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樓。
尚若輕和杜伽羅側身坐在桌子的兩側。
對面站着的是渾身沾滿鮮血,但氣勢凜然的雲南王李晟。
“好了,故事聽完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杜統領……”
“夢羅姑娘,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毫無隱瞞地告訴你的!”
尚若輕站起身道:“杜統領,我只是不明白,我與你非親非故,您爲何將這些事感知我,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杜伽羅顯然喝的有些迷糊了,他微眯着眼睛道:“嘿,夢羅姑娘這會就見外了,誰說非親非故就不能坦言相告了?至於我爲什麼知道這些事……不防我也告訴姑娘你吧!”
杜伽羅顛跛着站了起來:“其實,我父親當年也參加了那次策反活動,他是李柄耀手下的一名小兵,所以這一切他都是親眼目睹的。因爲他幫李柄耀打了勝仗,所以我家族才能在皇宮中做事,我也纔有了今天統領的身份……”
杜伽羅打了一個飽嗝,提着酒壺繼續往自己嘴中灌着酒。
尚若輕瞅了一眼怒氣未消的李晟,輕聲說道:“走吧!”
李晟只好跟着尚若輕幾人走出醉春樓的大門去。
“主子,你爲何不將那杜伽羅殺了?”冰羽問道。
阿如汗也跟着問道:“是啊,六妹妹,此人可是楚殤手下的叛軍啊!”
“他爲人耿直,心術不壞,我們沒必要殺他。再說了,我們這次來,是爲了平定叛亂,儘快找到御親王……”
皇宮。
楚殤一身黃袍加身,坐在龍椅上,堂下朝臣跪拜,齊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愛卿平身!”
楚殤嫣然一副得了勢的驕傲表情。
“哈哈哈,李繼源小兒和那長公主應該還在城外的雲南王府會客別苑中,不過他們只是苟延殘喘罷了!如今李家王朝大勢已去,我楚殤在此承言,日後定會與諸位愛卿共享榮華。”
“謝皇上……”
“李繼源小兒早就該下臺了。”
“就是,他一個只有九歲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有什麼資格做我們這些老臣的皇帝……”
朝堂之上,大臣們開始議論紛紛。
“來,諸位愛卿,我們先不管那永安公主和李繼源了,我們先將這碗中的酒喝了,好好慶祝一番再做打算!”楚殤笑着說道。
“皇上說的有理,前朝那些餘孽,只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我們無需爲他們費心勞神,等今日一過,他們不是還得下地獄去見閻王去!”李柄雄走了出來,應和着說道,一副小人嘴臉暴露無遺!
“丞相說的即是,來來來,我們舉杯,一起慶祝我中林國新主登基!”
一時間,皇宮中歌舞昇平,紙醉金迷起來,大臣們紛紛摟着從別處搶掠而來的宮女,坐在美酒佳餚前,臉上露出久違的滿足感。
如果用“奢靡”二字來形容此時的皇宮,再也恰當不過了!
就在朝堂之中一片酒肉林池之際,大殿外急匆匆跑來一名士兵來。
“報!”
聽到那士兵急促的腳步和聲音,在場的大臣們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慢慢逼近他們。
坐在龍椅上的楚殤臉色一沉,停下手中酒杯,推開懷中擁攬着的三位角色美人,問那名士兵道:“何事如此慌張!”
“回皇上!雲南王妃尚若雲帶着人殺進皇宮了!”
聽到此話,場中歡歌笑語戛然而止,如同死一樣寂靜,那些大臣們紛紛鐵青着臉,等待那名士兵接下來的話。
“什麼!”楚殤頓時從還沒有坐熱的龍椅站了起來,“還……還有誰?城門口不是有吃了丹元靈氣的死士守着嗎?怎麼,雲南王妃闖入皇宮來了?”
“回皇上,陣強被華川國的劍修萬紫千紅給破了!”
“華川國?劍修?!”楚殤忙問道,“還有誰?和尚若雲一起來的還有誰?”
“中原的斧頭幫、牽機門;隱市的秦樓楚館、聚靈部、君悅來賭坊、集訊司;北方邊陲的祭武神壇;西域的雜耍藝人;世歌堯的棋聖畫聖夫婦……”
聽着這一個個熟悉又讓人不覺毛骨悚然的名字,楚殤手中的那盞酒杯“譁”一聲從他手中滑落下來,整個身子也不由癱軟在地上……
“原來一切都是空枉啊!”
