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海姆-施耐德站起身來,拉上窗簾,遮住緊閉的窗戶,試圖擋住拼命從外面往裡鑽的涼風。有那麼一會兒,透過百葉窗的縫隙,他看到了對面那棟建築的白雪皚皚的屋頂。
和所有其他人不同,他不喜歡這樣的景色。卡斯勒夫今年的雪下得太早了。有什麼東西影響了這裡的天氣。如果說就在當邪神大軍逼近布拉格的時候發生了這一事件,艾森海姆-施耐德認爲這絕不是巧合。
他轉頭看着安吉莉卡,她裹着一牀厚厚的被子躺在那裡。如果這場寒流持續下去,她需要更多的保暖措施,否則這一場寒流可能會毀掉艾森海姆-施耐德的所有工作。
但是現在,她睡的是一個能讓從疾病中恢復過來的人保持健康的覺。危機已經過去了,這裡真的不再需要他了。但不管怎樣,他還是站在那裡,看着她熟睡的樣子,爲治療女神祈禱,感謝她救了她的命。
有人會說之所以能治好安吉莉卡是因爲他自己,但他不這麼認爲。就像即使她永遠不會屬於他,他也很高興她能夠活下來。他走過去,撫摸着她的額頭,看着她漸漸恢復的氣色,然後輕輕地踮着腳尖走到門口。
他的精力和魔力都已經耗盡了,就像他已經走了好幾天而沒有吃任何東西一樣,他知道他需要補充體力和魔力。他朝樓下的酒館走去。
樓下的人們對他產生了新的敬意,驚奇甚至恐懼,用帶着這些想法的目光看着他。艾森海姆-施耐德熟悉這樣的目光,不管是善意還是敵意,但他永遠不會喜歡這種目光。
不知怎麼搞的,有消息說他把安吉莉卡從惡魔的瘟疫中救了出來。現在沒有人想冒犯他了。畢竟,如果他們染上這種病,他也許能救他們。
艾森海姆-施耐德知道這件事遲早會引起麻煩。儘管他想救那麼多人,但他就是沒有力量去拯救這麼多人。拯救安吉莉卡幾乎要了他的命,他懷疑在這個城市裡是否還有人能夠讓他足夠在乎,以至於他想再冒一次生命的危險去拯救對方。
當然,現在坐在這些粗野、冷酷的人中間,這樣想很容易,也很容易拒絕他們。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有一個貴族來找他救命呢?對於艾森海姆-施耐德來說,拒絕貴族和拒絕這羣酒館中的暴徒一樣輕鬆,只不過拒絕貴族可能會對他的名聲有一些影響。
但如果明天有個淚眼婆娑的母親來找他,要他救救她的孩子,那該怎麼辦呢這是一個他很難抗拒的請求。好吧,當事情發生時,他再擔心好了。現在去想明天的麻煩是沒有意義的。
他從侍女那兒點了些吃的,又點了些茶,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他自己的房間有點小,也有點冷。但他不喜歡面對公共休息室裡那羣男人們的目光,也不喜歡喝葡萄酒。
他希望頭腦清醒,不要讓任何東西扭曲他的力量。他想知道白恩和矮人們在哪裡。他猜測,這幾個人很可能是去找昨晚那些被僱傭的殺手的消息去了。
艾森海姆-施耐德不知道他是否能幫上什麼忙。不過即使有他能夠幫忙的地方,他目前的狀態還不太可能爲他們提供幫助。他需要節省每一分力氣,直到他徹底恢復過來。
即便如此,如果他們要找的人是個邪教分子,他也不太可能有多大作爲。這些人通常能很好地抵禦水晶球占卜咒語。因爲如果他們想要活下來而不被發現,他們首先必須學到的就是這一點。
艾森海姆-施耐德不知道那些刺客們會不會來找他和安吉莉卡,或者他們要找的只有白恩和格雷羅根。對於前者他很擔心,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作爲一名馬爾努斯帝國學院畢業的法師,在經歷了足夠的冒險之後,他了解如何面對刺客的偷襲,這是任何一個能夠活下來的魔法師的必修課。
但他仍然擔心安吉莉卡,至少現在的她無法反抗。也許他可以爲她提供一些保護。不,他轉念一想,那倆刺客選擇不出現在白野豬酒館,多少證明了這裡還是安全的。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恢復身體狀態。
至於白恩和格雷羅根,考慮到格雷羅根的斧子對惡魔的威力,也許派出刺客的人有理由是爲了擺脫他,但對方又有什麼理由去尋找其他的人呢
