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衝過大廳!”
聽到喊聲,洛泰爾爵士轉過身來,把他用來幫助把樓上走廊裡的蝙蝠圈住的那塊華麗的掛毯掀開。他把臨時搭成的網塞進一個拿不定主意的僕人手裡,急忙向樓梯口走去。騎士可以看到下面的大廳。士兵和一羣僕人繼續拖着長凳和桌子穿過房間,加固通往院子的巨大的雙扇門。當洛泰爾注視着的時候,他看到門在發抖,並且聽到撞槌的轟隆聲。
人們從教堂裡搬來一條沉重的長凳,衝過去撐起大門。突然,士兵們放下了他們的包袱,倒在地上,痛苦地抓着頭。大廳裡迴盪着一聲淒厲的哀號。洛泰爾踉踉蹌蹌地退了回來,因爲那聲音使他神志不清了。甚至從大廳上方的走廊傳來的噪音也幾乎令人無法忍受。
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出現在受傷的守衛者中間,是一個黑髮女人的幽靈形象,她的臉變成了一個嘲笑的骷髏。女妖繼續發出她痛苦的尖叫,讓這聲音折磨着大廳裡的所有男人。吉賽爾只能把她的尖叫聲集中在一個受害者身上,才能殺死他,但復仇的精神並沒有被她的力量所限制。
女妖俯下身,從地上撿起一把被丟棄的劍,瘦骨嶙峋的手指緊緊抓住青銅劍柄。吉賽爾仍然在尖叫,使防守者們不知所措,束手無策,她向最近的一個畏縮不前的人逼近,用偷來的劍尖刺進那人的頭顱。
洛泰爾看到這樁冷酷無情的謀殺時,他的血液沸騰了。這位憤怒的騎士在頭上繫了一條厚厚的圍巾,至少減輕了女妖的哀嚎,他拔出劍,跳過了畫廊的欄杆。他站了起來,只停了很短的時間,從他的跳躍中恢復過來,然後衝出去面對那個殺人的鬼魂。
女妖轉身離開她剛剛殺死的穿制服的馬伕,那人的血從她的劍上滴下來。吉賽爾盯着洛泰爾,她那骷髏般的臉鼓了起來,又一次變成了生活中女巫那張令人驚豔的臉。她向年輕的騎士迷人地微笑着,用彎曲的手指向他招手。洛泰爾對女妖做了個鬼臉,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
吉賽爾的臉立刻變回了斜視的頭骨。女妖飛快地向前跑去,滑過大廳去迎接洛泰爾的衝鋒。騎士擋開了她的利劍,用反手砍斷了她的劍,那劍本應該把她從肩膀一直砍到胸口。然而,令騎士驚恐的是,他的劍卻毫髮無損地穿透了女妖幽靈般的身體。
吉賽爾緊逼着他,把洛泰爾推向那堵橫牆,那堵牆把要塞的下層分成兩半。騎士努力集中注意力,防止恐慌壓倒他的頭腦。他必須保持冷靜,讓本能和久經沙場的反應繼續戰鬥。女妖也許是幽靈,但她的劍和他的一樣鋒利。這是他必須攻擊的目標。
又一聲隆隆聲和從入口傳來的劈啪聲。有幾個士兵掙扎着向倒塌的柵欄走去,但女妖那令人痛苦的尖叫使其他人在地板上扭動着。這臨時街壘如果不馬上加強,就會倒塌。
城堡裡更大的困境激勵着洛泰爾,他對父親和家庭的責任消除了他最後的恐懼。他向女妖發起了猛烈的攻擊,這次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把被幽靈之手握着的劍上。騎士的力量佔了上風,敲打着那隻虛弱的報喪女妖手中的那把劍,不停地敲打着,像個孩子的玩物一樣一樣把它擊到一邊。
洛泰爾本來是可以逃走的,當那女妖在他的攻擊下搖晃着身子的時候,他可以逃回走廊裡去。然而,這樣做並不能幫助守城者。洛泰爾決心堅持自己的立場,把吉賽爾壓得更緊,以致女妖把其他的人都忘了,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要不是女妖的嚎叫刺痛了他們的腦袋,如果街壘的門被打破了,士兵們至少還能保衛街壘。
