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甸甸地籠罩在黑塔的厚牆上。天空中瀰漫着厚厚的灰色雲層,使夜晚變得更加黑暗,就像一些蜘蛛織成的網,把月亮的臉困在朦朧的面紗後面。
在黑塔內,整座黑塔被陰影徹底分割成網絡。大廳中巨大的雕像在這裡矗立了一千年,也許更久,沒有人知道黑塔是什麼時候建造的,由誰建造的。在這個幾乎看不見人的寂靜夜晚裡,它如同一座廢棄的墳墓。
一個影子在雕像之間滑動,當它聽到遠處有腳步踩在石頭上的輕柔聲音時,它如同被凍住一樣保持靜止。淡淡的汗味和油味夾雜在灰塵和某種特殊的氣味中。影子躡手躡腳地向前走着,它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
它只停了一次,靠在擦得鋥亮的橡木門上,那扇門把走廊和大廳分隔開來。影子屏住呼吸,使它的心平靜下來,當它把耳朵貼在木門上的時候,它把身體所能發出的一切細小的聲音都壓住了。
有一段時間,陰影一直壓在門上,甚至在火把的光即將照亮大廳的時候,也沒有動一下。然後,慢慢地,那個身影讓它的耳朵從門上移開。它向前伸着,用手按住門閂。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剛好可以讓它的身軀進去,它的背擦在青銅門框上。
黑暗是永恆的,但對於闖入者斗篷下閃爍着銳利目光的綠色雙瞳來說,光線是充足的。它們可以看見巨大的大廳,它的牆壁隱藏在巨大的木質架子後面,每一個可用的空間都被一些古老的書籍或者文件佔據。
大廳中間的架子和臺子上的每一件手工製品,從破碎的雕像到破舊的遺骨;有着筆鋒尖銳符文的石板;整張生物的皮膚上用不知名液體紋上的禱文。這裡有着太多的比人類工藝要古老和精美的多的收藏品。
闖入者小心翼翼地爬過法師的收藏品範圍,法師的感覺越來越靈敏。它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緊貼着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子冰冷的石壁。
一道細細的光纖聚焦在闖入者的眼睛上,從一扇沉重的,用深色木料釘成的鐵門下透出光亮。披風下面的那張臉咧着嘴露出了狂野的笑容,發黃的尖牙浮現出來。就是在那扇們的後面,它才能找到獵物。細長的手在黑色斗篷下輕輕滑動,檢查自己隱藏的武器。
它知道自己準備好了,它知道怎麼對付獵物,只能等待獵物自己出來。它一邊想着,一邊把身體隱藏在那扇鐵門的旁邊,在陰影中,它的斗篷與陰影融合到了一起。
白恩從書房裡擡起頭來,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在仔細研讀手稿,試圖弄懂這些古老的文字。這本書的書頁不是羊皮紙,也不是牛皮紙或者莎草紙,而是薄薄的銅片,上面刻着字母和烙印。
矮人很少用像紙這樣短暫的東西來寫作,他們相信永恆的石頭和金屬能確保他們的知識安全。這樣也不錯。這本書被發現時所在的沼澤地帶,足以吞噬任何一部用低級材料寫成的大部頭著作。
然後,比這部大部頭著作的重量更令人沮喪的是它奇特的寫作方式。這並不是矮人的著作,法塔林的矮人們幫白恩確認了這一點,沒有任何一個矮人,甚至符文法師認識上面的字母,其中甚至還有精通古地精語和古矮人語的大師。
事實上,在整個法塔林協會,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這本書只不過是堆劃痕。如果不是司拓凱-金眼那廣泛的閱讀量,還有安塔拉特姆那驚人的記憶力。幫助白恩查到了其中十三個字母出現在一共六本書籍中,白恩應該也早已放棄研究。
這部書中的語言混合了至少四種語言,或者說有四種語言是從它延續下來的。這種語言有共計五十三個字母和十七個符文。
白恩很難理解這些每一次都威脅要打敗他的神秘術語。但是,白恩有自己的方法,在瞭解了十三個字母,通過它們在原本六本書籍中出現的位置和猜測表達的意義。配合那四種語言中單個字母出現的頻率,白恩相信自己已經可以確定至少四個字母在那四種語言中對應的字母。
當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被你找到了破解的方法。所產生的巨大愉悅感會讓你在一段時間內沉浸其中。白恩從破解的部分發現這是一部魔法書,一部關於符文使用的魔法書。不過破解的一些碎片信息也讓他覺得這是一部工程書籍。
白恩已經可以通過破解的內容使用其中一個符文,但是卻讓他懷疑這本書有着更多的秘密。那枚符文的效果簡單的令人髮指,這該死的東西會爆炸。爆炸威力小的可憐,甚至連白恩手指的皮都不會破。
