的盔甲沉重而堅固,自己很難穿上和脫下,所以矮人們兩兩互相檢查和幫助對方穿戴整齊。每一個矮人都戴着帶有護耳和護鼻的圓頂鋼盔,身上最外面的是整塊的半身板甲,板甲和內裡的鎖子甲間墊了絲綢。
最裡面則是帶有掛扣的皮甲,用來固定最外面的板甲部分。矮人給對方穿上正面和後背的板甲後,開始穿戴護肩,護顎,臂鎧,帶刺的金屬手套。最後是檢查矮人才穿的鐵靴子是否合腳。當一切都檢查完,矮人們則開始磨利他們的戰斧或者保養他們的戰錘。
矮人從小就會被訓練組成方陣,即使是他們外出冒險遇到同族也是會選擇組成方陣戰鬥。所以高爾崔葛和他的兄弟負責主攻,另外四個矮人將會帶着巨盾負責防守他們不能照顧的方向。
諾克蘭斯托夫則站在他的桌子邊,負責揹負他盔甲的——他不知道該叫他徒弟還是僕人。一個名叫阿里爾年輕北地人,自願爲他服務。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諾克蘭斯托夫那套黑的全身板甲一件一件的穿在諾克蘭斯托夫高大的身軀上。穿上盔甲的他如此的高大,以至於他在這個小小的酒館內沒辦法帶上他那個半封閉式的,有着向上彎曲尖角的頭盔。
最終,諾克蘭斯托夫只能勉強坐在桌子旁,用帶着鐵手套的手嘗試抓住木質酒杯的杯把手。看着自己的僕人阿里爾一件一件的穿上屬於他自己的裝備。先是一件用來固定最外部半身甲的軟皮製成的坎肩,然後穿上一套無袖的硬皮甲。再然後把半身甲固定在軟皮坎肩上,年輕的北地人把毛皮製成的襯肩最後披在肩膀上。
諾克蘭斯托夫看着年輕的北地人肩膀上的毛皮披肩,想到這個年輕人跟其他的幾個慕名而投奔自己的北地人其實一樣。總是在身上留幾樣顯示自己是北地人的裝飾,卻不知道在這裡,人們一眼就會看出來你是從北方來的。
諾克蘭斯托夫這一桌的人只有八個人,而他也不是這些人的首領,他們只是會在戰鬥的時候隨着自己衝鋒而已。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會直接在分錢的時候拿走一半,而其他人毫無怨言。
其中三個因爲汗水和骯髒散發出古怪味道的北地人用卡斯勒夫語大聲的交談着,語言裡滿是下流的語句。當着三個人發現穿戴整齊的年輕北地人阿里爾坐回到桌邊,眼睛又一次的飄向米婭拉拉消失的樓梯上的方向後。
“嘿,沒長毛的小子。”三人中塊頭最大的那個人朝着阿里爾說道。“當那個表子從瘦骨頭房裡出來,你可以把你的香腸餵給她。”
他的同伴笑了起來。起鬨道。“也許一根她吃不飽,我們這裡還有三根更大的。哈哈哈哈。”
阿里爾從桌上搶過一個大號酒杯,完後用最大的力量對着那個塊頭最大的人的腦袋揮去。杯中有着泡沫和辛辣味道的啤酒被撒了出去,但是他並沒有擊中那個人,酒杯被一個帶刺的黑色金屬手套抓住了,實際上連他的手一起被攥住。
“來啊!爲了別人的表子!哈哈!來啊,你這隻小雞。”那個大個子站起來拍了拍他的手,抽出他的斧頭,朝着阿里爾揮舞。
“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方式。”諾克蘭斯托夫用他低沉的聲音說道。
大個子看了看諾克蘭斯托夫,又看了看阿里爾,把斧頭收了起來,重新做到桌子邊,不再說話。
“今晚,”諾克蘭斯托夫鬆開了阿里爾的手,看到他忍着疼痛慢慢放下酒杯後才把手收回去。“殺的第二多的人將會得到四分之一的報酬,剩下的人平分剩餘的錢。”
“爲什麼不是第一多的拿最多的酬勞?”一個喝的有點多的北地人傻乎乎地問道。
“因爲殺的最多的人將會拿一半的酬勞,而那個人永遠都會是我。”諾克蘭斯托夫用他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