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俯下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打了個滾,如果他的腦袋捱了一擊,準會把他的頭打下來。如果近距離看的話,這些食人魔鼠就更可怕了。他們的肌肉就像用來繫泊船隻的纜繩,他們看起來好像能毫不費力地衝破一堵石牆。它那巨大的尾巴像鞭子一樣在空中甩來甩去,噼啪作響。
更糟的是那股氣味,混合了動物的臭味、溼漉漉和魔石的可怕組合。這讓白恩想起了又老又酸的奶酪,但它的味道卻比奶酪強得多,差點讓他眼睛流淚。他滾到一邊,一隻腦袋大小的拳頭砸在了他原來所在的地方。他朝那隻耗子怪物的腿踢了一腳,想使它失去平衡,但這就像踢中樹幹一樣。滾燙的口水從那東西的嘴裡淌下來,落在他的手上。白恩抑制住了縮手的衝動,繼續往前刺,他知道他的生命就靠它了。
瘋狂的勝利喜悅出現在怪物的小圓眼睛裡。它張着大嘴,大聲吼叫着,讓白恩以爲自己會變成聾子。
怪物向他伸出爪子來,白恩從他俯臥的姿勢開始猛刺他的劍,用鋒利的劍刃刺中了怪物的指關節。食人魔鼠的眼睛因疼痛而睜得大大的。它像孩子一樣嗚咽着,把爪子縮回到嘴邊舔着傷口。白恩趁它分散注意力的時候,半站起來,向上刺去,劍尖正好刺進了這個耗子怪物的腹股溝。
那東西發出一聲尖叫,就像蒸汽箱裡的汽笛聲一樣,然後俯下身去觸摸它被割斷的部位。白恩用劍刃的尖端刺進了那隻張開的大嘴,正好穿過了它的上顎,刺進了它小小的畸形大腦。它眼睛裡的光立刻消失了。白恩感到一陣勝利的喜悅,但當他意識到那隻食人魔鼠的屍體就要倒在他身上時,喜悅幾乎立刻消失了。
當這個怪物像一棵被砍倒的樹一樣倒在地上時,白恩急忙向一邊跳去。他停下來喘了口氣,環顧四周。最後一個食人魔鼠倒下了,僱傭兵們像老鼠和小獵狗似的圍在它們的屍體上面團團轉。但勝利是以可怕的代價贏得的。每倒下一個這種吃人的耗子怪物,地上就有許多人的屍體。看起來只有他和格雷羅根在一場戰鬥中獨自打敗了一隻怪物。
然而,儘管結果可能是短暫的,但看起來戰爭的浪潮已經轉向對他們有利的方向。那些老鼠人的首領們,包括那個曾經命令食人魔鼠進攻的大胖子在內,正在向後逃跑,準備重新集結。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街上抵抗侵略者。在遠處,白恩可以聽到號角和鼓聲,因爲之前保衛貴族區的軍隊已經開始向城市推進。他希望自己對戰鬥的進展有所瞭解。但在激烈的衝突中,這很難說。他們在這裡取得了勝利,但很可能這些老鼠人在城市的其他地方都取得了勝利。也許現在是逃跑的好時機,他心想。
然後他看到了格雷羅根。矮人穿過人羣向他走去。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殘缺的牙齒。瘋狂的戰鬥慾望充滿了他的雙眼。
“你帶來了一場惡戰,人類,”他說。
白恩點點頭——然後想起了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他從外衣裡摸索出那張羊皮紙,然後慢慢地展開來讀上面的信息。
先知坦古爾看着他最後的軍隊穿過大門,然後自己走了進去。神秘之門在他身後自動關閉,他感到一種解脫的感覺。即使是對一個擁有坦古爾這種可怕力量的先知來說,在數百名風暴突擊隊員涌入的時候保持打開它也是一種可怕的壓力。
現在他可以放鬆下來,看着他的計劃在他面前展開。他期待着勝利,尾巴抖動着。勝利就在眼前!不久,他將把人類的統治者扣爲人質,命令他們命令他們的軍隊投降,否則將面臨最可怕的死亡。如果他們拒絕——這正是坦古爾所希望的——他就會以他們中的一些人做爲榜樣,直到他們同意爲止。他正期待着進行一些運動。接着,他的鼻孔抽搐了一下,提醒他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正在發生,於是他眯起眼睛在房間裡四處張望,以證實自己的懷疑。
是的,這是真的。就連坦古爾在戰爭魔石作用下暈頭暈腦的感覺中也能感覺到,這個房間的大小不對,聞起來也不像個大廳。這裡聞起來像個垃圾堆。坦古爾將頭伸進門裡。他朝走廊裡望去,只見風暴突擊隊員正在那裡亂竄。這不是他們被告知要去的大廳。他可以看到他們的利爪隊長正在研究他的地圖,臉上帶着困惑的表情。坦古爾明白了可怕的真相:那個無能的笨蛋張斯奎克把那塊石頭放在了錯誤的地方!