不過它有其特殊的地方,白恩只是隨手用調製好的墨水記錄在羊皮紙上,當他發現那個符文變淺並且最後閃爍了一下就爆開後。白恩開始研究這個符文的效果。
這個符文會吸收空氣中的魔力,根據書寫的大小吸收的魔力的多少也不同,但是區別很小。關鍵是寫出這個符文的墨水,怪物的血液配成的墨水能吸收更多的魔力。但是即使白恩用最好的墨水在牆上寫出這個符文,它仍然沒有什麼殺傷力。
這個符文有些讓人失望,似乎它並不是爆炸符文,而是閃光符文。不過這部大部頭著作看來很值得深入研究。白恩把這個符文和對這本銅片書的研究筆記都詳細的記錄好。準備過幾天上交給司拓凱-金眼,由他來評定內容的價值。
白恩不得不這麼做,這又要提到矮人。在那幾個矮人長老的建議下,法塔林協會將不會像以前一樣,幾乎每個人都可以隨意支取協會的財產。而是把了協會的財產和個人財產的分離,作爲建立者的衆人只能依靠自己提供給協會的知識或者貢獻來獲得每月的供奉。
按照道理說,白恩作爲最老的成員之一,每月供奉少不了。不過‘飛翔羚羊號’被當做了他的私產,導致他欠協會一大批錢。當然,協會同樣會考慮白恩的功績,不過功績和他的失誤和錯誤造成的損失全部統計後。白恩每月可以從協會領取四枚金幣的月俸。
對比幾乎沒做什麼的佛萊恩,他依靠給施法者學院的學生們上課和貢獻了兩項研究成果,每年可以從協會領取近二千枚金幣的錢財或者材料。而佛萊恩是法塔林協會中倒數第二窮的。
思考着這項研究不知道可以換多少錢的白恩被打破了思路,他擡起頭來。一種危機感從外面的大廳傳來,白恩不敢無視這種感覺。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抽出祭刀,大步走過小書房。
白恩輕輕地推開他書房的門,手裡握着祭刀,他掃了一眼朦朧的黑暗。似乎這裡什麼都沒有,白恩疑惑地仔細盯着黑暗中那些容易隱藏的地方,尋找危機感的由來。
一股氣味突然出來,白恩後撤一步,一個斗篷似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看到那張可怕的臉,他的心直打顫。巨大的,像鑿子一樣的尖牙在微弱的光線下閃閃發光,而斗篷兜帽下的那雙又圓又綠的眼睛正在閃耀。
正當白恩驚恐地從那個可怕的幽靈面前退縮時,一雙毛茸茸的有爪子的手出現了。這隻動物擡起兩隻爪子朝着白恩的臉抓去,帶着尖牙的嘴則朝着白恩的額頭。像是一團黑色的濃霧吞沒了他的臉。白恩被動物的重量破壞了平衡,向後癱倒在地上。
闖入者興奮地咯咯直笑,它很高興它的獵物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了。動物打量着倒在地上的法師,鼻子抽動着。動物把腳放在白恩身上,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腦門。
白恩發出一聲抱怨的咕噥,把祭刀收回腰間,用雙手把動物從自己的臉上抱下來。這是迪恩的魔寵奎克,一隻穿斗篷的貓。拜自己的這雙靴子所賜,黑塔中的貓都喜歡跑來觀察自己。白恩十分懷疑是這隻貓已經有足夠的智慧,它與黑麋鹿的那隻作爲魔寵的夜豹以埋伏和偷襲白恩爲樂。
白恩把這隻大貓放在桌子上,它端坐在上面,綠色的眼睛似乎在盯着白恩思考。白恩從它胸前的綠寶石掛墜裡拿出一張小紙條。小紙條上寫着協會讓他負責訓練新到的這批學員。
施法者學院的學生越來越多了,價格低廉和對學生的身份沒有任何要求。這兩點吸引了大量的人前來學習,甚至有一些港口淪爲乞丐和小偷的孩子們也偷偷混上前往塔圖加港的商船來到這裡。
阿門加農的善心不僅讓協會同意安排人給這羣孩子安排單獨的教學內容和導師。甚至開始承諾會以一個低價從來到塔圖加港的商人手中購買其他港口的棄兒。阿門加農並不愚蠢,他給出的價格足以讓商人們保證在航行過程中那些棄兒的小命,而不是放任不管。
但是,白恩在瑞爾馬斯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大城市,最盛產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棄兒。那些商人只要有一丁點的利益可圖,他們就會在船上的剩餘空間內塞滿已經被各個港口的奴隸販子,盜賊首領之類的人篩選過的棄兒來到法塔林。
哪怕阿門加農只給他們一個銀幣,也能讓他們賺上幾個銅板。所以塔圖加港對於棄兒的價格一降再降,現在已經一枚金幣三個孩子了。這個價格的對比,讓白恩之前從奴隸販子裡購買的奴隸價格顯得他犯下的錯誤更加的愚蠢。這也是協會大幅度扣除了他的月俸的原因之一。雖然大家都明白當時的價格沒有人能比白恩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