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王子歸來
月色清淺,溪水瀲灩,青草地上,夜無憂與軒轅傾宇,被那一束耀眼的紅光所包圍着,靜夜之中,竟生出幾分恍若幻象般的感覺來。
只是,夜無憂往日裡神采飛揚的臉,此刻,卻是滿滿的焦急與惶恐。
她的內力居然掙不開那紅光的束縛,眼看着軒轅傾宇滿臉的痛苦之色,夜無憂心底的焦急更甚。
“這是夜氏血魂的力量,不要反抗,凝神靜心,接受它!”正慌亂間,一道飄渺空寂的嗓音自虛空之中傳來,帶着寒潭落雪的涼意,卻讓夜無憂驀然一喜,擡頭看去。
月色幽幽的虛空之中那人,踏着月色而來,身姿飄渺若仙。
“老傢伙,你來了!太好啦!”夜無憂瞬間滿臉驚喜之色的開口,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覺得可以看到梵音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對於夜無憂無禮的稱呼,梵音,似乎早已習以爲常般,不置可否。
完美,沒有一絲瑕疵的手,緩緩擡起,指間,捏起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法訣,耀眼的銀白色流光,自梵音的指間綻放,恍若月下一池清泉,靜靜的流淌。
梵音微微凝眸,看向軒轅傾宇慘白一片的臉色,那雙飄渺空寂的銀色眼眸之中,劃過幾許清淺的波瀾。
指間輕彈,一束耀眼的流光,隨着他飄去的指風,沒入軒轅傾宇的眉心,那一抹嫣紅的硃砂,彷彿被點燃了一般,耀眼的紅光,乍然間,光芒大盛,一瞬間,竟是點亮了滿目靜謐的夜色。
“啊!”一聲壓抑的低呼,不可抑止的溢出口,軒轅傾宇緊蹙雙眉,臉上的痛苦之色更甚,那清冷若畫的容顏,也在一瞬間,蒼白到透明。
“喂!老傢伙,你做什麼?不準傷害我哥哥!”看到軒轅傾宇如此痛苦的樣子,夜無憂頓時滿臉兇光的瞪着梵音,口中大叫出聲。
若不是她此刻與軒轅傾宇困在一起,脫不開身,她肯定早就張牙舞爪的揮舞着小爪子衝上去和梵音拼命了!
“稍安勿躁!”聞言,梵音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劃過一抹無奈的笑意。
見狀,夜無憂微微愣了愣,心底一陣納悶,怎麼剛剛,她似乎看到那個不苟言笑的老傢伙好像笑了一下?難道,是眼花?
正在夜無憂困惑之際,果然,軒轅傾宇臉上的痛苦之色,消退了許多,眉心處,彷彿流動着一股紅色的水紋,盪漾輕拂,漣漪不絕。
只是,隨着他眉目之間的變化,那一抹嫣紅的硃砂,似乎,正在變淡。
“咦?難道,這不是胎記?”看着那一抹幾乎已經變得透明的硃砂,夜無憂半眯起雙眼,臉上,滿是困惑之色。
“那不是硃砂印,而是,他被封印的夜氏血魂!”彷彿,是聽到了夜無憂的疑惑,而刻意爲她解惑,只是,梵音的目光,卻是看着軒轅傾宇開口的。
“什、什麼?被封印的夜色血魂?”聞言,軒轅傾宇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可,夜無憂卻是倏地擡頭,眼神直直的看着梵音,語帶驚疑的開口問道。
她只知道,自先祖時代開始,夜家的子嗣,必是一子一女,而夜氏血魂,世代傳承,分別隱於這一對子女的體內,各佔一半。
千百年來,從未曾改變過,她的體內無疑是擁有着一半的夜氏血魂的,那另一半,也就是在她素未謀面的哥哥體內,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未曾放棄過尋找哥哥,但是,不管應盡了什麼辦法,都始終無法感應到他體內的夜氏血魂之力!