兩股眼淚從楚殤眼中滑落,朝中大臣早已嚇破了膽,紛紛擁擠着朝大殿外跑去。
楚殤並沒有在意那些樹倒猢猻散,忙着逃跑的臣子們,而是將自己頭上那頂冕旒伸手取了下來,放在龍椅上,自己又側身坐在龍椅下面,用手撫摸着那紫檀木雕刻而成的王位龍椅。
轉頭間,楚殤不自覺的又說了一聲:“這是朕的天下,朕乃中林國國君!”
可當他望向朝堂之時,卻不見一人,就連剛纔多水倒茶的宮女公公們,都跑得一個也不剩了。
“楚殤狗賊,這龍椅也是你敢坐的!”
話音剛出,就見尚若雲從朝堂外躍步而來,就在尚若雲手中那把利劍快要逼近楚殤咽喉之時,一張閻羅貼控住了尚若雲的身子。
在那張畫滿符咒的閻羅貼的控制之下,尚若雲的停在半空中的身體不由從高空落了下來。
就在大家不知大聲了什麼事時,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雲南王妃,既然人已經抓住了,何必急着要了他的命呢?”
“你是誰?”尚若雲轉頭看向祭武神壇壇主,“原來是祭武神壇壇主,不知前輩爲何要攔我殺了這叛賊?”
“王妃,此人奪權篡位,是該殺!但我還有些話要問他……所以,今日你們誰也不能殺了他!”
聽武后這麼一說,在場的其他人也急紅了眼,紛紛問道:“壇主,楚殤狗賊可是中林國的罪臣啊,你爲何要護着他?”
“是啊,這是我中林國的事,與你這個北方邊陲三不管的祭武神壇有何相干!”
“這楚殤狗賊的腦袋,我們今日一定是要拿它去見長公主殿下和皇上的!”
“對,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朝堂中,各門派中人紛紛抗議起來,高喊着要砍了楚殤的腦袋。
武后手中柺杖一觸地,發出一陣如虎嘯般的吼聲來,極大的威壓將在場的所有人震的不由後退幾步。
“如癡、如夢,帶上人先走!”
“是,主神!”
去癡如夢一個踮步跳上皇位,架起楚殤就朝宣政殿外飛去。
見狀,其他人忙趕上去堵攔,卻被武后一個揮杖遁出,數道閻羅貼打入尚若雲衆人的胸口,在他們被閻羅貼控制的當口,武后一個翻身,也躍出了皇宮去。
等宣政殿中的人們掙脫身上閻羅貼的束縛之後,已經不見了武后和去癡如夢三人的蹤影。
“人人都說祭武神壇是邪教組織,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對啊,她們搶了人,還用這種邪術來控制我們!”
“說不準,這楚殤就是祭武神壇潛伏在我們中林國的繡衣使者,這次他們出動,也是爲此事而來,不想楚殤叛軍敗落,她們纔將人擄走的!”
就在斧頭班和其他門派你一言我一言說着自己看法的時候,尚若輕幾人走了進來。
看着一身淡然走了朝堂的尚若輕,其他人也不再嚷着議論些什麼。
尚若雲見尚若輕走了進來,自己單槍匹馬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拉了尚若果的手,狠狠瞥了一眼尚若輕:“大哥,我們走!”
“哎,六妹妹,六妹妹……”
尚若果還沒來的及與尚若輕打一聲招呼,就被尚若雲拉出宣政殿去。
只是那斧頭幫的幫主于右任一向是個坦率說話走不過腦子的人,他見尚若輕幾人這會才走了過來,開口便說道:“夢羅姑娘,你不是功法修爲最高嗎!爲何這會纔來,那楚殤狗賊都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尚若輕略顯詫異的問道,“是誰救走了楚殤?”
“還能有誰,不就是祭武神壇的主神武后和她身邊那隊孿生女子嗎!”
聽到是祭武神壇的人“救”走了楚殤,尚若輕不由咧嘴一笑,對身旁的冰羽和司命言君幾人說道:“我們走吧!”
“哦!”司命言君有些不解地跟了上去,他們也不知道尚若輕剛纔那一抹淡然的淺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出了宣政殿之後,司命言君纔開口問尚若輕道:“尚姑娘,剛纔你聽了那斧頭幫幫助於右任的話之後,爲何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
“有嗎?我笑了嗎?”尚若輕問司命言君道。
“有啊,我們都看見了!對吧?”司命言君戳了戳一旁的冰羽道。
冰羽頓時領悟到了司命言君的意思,忙說道:“對,我們都看到了,主子,你剛纔確實是笑了!”