騎士之劍又一次有力的一擊使吉賽爾在地板上旋轉起來,像一個瘋狂的半獸人狂熱分子一樣旋轉着。當她旋轉的時候,她靠近了橫牆,一排火把栓在光禿禿的石頭上,隨着一聲嘶嘶聲,她向後退縮,這是女妖第一次表現出恐懼。
洛泰爾很快就抓住了女妖的弱點。又一記重擊把她從他身邊推開,時間長得足以讓騎士大步穿過大廳。女妖猜到了他的意圖,瘋狂地衝向他。她的劍在石地板上擦出了火花,洛泰爾從幽靈的劍中勉強地滾了出去。吉賽爾還沒來得及再試一次,洛泰爾就把他的目標拿在手裡了,他從鐵燭臺上取下一支火把,把它燃燒的一端插進女妖骷髏般的臉上。
女妖幽靈發出了一種不同的尖叫,一種痛苦的尖叫,女妖幽靈的幽靈般的嚎叫也隨之停止了。當她從洛泰爾的火把旁走開的時候,她的臉發出噝噝的響聲,她那病態的臉上冒着幽靈般的熱氣。吉賽爾緊緊抓住冒煙的顴骨,手中的劍刀片在地板上噼啪作響。
洛泰爾衝向受傷的女妖,想在她從昏迷中恢復過來之前把她殺死。但就在他開始衝刺的時候,他知道已經太晚了。吉賽爾放下瘦骨嶙峋的雙手,惡狠狠地盯着他。她那沒有肉的下巴張得大大的,從女妖的嘴裡發出了一種不同的叫聲,這種叫聲只有洛泰爾的耳朵才能聽到,這種叫聲不只是折磨人的,而且是致命的。
騎士跪倒在地,他的臉扭曲成痛苦的面具。他能感覺到女妖的尖叫,就像燃燒的手指在他的腦袋裡挖洞。洛泰爾把頭上的破布扯下來,雙手捂着耳朵,想擋住那可怕的哭聲。
洛泰爾從那幽靈般的尖叫聲中聽到大門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緊接着裂開了,撞城錘把大門撞得粉碎。他望着街壘上爲數不多的幾個守衛者被逼退了,他們被涌進要塞的骷髏隊那安靜而肅穆的進軍逼退了。然後騎士的視線突然消失在黑暗中,他癱倒在地板上。
過了一會兒,吉賽爾的慘叫聲停止了。一個憤怒的騎手飛奔着穿過大廳,撞倒了擋住他去路的幾個士兵。血鷹公爵身穿深紅色盔甲,黑色披風在身後飄動。他穿過大廳,向十字牆衝去。他的護手緊緊抓住尖叫的女妖的脖子,在吸血鬼的觸摸下,鬼魂的靈魂變得堅實。血鷹公爵野蠻地把她從地板上扯下來,像一袋垃圾一樣把她扔了出去。
“不!”那個怪物咆哮道。“這是我的!”血鷹公爵露出毒牙,擺出一副仇恨的樣子。“杜蘭特-杜-蘭開斯特,你要知道,背叛的代價就是死亡!”
血鷹公爵把繮繩拉了回來,那匹瘦骨嶙峋的馬又站了起來,它的蹄子踢向了趴在地上的騎士的頭頂。
血鷹公爵還沒來得及用他的馬蹄把騎士的腦袋踩碎,一個富有挑戰性的聲音響徹大廳。
“怪物!”一位年老的騎士從走廊裡喊道,他的臉被蝙蝠的毒牙咬得血肉模糊。“懦夫!讓他一個人呆着,來面對我!”
血鷹公爵困惑地瞥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騎士,而年邁的貴族從樓上的走廊上對他惡語相向。這個怪物搖了搖頭,試圖理清思緒和影像的混亂。最後,他把燃燒的目光集中在年邁騎士的身上。
“你應該讓我死在艾爾厄拜,”那個怪物嘶嘶地說,他的手指緊抓着劍柄。“現在我要把你和你所有的人馬從這片土地上清除出去,杜蘭特-杜-蘭開斯特。我要把你的名字從記錄中刪去。我要把這座城堡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拆掉。我將打開你的父親和他們的父親的墳墓。我要讓你的家庭不再是農民口中的神話。”
年邁的騎士被吸血鬼的威脅嚇得臉色發白,一種可怕的懷疑在他內心升起。這不是黑夜裡的無名怪物。這是阿基坦漫長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生物。這就是血鷹公爵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