原來,竟是被封印了!
“我靠!他孃的!究竟是那個烏龜王八蛋這麼歹毒封印了哥哥體內的夜氏血魂之力?我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了!”只是一瞬間,夜無憂便想明白了一切,頓時,只覺得一股滔天的怒火自心底升起,直衝頭頂,讓她火冒三丈。
“女孩子家,說話怎麼這般粗魯?”看着夜無憂那怒髮衝冠的樣子,梵音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淡淡的開口道。
“我氣啊!我怒啊!這個王八蛋,竟敢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不行,我一定要滅了他祖宗十八代!”夜無憂的怒氣非但沒有平息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暗夜之中,似乎可以看到她頭頂燃燒着的沖天怒火。
“他沒有祖宗十八代,只有他一人。”誰知,聽了夜無憂如此豪情沖天的壯語,梵音卻是微微斂眉,淡淡的看向她,開口道。
恍若寒潭落雪般的嗓音,帶着飄渺若風的悠遠,幾許認真,幾許玩笑。
“什、什麼?”乍然聽到梵音的話,夜無憂狠狠的愣了一下,張大了一雙邪氣張揚的鳳眸,細細的看着梵音那張恍若仙靈般的臉,似乎,想要研究他話中存了幾分認真,又存了幾分玩笑。
這世間,只要是人,總會有祖宗的吧?那人沒有祖宗十八代,難不成,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這個老傢伙!八百年說一次笑話,還一點都不好笑!
只是,夜無憂心中正腹誹着,忽然,一抹靈光劃過腦中,下一瞬,她雙眼陡然一眯,直直的盯着梵音的眼睛,眸光之中,帶着點點懾人的寒意,緩緩開口,聲音之中少了幾分平日的吊兒郎當,帶着滿滿的認真與篤定。
“梵音,你知道那個王八蛋是誰?這麼說來,你早就知道王兄是被那人劫走的?”雖是疑問的話語,可,語氣卻是篤定的。
乍然間,對上夜無憂眼中的懷疑,以及,那一瞬間沉下來的臉色,梵音似乎,皺了皺眉,但,那動作實在太快,也太飄渺,恍若幻覺般,讓人有些分不清。
“我只是剛剛替他解開封印時,才認出那封印是何人所設。”淡淡的嗓音,飄忽空濛,是陳訴,是解釋,還是什麼?讓人,分不清。
聞言,夜無憂卻是微微頓了一下,心中,劃過幾分莫名的情緒,是她太過激動了嗎?
梵音身爲漠北大祭司,神袛一般的存在,一直,庇佑着漠北子民與漠北皇室,或許,她本不該對他有絲毫的懷疑,只是,關於於王兄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底的痛,一時之間,難免會關心則亂。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也是今日才得知,他便是漠北王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夜無憂變幻不定的神情,梵音,緩緩擡步,走向軒轅傾宇。
“我相信你!”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這麼多年來,他爲漠北所做的一切,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抹殺的,是她,太過任性,太過激動,懷疑,其實有時候,便是這世間最傷人的利器!傷人於無形,且,傷的徹底!
梵音,並沒有回頭看夜無憂,甚至,他的腳步,也沒有半分的停頓,彷彿,他根本就不曾在意過自己是否會被人誤解,他的心,與他的神情一般,冷寂空華,恰如那一雙飄渺超脫的銀色眼眸,閱盡了世間千帆之後,早已是無波無瀾,空濛飄渺。
見狀,夜無憂撇了撇嘴,小聲的嘀咕了幾句,一副,被人拋棄了的小狗的神態。
切!拽上麼拽呀!還不理她?她才懶得和他說話呢!她又不是故意要誤會他的,換作是誰,都會誤會的好吧?