坦古爾露出他的尖牙,發出一聲兇猛的咆哮。幸好艾薩辛氏族的刺客已經不見了,坦古爾心想。先知發誓,當他找到張斯奎克的時候,他會用他所能掌握的最黑暗的魔法把他的皮肉從骨頭上剝下來。
當他大步走進走廊去尋找他的目標時,被戰爭魔石驅使的興奮和藥物產生的憤怒在他的腦海裡燃燒。
白恩低頭看着羊皮紙。內容在黑暗中很難分辨,但字跡看起來有些不同,更小,更整齊,更精確。但這並不重要,因爲白恩驚恐地讀到它展示的內容:
夥計們!叛徒先知將會入侵這個地方的宮殿,並摧毀飼主艾滿牛和你們所有的飼養者!尼必須阻止他,否則尼的城市就會陷落。
此外,這個坦古爾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摸法師,他會用他的邪惡魔咒來阻止你。他必須死!死!否則夥計們的城市裡沒有人會是安全的。
白恩低頭看了看格雷羅根,然後把紙條遞給了他。
“你怎麼看?”白恩說道。
“怎麼了,人類?”
“我們要不要到宮殿裡去,把我們高貴的統治者從老鼠人的威脅中解救出來嗎?”
“他們是你的統治者,人類,不是我的!”
“事實上,”白恩注意到周圍還有其他人,便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也不是我的統治者。”但白恩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我想我們在馮-哈爾施塔特家裡遇到的就是這個先知。當時那個老鼠人逃走了。我認爲這可能就是整個入侵背後的原因。”
“那麼,殺死它將是一件偉大的行爲——而在試圖殺死它的過程中死去將是一種榮耀的死亡。”格雷羅根興奮地說道。
“可是,他們並不是你的統治者,不是嗎?”白恩問道。
“面對這種邪惡,我們不應該有種族之見,你在這點上做的很不好,人類。”
“那麼,只有一個問題了:我們要穿過這座城市才能到達那裡!”白恩就知道矮人會這麼說。
“這有什麼問題嗎?”
“誰知道有多少耗子擋住了我們的路?”
白恩絞盡腦汁試圖想出一個辦法擺脫這個困境。需要一支軍隊才能穿過這座城市。
他靈機一動,恍然大悟,就像一個劇作家筆下的偉大英雄。
勒克-蛇舌畏縮在伊薩克-格洛特的陰影中。那個鑄造者氏族龐大的馴獸大師正貪婪地看着他。看到他心愛的食人魔鼠吃了敗仗,他似乎仍然處於一種震驚的狀態。
“我記得你說過,人類和矮人已經收到了消息,正在去宮殿的路上。去對付先知坦古爾。”
“信息已經傳達了,馴獸大師!我不能對接下來發生的事負責。因爲他們在戰鬥中被困住了。”
“也許!也許!不過,所有這些都讓我們暴露在風險之下。非常暴露。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另一支鼠人部隊,否則就得回到下水道的安全地帶。”
“是的,是的,最有洞察力的策劃者。”
“你見過獨眼黑斯基特或是維萊布瑞斯-努樂嗎?”
“自從我們遭到襲擊以來,還沒有見過,最了不起的飽食者。”
“真遺憾。好吧,我們走吧!”
“馬上。”
充滿着戰爭魔石所激起的憤怒,坦古爾在宮殿的走廊裡大步走來走去。這個該死的地方太大了,就像他讓他的寵物人類穿過的迷宮一樣。由於張斯奎克的無能,他精心策劃的計劃失敗了。它本應依靠迅速、出其不意和鼠人式的猛烈進攻壓倒防守方。
當黑斯基特的長筒滑膛槍小隊不小心射殺了伊薩克-格洛特的一隻食人魔鼠時,他認爲與其他人分開是明智之舉。黑斯基特知道,這是一個意外,但這位鑄造者氏族的負責人卻有着異常的疑神疑鬼。黑斯基特不想讓伊薩克-格洛特‘意外地’在背後捅他一刀,所以他已經帶領他的部隊離開主戰場,繼續進行破壞。
他是多麼高興他選擇這樣做了。看着毀滅的機器在工作,看着他的戰士們給他臉上帶來溫暖的熱量和火焰,看着這些巨大的建築轟然倒塌,真的有一種讓人着迷的感覺。
黑斯基特向上凝視了很長一段時間,看着整棟公寓倒塌。直到最後一刻,他才意識到成噸的磚塊和燃燒着的木頭正在砸向他的頭頂。到那時,他已經來不及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