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的靴子踏上了城牆。冰冷堅硬的石頭後面是一片血紅,四下散落着模糊的血肉,還夾雜着金屬武器的反光,海岸邊的鳥羣在期間啄食,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
白恩能感覺到靴子下面滑膩和柔軟的東西,他盡力不去想到他到底踩在什麼東西上。
“我們損失了不少人。”緊跟在白恩後面的安塔拉特姆看着城牆下方的一切說道。
“對方損失了更多。”白恩喉嚨一緊,沒能說出接下來的話。
“需要制止他們嗎?”比白恩更早一步登上城牆的諾克蘭斯托夫問道。
白恩搖了搖頭,默許了下面的士兵在敵人的士兵、農民、漁民、某些旅客或者商人的屍體上搜刮戰利品。
雨果大公爵和他的座狼都沾滿了鮮血和碎肉,從頭到腳。他身邊縈繞着貪婪的蒼蠅和某種嗜血的昆蟲,正嗡嗡作響。他不停地揮手驅散這些惱人的蟲子,屁股下的座狼則不停晃動腦袋和尾巴。
“管管你的怪物們。”雨果用他尖銳嘶啞的聲音喊道,擡手指了指還在追逐要塞內居民屠殺的沼澤妖。
“我建議大公爵您不要管他們叫怪物。”白恩沒好氣地回答道。“不光容易讓人誤會您在稱呼誰,我記得那些沼澤妖也不是吃素的。”
“呸。”雨果不屑地把痰吐在地上的血肉混合物中。“別讓我發現有人對哥布林下黑手,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他。”
雨果大公爵威脅完白恩後,騎着座狼帶着衛隊離開了,參與到洗劫之中。
“哥布林們似乎開始注意到他們在協會內的地位了。”安塔拉特姆淡淡地說道。
“據說維克多的學徒已經超過三位數了。”白恩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說道,隨後轉過臉,認真地看着安塔拉特姆問道。“需要消減下他們的數量嗎?”
“沒有意義,暫時。”安塔拉特姆搖了搖頭。
“開什麼玩笑!”剛爬上城頭,還在梯子上的迪恩喊道。“殺人而已,需要弄成這樣嗎?”
迪恩的喊叫聲驚起了鳥羣,暴露出底下那四散着武器,斷骨和碎肉的道路,像一張粗糙血腥的血肉地毯。因悶熱而黏膩的空氣而散發出一股怪異的臭味。
白恩看着地上還算完整的那些士兵,他們手裡還握着武器,頭顱粉碎,準是被什麼巨大的,恐怖的,無法抗拒的力量撕碎了。他看到了被蹂躪得變形的盔甲,碎裂的盾牌,還有從身體上撕扯下來的四肢。
白恩注意到哥布林只有一部分完全不在意這樣的場景,大部分則和矮人一樣,離開了這座骯髒的血肉池子,跑到更乾淨的地方去清理自己和搜刮財富。
歐甘文人則在指揮的領導下,做着某種古怪的儀式,把鮮血塗抹在自己身上,拿着顱骨痛飲自己殺死的敵人鮮血。只有沼澤妖絲毫不介意地行走其中。
“白恩法師,”白恩背後傳來了帶有嘶嘶聲的通用語,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沼澤妖的薩滿來了。
“什麼事,薩滿大人。”白恩轉身讓開雲梯,讓沼澤妖薩滿登上城牆。
“我們少了兩個人。”薩滿的獨眼盯着曾經的戰場說道。
“也許追擊的太遠,我會派人去尋找他們。”
白恩不知道沼澤妖是否應該被稱爲人,不過他還是下令讓傳令官給其他部隊下令,尋找那兩名沼澤妖。
想找沼澤妖真的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白恩帶着侍衛和沼澤妖追尋那兩隻失蹤沼澤妖的蹤跡進入要塞中,只發現一座被廢棄的臨時防禦工事和一大堆的屍體。屍體中能辨認出來的竟然全是法塔林的士兵。
“真是活見鬼了。”白恩轉頭向其他法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衆人面前有一處寬大低矮的黑色土丘,似乎從平地直接凸起,圍繞着土丘四散着爲數不少的屍體。
“魔法。”安塔拉特姆說道。
白恩給了他一個白眼,他也知道這是魔法,關鍵這是什麼魔法。
“費雷斯曼兄弟用過類似的魔法嗎?”迪恩走到土丘幾尺的地方問道。
“我沒見過。”白恩也走到離土丘不遠的地方,開始土丘。
土丘就像是用圓規量出來的,邊緣像用畫筆在大地上通過工具仔細描繪出來的。一具從體型上來看是沼澤妖的屍體豎立在土丘上,加上另一具有半身還保持熟透了姿勢的屍體在土丘邊緣的位置上,法塔林的衆人基本確定了兩隻沼澤妖都死在了這裡。
其他的骷髏則被燒的焦黑,一部分甚至保持原來的姿勢,金屬製成的斧頭和長劍像蠟做的藝術品。幾名矮人的屍體因爲厚重的鎧甲保護,剝掉緊貼在身上的鎧甲後,還能看到熟透了的肉。
“火焰魔法,但我們沒見過,魔法產生的熱量把地表都吸了起來。”迪恩檢查完後說道。“關鍵是魔力的控制力。”
“我們當中有人能玩出這手嗎?”白恩想知道關鍵問題的答案。
“咱們三個,加上費雷斯曼兄弟,差不多可以釋放差不多威力的。”迪恩搖了搖頭,“不過控制不到這麼精細。”
“你是說這裡有一個可以輕鬆幹掉咱們所有人的法師?”白恩有些不相信。
“我是說如果你不是裝作白癡的話,就應該明白,這種威力的法術如果不是聯合施法,就是他提前做了好準備。法陣,材料,或者法師塔之類的東西。”迪恩起身回答道。
“魔力幾乎已經全部消散了。”安塔拉特姆拿出自己製作的道具檢查後說道。“如果城裡沒有其他類似的地方,沒準釋放這個魔法的法師只能用這麼一次。”
沼澤妖薩滿對於幾位法師的閒聊十分憤怒。
“如果你們不能對付這個人,就讓我們來對付。”薩滿用他獨特的聲音說道。“尤其是你們因爲一個法術而被嚇破膽的時候。”
“不,你不明白。”迪恩對於薩滿拙劣的激將法毫無反應。“這裡有一個法師或者什麼,可以釋放一種我們沒見過的強力魔法。”
“而法師之間的勝負並不取決於一個法師的魔力或者法術。”安塔拉特姆接話道。“放心好了,我們會處理這個傢伙。”
“我們要把這個傢伙弄到手嗎?”白恩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這個法術是法塔林從未有過,甚至沒人知曉的法術。
另外兩人根本沒有回答這個愚蠢問題,白了一眼白恩之後開始做各自的工作。法塔林協會的理念——和平的分享知識高於一切——沒寫在紙上的內容是:這個理念只是對內的原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