“哥哥……你現在總該相信我說的話啦?”不去看梵音那張淡漠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夜無憂滿臉笑嘻嘻的看着軒轅傾宇,嗓音愉悅的開口。
雖然,她一早就認定軒轅傾宇就是她失蹤二十年的王兄,可是,如此,得到確認,她的心,還是止不住的歡喜,就彷彿,一直懸在半空中的人,忽然間,腳步落地了,心,也就定下來了!這種感覺,很踏實,很好。
“她說的,都是真的?”只是,軒轅傾宇卻沒有看向夜無憂,而是,擡眸看向梵音,嗓音淡淡的開口問道。
很明顯的,相較於夜無憂的話,他更加相信眼前這個飄渺冷寂的男子。
“什、什麼?拜託!我的話就那麼值得懷疑嗎?”夜無憂臉上燦爛如花的笑,瞬間僵硬,抽了抽嘴角,一臉備受打擊的表情,死死的盯着軒轅傾宇清冷若畫的臉,大聲抗議。
只是,軒轅傾宇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依舊,靜靜的看着梵音,等待着他的回答。
三道黑線,劃過夜無憂僵硬的臉,眼角,也隱隱有些抽搐的痕跡。
無視她?有沒有搞錯?最受將士們歡迎和愛戴的無敵大將軍,居然被人華麗麗的無視了?還是被兩個人,一起無視?天哪!情何以堪啊!
“我只知道,你的確是漠北皇室失蹤多年的王子,至於她還說了什麼其他的話,真假,我亦不知。”淡淡的迎視着軒轅傾宇的眼睛,梵音微微斂眉,飄渺若仙靈的臉上劃過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開口回道。
一羣烏鴉,從夜無憂的頭頂飛過,夜無憂險些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這個老傢伙!真是記仇哈!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擺明了是在拆她的臺呀!他是想說,除了這一點之外,她其他的話,都是假的啦?
寂靜的夜裡,忽然響起一陣磨牙聲,分外清晰。
軒轅傾宇,那雙清雅如風月般的眼眸之中,似乎劃過幾分淡淡的笑意,很淺,很輕,若不仔細去看,根本就無法發現。
“本來以爲,她的話都是兒戲之語,不曾想到,還有一句是真的。”碎玉般的嗓音,靜靜的流淌,在月色之下,傾瀉了一地的清雅,只是,那聲音之中,卻明顯的帶着幾分笑意與打趣。
“咚——”一聲悶響,在耳邊響起,夜色之中,清晰異常。
夜無憂一頭栽倒在地,翻着白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天哪!想不到,她的美人哥哥竟也會有這般打擊人的時候?而且,還是殺人不見血!
看着那個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少女,梵音的眉心,似乎隱隱抽動了幾下,眼底,劃過幾分無奈的笑意,轉而看向軒轅傾宇。
“既然,你已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便隨她一起回漠北吧!”也免得那丫頭一天到晚的往這跑,雖然,她武功不弱,可畢竟,如今是非常時期,且,皇宮大內,高手衆多,若是有個萬一……
“對對對!事不宜遲,哥哥你現在就跟我回去吧?父王和皇祖母可都是日日夜夜盼着你回去呢!”梵音話音剛剛落地,地上已經死了許久的少女,忽然間詐屍,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抓住軒轅傾宇的衣袖,滿臉可憐巴巴的表情,開口。
“我不能離開這裡。”誰知,軒轅傾宇雖然沒有如往常一般揮開夜無憂的爪子,但是,他卻輕輕地垂下眼眸,嗓音淡淡的開口,幾許恍惚,幾許悠遠。
“爲什麼?你現在已經知道我沒有在騙你,爲什麼還不願意回家?你是在怪父王,對嗎?”他的軒轅傾宇的拒絕,夜無憂的心,瞬間沉了沉,眼底,也劃過一抹無法抑制的緊張。
王兄他失蹤了二十年,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王母后,與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感情,也是在所難免的,他要怨他們,怪他們,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是他們把他弄丟了!
