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羣騎士離開蓋爾斯公爵的城堡時,人數要比雷蒙德爵士和梅爾森爵士想想的要多一些。準備的也更爲充分,大貴族們提供了近乎無限的補給,他們可以隨意挑選戰馬,武器,盔甲,食物,美酒和其他補給。
爲了趕時間,他們沒能把太多時間花在挑選這些東西上,不過隊伍中的每一名騎士都明白他們的任務,所以每個人都至少多準備了三匹馬作爲輪換。
隊伍中大部分都是年輕的騎士,或許是爲了證明的他們的勇氣,不過雷蒙德不止一次地看到有騎士下意識地把手貼近大腿或者藏在身後,避免暴露出來他們的緊張。但這很正常,即使是雷蒙德自己,甚至是梅爾森子爵也一樣。
因爲只花了一天時間準備一切,他們並沒有來得及熟悉隊伍中的成員,不過所有人都默認了幾件事,第一件便是拋棄了幾乎所有的重型武器,釘頭錘,戰錘,戰斧,狼牙棒之類的武器,幾乎所有人只攜帶了自己的佩劍和盾牌,偶爾有些人則多帶了一柄備用的劍。
第二件事,幾乎所有人在出發的時候都穿着自己的板甲,這些盔甲色彩鮮豔斑斕,上面繪有自己家族的紋章,有着橘色,紅色,黃色和藍色。每一個人都試圖在出發前向所有人展示自己。
而當他們出發之後,他們便很少停下來,只有在需要睡眠的時候纔會臨時紮營,但很快即使他們便開始嘗試在馬上睡覺——大部分是在夜裡,由幾位騎士作爲領隊,帶領着馬匹步行前進。
由於沒有人知道血鷹公爵已經到了哪裡,又做了什麼,所以他們不得不爭分奪秒。而迫使他們這麼做的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隨着離開蓋爾斯公爵的領地,前往獵龍山的一路上,越來越多的村莊被毀滅。
即使天晴如洗,陽光照耀,隊伍在沐浴在光芒中。也無法解決那些腐臭味——並非這羣騎士身上潮溼的汗臭,雖然這味道已經令人作嘔——而是屍體腐爛的味道。是的,雖然血鷹公爵的軍隊似乎利用了所有的屍體,但是那些屍體上掉落的肉塊仍然不可抗拒地腐爛了。這爲這支騎士組成的隊伍指明瞭方向,但也讓他們完全無法脫離腐臭氣味的範圍。
當他們最終來到目的地時,雷蒙德爵士在馬上站起身,環視周圍。這是一條兩邊陡峭、積滿了雪的狹窄山谷,三座高聳山峰環繞着它,灰黑峰巒與白雪映襯着湛藍的天。他認得這些山,他以前來過這裡。他們的隊伍終於踏上了羣山——上古馬王的古墳堆。
“我們到了。”他沙啞地低語,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裡是他們的計劃的第一步目的地,但這裡只是計劃開始的地方,甚至談不上是否能成功。他們或許很快就會見到血鷹公爵和他的大軍,但這是個死亡之地,留下來遲早會變成死人。
“那裡就是獵龍山,我們午夜前就可以抵達那裡。”梅爾森子爵騎在馬上指着遠處的一座大土丘說道。“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將會在那裡找到那個該死的怪物。”
在古墳堆形成的土墩的頂端,雷蒙德爵士第一次盯着他那位復仇心切的叔叔從墓中召喚出來的怪物。這個可怕的怪物周圍籠罩着一種充滿暴力的邪惡氣氛,一種明顯具有惡意的威脅感使這位年輕的騎士厭惡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他的心在恐懼中顫抖。他坐在上面的那匹駿馬緊張地嘶叫着,來回跺着它的蹄子,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背上的騎手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血鷹公爵——這就是那個雷蒙德爵士一直在尋找,他長途跋涉發誓要消滅的怪物,那個要把阿基坦淹沒在血海里的怪物。這就是羅貝爾-德-圖盧茲伯爵在對杜-蘭開斯特家族進行報復時所使用的可怕力量。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羅貝爾-德-圖盧茲伯爵對這兩個家族的世仇進行了無情的控訴,反而迫使這兩個家族結盟。杜-蘭開斯特和德-圖盧茲團結起來對抗共同的敵人。
當梅爾森子爵從山丘上往下看的時候,他的眼睛溼潤了,他看着那個怪物的不死軍團從樹林裡走出來。這位屬於杜-蘭開斯特家族的年邁貴族的拳頭緊緊的攥在劍柄上,指關節因用力過猛而發出噼啪聲。他的腿變得緊張起來,準備用馬刺刺穿他那匹戰馬的兩肋,把這隻受了驚嚇的動物直接趕進骷髏大軍之中。
雷蒙德爵士在梅爾森子爵的臉上看到了強烈的復仇慾望,就像在他叔叔臉上看到的一樣。這個發現給年輕騎士的心靈帶來了新的焦慮,重新喚起他對梅爾森子爵會拋棄一切的擔憂——他對蓋爾斯公爵的忠誠,他的個人榮譽,拯救阿基坦的計劃和其他一切,爲了減輕他內心的痛苦,所有這些他都願意犧牲。
梅爾森子爵慢慢地放鬆了他的身體。他轉過身來,向雷蒙德爵士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年邁的騎士並沒有忽視這裡的利害關係。他的復仇要等一等。他會信守諾言的。
“把國王的旗幟高高舉起來,”梅爾森子爵對雷蒙德爵士說。“確保那個該死的惡棍看到我們的旗幟。”
雷蒙德爵士把查理國王那面破爛不堪的旗幟高高舉過頭頂,在空中揮舞着,就像一個伊斯塔尼亞的鬥牛士用他的斗篷驅趕一頭公牛一樣。
血鷹公爵的反應和任何公牛一樣暴烈。這個怪物因憤怒而顫抖,拔出他的劍,在面前的空中揮舞而過,口中發出令人驚恐的尖嘯聲。作爲對血鷹公爵嚎叫的迴應,亡靈大軍向前猛衝,不死騎士們躍上瘦骨嶙峋的戰馬,奔向那羣騎士所在的古墳堆。
“我們該走了。”雷蒙德爵士對梅爾森子爵建議道。和他們一起的其他騎士也有同樣的顧慮,但是他們的勇氣不允許撤退,直到他們的指揮官下達命令。
梅爾森子爵瞪着眼睛怒視着血鷹公爵,無法將目光從那張可恨的臉上移開。只有他身下的那匹馬發出的恐懼的嗚嗚聲,才把他拉回了現實。跑在最前面的不死騎士們已經到達了土丘的底部,他們那知名的戰馬開始了艱難的攀登。梅爾森子爵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然後不情願地在空中揮舞他的手,示意騎士們撤退。
“到卡姆蘭菲爾德去!”梅爾森子爵喊道,用馬刺刺向他的戰馬。“願那位女士保佑!讓這個該死的傢伙已經足夠瘋狂,願意來追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