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回來時發現火爐邊有一個陌生人。他身材高大,滿臉風霜,穿着皮衣。一頂寬邊皮帽遮住了他的臉。他身邊橫着一把長劍。他把一捆布系在一根棍子的一端,插在土裡,陌生人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彈着琴,這都表明他是一個流浪的吟遊詩人。
沒有人對他表現出絲毫的興趣,但這個陌生人似乎並不太在意。他似乎很感激能有火,有夥伴和他一起分享。白恩對他並不是那麼感興趣。他想和安吉莉卡談談,但安吉莉卡已經躺在火的另一邊,躺在她的保鏢中間,似乎決心假裝他不在這裡。
白恩的心隱隱感到疼痛,感覺自己遭受了莫名的傷害。他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傷害。如果那是她想要的,他想,那就讓她去做吧。不管怎樣,他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她說了些什麼。
“你是誰”白恩轉頭問向陌生人,態度一點也不禮貌。陌生人則愉快地打量着他。
“約翰-蓋茨是我的名字,朋友。你的呢”
“白恩……法塔林。”
“你是這些棄誓者的同伴嗎”
“是的。”
“在這些山裡經常可以看到人類和矮人一起旅行。但很少見到三個卡斯勒夫人,一個馬爾努斯帝國的魔法師,一個……抱歉,我看不出你來自哪裡,和一羣棄誓者一起旅行。你們是爲了路上的安全而聯合在一起的呢,或者這裡有什麼我可以唱的故事嗎”
“這取決於你唱什麼類型的歌,”白恩說。
“所有類型。”
“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我們要殺死這條龍,”烏力得意地咆哮着。約翰-蓋茨皺起眉頭。“你是和這些棄誓者一起進行死亡探索嗎你在這裡的朋友告訴了我各種各樣關於你和坐在那裡的格雷羅根的故事。你們的生活很有趣。”
“顯然如此。”白恩不知道這個人的好奇心爲什麼會使他生氣,但他確實生氣了。吟遊詩人喜歡尋根究底是很常見的。他們的交易對象常常是八卦新聞和閒言碎語,就像歌曲和音樂一樣。
矮人們似乎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感,但這個人有什麼地方惹惱了白恩。他試着告訴自己,他這樣做是不公平的,他只是對自己與安吉莉卡的對話感到不安,但這個人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起了疑心。
“你是如何走過這些山脈的”白恩問道。“我原以爲一個人單獨在這個地方旅行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一個吟遊詩人可以到他喜歡的任何地方去旅行。即使最野蠻的強盜也不會殺死一個身無分文的歌手,因爲他可以免費得到一首歌。”
“我從來沒聽說過獸人和哥布林如此欣賞流浪歌手。”
“我是一個跑得很快的人,”約翰-蓋茨輕鬆地笑着說道。“不過說實話,我必須承認,我對我在這裡發現的情況感到有些吃驚。”
“真的嗎”
“是的。我上次經過這裡是幾年前的事了。大道兩旁是城鎮和村莊,人們可以在那裡掙到麪包和一些錢。這個地區並不是如此荒蠻和無法無天。那時這裡既沒有獸人也沒有強盜。如果我知道我現在所知道的情況,我就不會以這種方式回來,而是會留在東部邊境之內,不管那裡有什麼競爭。”
“這也許更明智些。”
“是的,有可能。就像我親愛的老母親常說的那樣,事後做出的決定總是明智的。”
“你說即使是最野蠻的強盜也會放過一個遊吟詩人。你遇到過這種事嗎”
“我遇到了一些我認爲是這樣的人,儘管他們放我離開了。”
“你聽說過亨利克-裡希特嗎據說他是這一帶強盜之王。”