“那斧頭幫幫主說,是祭武神壇的壇主救走了楚殤。”
“對啊,他是這麼說的。”萬紫說道。
“其實呢,她們不是‘救’走了楚殤,而是將他劫走了。”
“劫走?”千紅幾人一臉茫然地問道,“尚姑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們還記得我們這次來平襄城的主要目的嗎?”
“記得,主子說了,一定要找到御親王爺!”冰羽回道。
“你是說,祭武神壇主神武后劫持楚殤,是爲了打探御親王孤獨秀的下落?”司命言君瞪大眼睛問道。
“沒錯。御親王孤獨秀是祭武神壇的聖主,他消失一事,祭武神壇絕不會坐視不管的,所以他們劫了楚殤去,想問出御親王的下落。”
“這就對了,說不準還真是這楚殤將御親王和定北王關在了什麼地方了呢,這樣一來,他篡位奪權不就少了兩個障礙了嗎?”萬紫翹手說道。
“依我看,劫持御親王孤獨秀和定北王李燁的並非楚殤,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尚姑娘,你說的另有其人到底是誰?”司命言君腿步走着,問尚若輕道。
“我也不知道,可我能感覺到,他們兩人的消失,一定和一夜之間消失的地煞冷冢有關!”
“地煞冷冢?”阿如汗撓了撓頭道,“她們回去哪裡呢?難道她們真的是被帝王陪葬的宮女妃子,一夜之間魂飛魄散了?”
說話間,尚若輕幾人已經來到了平襄城的街道上。
晚秋的平襄城街道,秋風蕭瑟,滿大街空無一人,被楚殤叛軍洗劫過的街道,到處有着久久不能散去破敗感,冷風吹過,那些散落在街道上的揹簍籃子、破罐菜葉、爛衣血衫,隨街胡亂滾動着。
阿如汗和萬紫千紅幾人不由抱了抱自己的身子。
“哎呀,這是什麼鬼地方,好生淒涼啊,怪可怕的!”萬紫靠近阿如汗道。
萬紫這一靠,卻將阿如汗嚇了一個機靈,阿如汗忙縮回手跳一步道:“你幹什麼!”
“哎呦,阿如汗公子!你別一驚一乍的!會嚇死人的!”
就在所有人感覺街上氣氛有些不對勁的時候,突然,一個滴着鮮血,冒着熱氣,長髮胡亂披散,兩眼大睜的人頭從尚若輕幾人身後飛了過來。
轉身之間,那顆人頭已經逼近在了司命言君眼前。
一股強大的威壓隨之傳來,來不及出手的冰羽和尚若輕忙退後一步,那顆人頭穩穩地落在了司命言君的懷中。
躲閃不及的司命言君,只好將那顆人頭接在手中。
當那個神秘的威壓散去之時,司命言君纔看清那顆血淋淋的男人的頭顱,他大喊一聲,忙將人頭拋出去!
人頭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左右搖擺晃盪着停了下來。
倒在地上差點被司命言君拋出的人頭砸中的阿如汗,忙蹬腿起身,藏到尚若輕身後去。
就在尚若輕想要上前看清那頭顱到底是誰時,武后和去癡如夢三人出現在了她們眼前。
“哼!”武后手中柺杖遁地,冷哼一聲道,“尚姑娘,別來無恙啊!”
“原來是祭武神壇的武后壇主。”尚若輕拱手行禮道。
武后瞥了一眼尚若輕,冷聲說道:“在雲南王府會客別苑中,有些話我不便與姑娘分說,所以就沒主動與姑娘打個照面,還望姑娘見諒!”
“壇主那裡的話,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恐怕我和我家五哥早就見了閻王去了,是晚輩失禮在先,沒有及時與前輩打招呼!”
“好,既然你知道,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便傾盡全力,找到你心中所念之人。”武后看了一眼地上那顆聊聊冷卻的頭顱道,“這是楚殤的人頭,你們拿去交給永安公主吧,我劫他去,是想在他口中問出什麼,想必尚姑娘是明白的!”
“是,晚輩明白!”尚若輕回道。
“冰羽,將楚殤人頭包起來。”尚若輕對冰羽說道。
“是,主子。”冰羽剛走出一步,就被武后揮出的一道閻羅貼打的後退回去。
“你來!”武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司命言君道。