可是,這麼多年來,父王和母后也很傷心啊!他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呀!
心底一片沉重,夜無憂眼底的光彩,又暗淡了幾分,臉上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傷感。
“你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旁,梵音將夜無憂瞬間黯然的臉色盡收眼底,心底,微微嘆息了一聲,這丫頭,爲了尋找哥哥,五歲之時,便離開皇宮,跟隨着大軍,南征北討,東奔西跑,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她卻從來不曾埋怨半句,也從來不曾放棄過,他知道,她是爲了尋找她的哥哥!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卻不願意跟她回去,讓她如何能夠不傷心呢?
只是,梵音的話,卻讓軒轅傾宇的身體,驀然一僵,臉上的神情,也是幾不可察的一變。
幾許久遠而荒涼的神色,劃過眼底,淡淡消散,讓那雙清雅如風月的眼眸,看上去,彷彿是蒙了一層輕紗的湖水,幾分飄渺,幾分空曠。
難言之隱麼?
或許,的確是吧!
驀然,一隻泛着些許涼意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腕,軒轅傾宇微微一驚,瞬時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便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他不習慣別人的碰觸,這,只是他身體本能的反應罷了。
“別動。”飄忽的嗓音,彷彿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帶着幾分玉碎空濛的涼意,卻讓軒轅傾宇,微微一愣,心底的排斥,似乎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梵音,一手搭上軒轅傾宇的脈相,飄渺若仙靈的臉上,神情飄渺而空寂。一雙風華絕世的銀色眼眸之中,泛着點點清淡的波瀾。
“幽冥之力?他竟是給你用了這般歹毒陰暗的術法?”梵音微微蹙眉,依舊飄忽空寂的嗓音之中,卻多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波瀾,似震驚,似動容,又似憤怒。
“什麼幽冥之力?嚴重嗎?”一旁,夜無憂看到梵音蹙眉,一顆心早就提了起來,要知道,她活了十七年,還沒有看到過這傢伙蹙眉頭呢!
“一種上古邪術,可將人的靈魂困頓於幽冥結界之中,若是離開了幽冥之力所設定的介質,人,便會極速衰老,很快死去。”難得的,聽到夜無憂的疑問,梵音竟是輕聲開口,解釋。
想不到,兀朮這個邪魔,竟是如此的喪心病狂,給一個人類下如此邪惡陰暗的術法!而且,還在同時,以魔神之力,封印住了他體內的夜氏血魂,這其中的痛苦,絕非兒戲。
視線,緩緩掠過軒轅傾宇清冷若畫的眉眼,那張臉,雖然恍若謫仙般清絕出世,可是,臉色,卻蒼白到近乎透明,夜氏血魂,早已是他體內精魂的一部分,被人生生封印起來,此中痛楚,無異於將靈魂生生撕裂!