約翰-蓋茨笑出聲來。“那麼在我看來,作爲國王,他統治着一個相當貧窮的王國。我沒見過大羣的強盜,也沒聽說過這個強盜國王的任何消息。不過,我得承認,既然你提到了他,或許爲他寫首歌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在吟遊歌手的歌中聽到的那樣浪漫的強盜,”白恩說。“我從未見過有人搶富人的東西然後分給窮人,或爲被踐踏壓迫者的權利與不公正的當權者鬥爭。我遇到的那些人只是想把我的頭和肩膀分開,把我的錢包和腰帶分開。”
“那你遇到過許多強盜,法塔林先生”約翰-蓋茨問道,眼睛裡閃着奇怪的光芒。
“有幾個。”白恩回答。被稱呼爲法塔林先生讓他覺得不適。
“那麼,你必須比你看起來更強硬,才能活下去。雖然你講話聽起來不像個僱傭兵或劍客,如果我可以這麼說的話。”
“足夠強硬,”白恩說,從這個男人的話裡感覺到一種微妙的侮辱。
“白恩是斯諾瑞所知道的最強大的人類之一,”斯諾瑞突然在火的另一邊說道。
白恩驚訝地看着他。他沒想到自己給這個矮人留下了這麼好的印象。他也沒有意識到其他矮人一直在這麼近距離地聽着他們的談話。
“當然,這說明不了什麼。”斯諾瑞很快補充道,矮人們鬨堂大笑。
白恩聳了聳肩,又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個吟遊詩人身上。“跟我們一起去屠龍吧,”他對吟遊詩人邀請道。“如果你願意陪伴我們,我相信你會寫出一首好歌。”
“我喜歡活着,”吟遊詩人說道。“但如果你能從這次經歷中倖存下來,找到我,我會把這個故事編成一首歌。這可能會讓我出名。”
他停了一會兒,考慮他接下來的話。“你真的認爲你還有機會活下來嗎如果你告訴我的有關獸人、哥布林和人類強盜的事是真的,你還能活着走到那座山上去嗎”
“我們已經讓一隊獸人逃走了,”白恩說,他知道自己在吹噓,但他被吟遊詩人的語氣刺激了。約翰-蓋茨又一次揚起了眉毛。
“你們這十二個人做的”
“我們有一個魔法師。而棄誓者是非常強大的戰士。馬凱森是一名優秀的武器工程師。”白恩沒提自己和安吉莉卡他們,他也有些後悔自己被刺激而說出這些,雖然對方很明顯可以一眼看出來。
“那麼你用的是矮人的武器,加特林炮之類的”
白恩點點頭。吟遊詩人開心地笑了。
“看來你並沒有按照正統的方式去屠龍。沒有白馬,沒有長矛,沒有魔法武器。”
“我們也有魔法武器。”斯諾瑞說道。“格雷羅根的斧頭很神奇。他用它殺了一個該死的大惡魔。斯諾瑞親眼所見。白恩的劍也有魔法。如果你仔細看,就能從符文中辨別出來。”
白恩想知道斯諾瑞是否偷聽了他和艾森海姆-施耐德的對話,或者他是否真的能通過符文辨別出來。無論如何,白恩希望自己在這個好奇的陌生人面前什麼都沒說。
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太多了。他不知道爲什麼,但他開始越來越不相信約翰-蓋茨了,而且一開始就不太相信他。
“看來我低估你了,”吟遊詩人說道。“你的冒險似乎準備得非常充分。我幾乎可以同情你遇到的任何強盜。”
“太晚了,”白恩說道,他不打算繼續這些話題。“我需要睡一會兒。”
“這似乎是明智的選擇,”陌生人譏諷道。“畢竟你在之後的幾天有很多事要忙呢。”
白恩躺倒在火的另一邊。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吟遊詩人,看到那個人緊緊地盯着他,他對此並不感到奇怪。他反而驚訝地發現艾森海姆-施耐德也正用懷疑地目光看着蓋茨。他似乎對這個人也有懷疑。
白恩本來不確定自己在夜裡醒來時喉嚨會不會被割破,後來覺得不太可能。任何試圖在周圍的棄誓者面前來做這件事的人,在那之後都將會只有短暫的生命可活。況且考慮到格雷羅根的聽力,白恩相信任何不正常的聲音都會引發格雷羅根的攻擊。
然後白恩便陷入了不安的睡眠中,心裡想,如果他自己死了,那將是一種莫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