算了,爲什麼要費心去理解那些邪惡崇拜者的邏輯呢,艾森海姆-施耐德心想。在這個方向上付出太多的努力可能會扭曲你自己的思想。他知道這事以前就發生過。那些試圖理解邪惡之路的人往往被它們所誘惑。這是他經常受到警告的事情,因此他不會這麼做。
正當這些想法在他腦子裡翻騰的時候,他感到空氣中魔力的流向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這是遠處雷暴的隆隆聲,那就再明顯不過了。他向窗外瞥了一眼,喚醒了他屬於法師的視線。
他立刻發現自己的懷疑是對的。巨大的魔力湍流開始影響邪神大軍上方巨大的黑暗魔法雲。巨大的魔法能量漩渦向下旋轉,將所有的能量彙集到某個地方。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這是肯定的。
這時有人在敲門。艾森海姆-施耐德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門栓。它還在那裡。“是誰”他問。
“您是施耐德先生嗎”那聲音很平靜,很有威嚴。
艾森海姆-施耐德想知道對方是誰。這是陷阱嗎他小心翼翼地運用自己的一些力量,冒着被水晶球占卜的危險。他的腦海裡閃現出門外那個人的幻影。
他是一個高大的軍人形象,身穿一件飾有布拉格翼獅的戰袍。他的袖口上還掛着標誌着軍士長的徽章。另外兩個士兵和他一起等在門外。艾森海姆-施耐德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公爵派來的。這很有可能。然而,這並不是那些信奉邪神的教派第一次模仿當權者。他不想在安吉莉卡虛弱的狀態下冒險。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奉上公爵的召喚。”這至少看起來是真的。那人手裡拿着一張捲起來的羊皮紙。然而,這羊皮紙又能花了多少錢,艾森海姆-施耐德問自己。他在心裡準備了一個強有力的攻擊咒語,把周圍的魔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如果這些人是刺客,他們就不會發現他沒有做好準備。
他把門打開一條縫。沒有刀子插進來。軍士長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他的行爲有點失常。如果這個人真像他所表現的那樣,艾森海姆-施耐德認爲他自己也會做出這樣的表情。
“我這裡有個病人可能還帶着瘟疫。你最好把口信傳給我,在樓下等着,”艾森海姆-施耐德說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如果這些人是受僱傭的殺手,現在就是他們發動襲擊的最佳時候。
他看見軍士長的臉色發白,那張紙很快就從門縫裡鑽了出來。“你說得對,先生,”軍士長說道。
艾森海姆-施耐德檢查了卷軸。它看起來確實很逼真,上面有一個有翼的獅子印。他沒有感覺到有什麼魔法力量附加在上面,所以,據他所知,這不是什麼魔法陷阱。不過他的理論是,無論你怎麼小心都不過分,他用他的法師感官進行探測,結果什麼都沒發現。他聳聳肩,關上了門,打開了封條。
他飛快地讀着信裡的內容。這是要求他到宮殿裡去一下的一個簡單請求。這封信是寫給馬爾努斯帝國魔法學院的艾森海姆-施耐德先生的。看來,卡斯勒夫的統治家族希望僱傭他。艾森海姆-施耐德諷刺地想到,他們很可能想要一個額外的治療人員以防感染瘟疫。
他轉頭看了一下安吉莉卡。他現在不想離開她,不想把她丟在無人保護的地方,但普拉格是一個處於戰爭狀態的城市,處於戒嚴令之下;拒絕統治者的要求可能被解釋爲叛國。
他又研究了一遍這個信息。上面沒有說讓他什麼時候到宮殿裡去報到,但是如果現在出發的話,抵達的時間肯定已經很晚了。他想了一會兒,看了看安吉莉卡的睡姿,決定冒險得罪公爵。明天早上有足夠的時間去見公爵。他草草地寫了一個回覆,就下樓把信交給了軍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