而,兀朮這個魔頭,爲了不讓他離開這個皇宮,更是在他的體內設下了幽冥之力的結界!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是怎麼承受的?這樣一個,少年。
“上古邪術?這究竟是何人所設?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還有,你所說的那個介質是什麼?王兄他,真的沒有辦法離開這裡嗎?梵音,你一定會有辦法的!救救王兄啊!”夜無憂的心情很混亂,一邊,恨不得將那個邪魔碎屍萬段,一邊,有忍不住的擔心着軒轅傾宇的身體。
“那些介質,便是這片兩生花吧?”梵音只是微微凝眉,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倒是一旁的軒轅傾宇,看着夜無憂寫滿了焦急的臉,清雅的眼眸之中劃過幾許暖意,淡淡的開口道。
二十年的記憶,他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溫暖,他,不知道被人關心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這世間,除了冰冷之外,原來,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
身體之中的冰冷,早已讓他的心,覆化風雪,只餘清涼冷寂。
習慣了冰冷的他,似乎,已經忘記了,人類的體溫,一個是熱的,人類的心,也應該是熱的。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有那麼一天,他竟也感受到了除了空洞和冰冷之外的情緒,黯然的,思念的,歡喜的,或是,微暖的。
“兩生花?這個還不簡單,把這些花都拔走,帶回漠北不就可以了嗎?”對於花草,向來沒有什麼研究的夜無憂,聽到軒轅傾宇的話之後,腦海之中,下意識的就閃過這麼個幼稚的念頭來。
“這些花,並非平常的花木,只有在一定的環境和土壤中,纔可以存活。”看着夜無憂純粹乾淨的眼眸,軒轅傾宇,輕輕揚了揚嘴角,彎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輕聲開口道。
妹妹嗎?眼前的這個少女,有着明媚的笑容,有着乾淨的眼神,有着,恣意飛揚的神情,偶爾,還會耍幾次無賴,可卻讓他莫名的覺得親切,覺得溫暖。
這種感覺,也挺好。
“無礙,你體內的幽冥之力,並非沒有解除之法,眼下,是你,是否願意離開這裡,”梵音,微微斂眉,看着軒轅傾宇,淡淡的開口問道。
固然,兀朮的幽冥之力歹毒邪惡,可,他卻也不是沒有半點的去除之法,只是,可能會讓他承受一定的痛楚,但,他並不擔心這一點,他既然都可以承受住靈魂被撕裂的痛楚,也一定可以撐得住!
“離開這裡……”聞言,軒轅傾宇的臉上,劃過幾許悠遠恍惚的神色,眼眸,不經意間掠過那些,在月光下魔魅妖嬈的兩生花,微微頓住,久久的定格,彷彿,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
這裡,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自有記憶以來,對於世間,他所熟悉的天地,也就是這裡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要離去,竟是說不好心中的感覺。
況且,這裡,有着他此生最美好的回憶,有着,那個女子的身影。
“哥哥,難道你還不想離開這裡?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軒轅王朝的皇宮,可,那個陰險卑鄙的狗皇帝,對你可是一點都不好,你不會還捨不得離開吧?”看着軒轅傾宇有些走神的臉,夜無憂心底有些着急,口中,更是帶着滿滿的急切。
聞言,軒轅傾宇的眼中劃過幾分茫然之色,捨不得?原來,這種情緒就是,捨不得嗎?
是啊!他捨不得離開這裡,捨不得離開,承載着他所有回憶的地方,因爲,那個女子……
“眼下,世道已亂,夜王與夜王妃正出兵討伐軒轅王朝,觀其形勢,不將軒轅王朝覆滅是不會收兵,其餘諸國也都在蠢蠢欲動,南朝皇宮,實非久留之地!”飄忽空濛,恍若寒潭落雪般的嗓音緩緩響起,帶着幾分天地悠遠的味道,梵音,並沒有看向軒轅傾宇,而是,看向遠處那一片虛空。
繁星若水,月色孤明,天地之間,一片浩大,如墨的蒼穹,散落在層層疊疊的星雲,恍若,一副風輕雲淡的山嵐畫卷。
風雲已動,天地已變,這世間,也終將有許多的事,被改寫。
“你說什麼?夜王妃,起兵?”軒轅傾宇倏地轉過頭來,目光,緊緊地盯着梵音的側臉,眼底,劃過幾許明顯的波瀾,連帶着,那碎玉般清雅的嗓音之中,也沾染了幾許急切之色。
雖然,他清冷若畫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可是,如此外露的情緒,卻已經讓夜無憂不由自主的瞪大了雙眼,心中暗自納悶,原來,她的哥哥也是會着急的呀!
只是,這麼大的事情,哥哥居然都不知道?看來,他果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初塵謫仙啊!
“可不是嘛!現在夜王與夜王妃齊心協力,十幾路大軍,勢如破竹,銳不可當,正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整個軒轅王朝,這個狗皇帝的位置啊,怕是坐不穩嘍!活該!真是報應!”一邊解恨的說着,一邊,在心下捉摸着,她要不要也來個趁火打劫,率領着她手下的虎狼之師,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狗皇帝,好未她親愛的王兄出口惡氣?
“這個消息是真的?她真的……”一時之間,軒轅傾宇似乎有些不敢想象自己所聽到的,一張恍若墨蓮般高雅清貴的面容之上,神情,變幻不定,心底,更是從未有過的波瀾起伏。
難怪,這麼多天以來,他都沒有再見到她,原來,她竟已遠在千里之外!
忽然間,有些氣惱自己,被困在這個幽禁的牢籠之中,竟連她的消息,都是此刻才得知。
她爲何會起兵?那樣清冷的女子,他不認爲,她是爲了功名利祿。那麼,她是爲了什麼?
恍然間,又想起,那一夜,她在那片花海之中,靜靜的坐了一夜,也淋了一夜的雨,他知道那一夜,她是遇到了難解的結,只是,她並不願意說出來,而他,更是不願意勉強她。
是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吧?
微微恍惚的人,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倏地擡頭,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夜無憂,清雅的嗓音之中染上了幾分淺淺的擔憂,
“那她有沒有事?戰事還順利嗎?”
“哦?”夜無憂聞言,一雙邪肆張揚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迎視着軒轅傾宇的目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那刻意拖長的尾音,帶着幾分,莫可名狀的意味。
她怎麼覺得,自己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哥哥,似乎對那夜王妃的事情,分外的關心,分外的緊張呢?
這十幾天來,她每日都要來上個七八次,可每一次,都沒有見到過他,除了清冷之外的,第二種表情,害得她,還一度擔心,自己的哥哥,不會和那個老傢伙一樣,都是個沒有表情的傢伙!
可是,如今看來,哎……只能說,她這個妹妹不夠分量啊!不能讓她家王兄,低眉呀!
夜無憂心底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在軒轅傾宇微微蹙眉之前,正了正臉色,朗聲道。
“哥哥,你就放心的把心,收回肚子裡面去吧!夜王妃手下那些人,可都不是人啊!一個個的,打仗像是趕考一般,鬥志昂揚!狗皇帝的那些兵,還不夠他們半天砍的!況且,還有英明神武的夜王在,他可是名震寰宇的不敗戰神呢!連小妹我,都要忌他三分!狗皇帝啊,時日無多了呀!哎……所以呀……”夜無憂,滿眼放光的看着軒轅傾宇,語氣誇張的開口,說道眉飛色舞。一張英姿颯爽的臉上,神情古怪,也不知道她又在心裡捉摸着什麼股注意,
只是,夜無憂的話還沒有說完,便驀然被一道碎玉般清雅的嗓音打斷。
“我跟你們回去。”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在這寂靜的暗夜之中,卻極具穿透力。
夜無憂口中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臉上的神情,有些呆滯,有些驚悚,那模樣,彷彿是生吞了一個雞蛋般,詭異的很!
倒是旁邊的梵音,緩緩的轉過身來,飄渺空寂的銀色眼眸,靜靜的落在軒轅傾宇的臉色,清冷的月色映着他銀華流轉的眼眸,有着,說不出的悠遠遼闊。
“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願意跟我們回去?”半晌之後,夜無憂刷的一下跳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抓着軒轅傾宇的胳膊,臉上的神情盡是激動,連聲音,都帶着一絲輕顫。
“恩!”見狀,軒轅傾宇緩緩點頭,帶着幾分從未有過的鄭重。
夜色之中,不其然的響起某女得意忘形的歡呼聲。
七日後,漠北突然出兵,征討軒轅王朝,與秋水宮義軍,遙相呼應!
而他們打出的旗號竟是。
軒轅王朝陰謀囚禁漠北王子!
此事一出,天下譁然。軒轅王朝,滿朝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